赤將子輿等人可充作將領,那麼水兵又該從何處得來呢?
對此,汪子安在掌控清源水府之時,借著水府核心的力量,已有所發現。
濟水源頭階段,有兩條河流,一者名喚珠河,一者名喚龍潭,他的目的便是這龍潭之中。
「希望天皇聖人後裔、闡教真傳弟子的身份能好用些。」汪子安沒有騎乘龍馬,而是帶著師門駕雲而行,直奔源頭處而去。
龍潭位於群山夾縫之間,遠遠看去,好似一片綠衣上圍了條狹長玉帶,來到近前,便看出這是一處峽谷,河道寬窄不一,極窄處甚至僅容一人通過,兩側山壁不是尋常所見,而是一種紫紅色的珍奇岩石。
雖然未入其中,但汪子安已經感應到那股沸騰不止的龍氣。
這龍潭裡面有龍,而且是真正的真龍之屬。
對於龍氣極為敏感的師門略一查探,也知道了汪子安的來意。
按下雲團,汪子安位於深潭上空,舉止有禮地高聲說道:
「本君汪子安,忝為濟水之主,今上任不久,特來此尋友訪鄰,不知龍潭之主可願不吝一見?」
話音一落,龍潭內便有一蒼老聲音響起。
「進來吧。」
隨著聲音傳出,原本寂靜無波的深潭中湧起頭顱大的水泡,內有白氣,好像燒開了的水一樣,水泡不斷擴大,直至猛地炸開,內裏白氣凝成一座氤氳長橋,延伸至汪子安兩人腳下,另一端則在潭中。
「走。」
兩人站在橋上,白氣一收,帶著兩人入了水中。
汪子安把袖一揚,金庭仙光護住兩人,地轉天旋,再次出現時,已來到一處以水底諸般奇石寶玉所砌成的玉殿之中。
大殿上空,一顆璀璨明珠高懸,將殿內照亮。
汪子安借著光華,看向了寶座上的那人。
雖面容蒼老,但天庭廣闊、地閣方圓,目含精光,頜下五綹長須隨風擺動,身後有一團濛濛水霧籠罩,細細一聽,仿佛有群龍嘶吼,讓人心神劇震,似是藏有莫大危機。
金仙,不對,幾乎是大羅金仙。
汪子安心中一動,拱手拜下:
「晚輩汪子安,見過龍潭之主。」
「水君客氣了,老朽不過一世外之人,哪裡當得起水君如此大禮。」話是這麼說,但老人家還是穩坐寶座上,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樣子。
汪子安洒然一笑,直說來意:
「晚輩來此,一是為拜訪鄰居,二則是有一樁要事,還需前輩相助。」
按理說,兩人第一次見面,還達不到出手幫助的份兒上,但汪子安說起此話,真是底氣十足,臉上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
「老朽為何要幫你?」老人家看了汪子安一眼,神態略顯高傲。
「哈,前輩若是不願相助,當然可以,晚輩又並非邪魔妖類,自不會做強人所難之事。」汪子安笑了笑,緊接著就道:
「只是可惜,前輩在此隱居多年,幾乎證就大羅道果,這等消息,怕是瞞不住了。一不小心,就要傳入河伯馮夷的耳中。
「到了那時,河伯馮夷攜帶大軍逼上門來,為了這濟水上下安危,晚輩也只好藉助本源之力,將前輩請離濟水境域,給河伯一個交待。」
汪子安說得無奈至極,但老人家的臉色卻是逐漸陰沉下來,身後水霧涌動,不時現出只鱗片爪,神龍見首不見尾,更有一股磅礴威壓從體內傳出,仿佛太古神岳一般壓了過來。
「你威脅我?」
「前輩說笑了。」汪子安把袖一揮,一步踏出,站在師門身前,頂上冠冕閃爍神光,整個濟水包括此處龍潭的本源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引動過來,大勢加身,身後蜿蜒如同濟水河道的神光中,兩尾白龍怒聲長吟,幾欲掙扎而出。
「晚輩只不過替前輩考慮,剖析其中利害罷了,怎會是威脅前輩呢?
「前輩此言,著實太傷人心。」
汪子安面帶痛心,若是不明情況之人在此,定會被其所感動。
但老人家卻是冷哼一聲,臉上儘是不滿。
哪有這樣替人考慮的。
要不是顧忌你身後之人,信不信老夫給你一拳。
「小輩,你是從何處聽聞此事?」老人家冷冷道。
「前輩又何必明知故問。」汪子安哈哈一笑:「前輩乃是堂堂的黃河河伯之子,一舉一動自然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若非是濟水有主,恐怕馮夷便能以黃河之水奪了濟水河道。到了那時,前輩的身份可就真的瞞不住了。
「眼下馮夷要與我為難,前輩若是助我,也不過是在自助罷了。」
這老龍是黃河河伯之子,說出去一定會驚掉一地下巴。
當然,這裡的河伯指的不是馮夷,而是上任河伯。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起四瀆與四海之間的爭鬥了,那簡直就是一部龍族的血淚史。
為何說是龍族呢?
這還要從龍族的出身說起。
這天下間真龍除去以五行來分類外,還有用地域來分的。
比如說,四海及周邊海域中的龍族,乃是海龍。而四瀆及諸多江河湖泊中的龍族,則是河龍。
海龍多是來源於最初的那位祖龍,即海真龍王。根據道經記載,這位被元始天尊以八威靈文制服,但卻有血脈傳承下來,血脈後裔一生下來就是純種真龍,高高在上,能統御海中諸多妖族。
但河龍就不一樣了,最開始的河龍,乃是河道水脈孕育而出的,相比起「龍」這個身份來說,用水脈之靈來形容更為貼切。
最開始的河龍就是眼前這位老龍的父親,由黃河本源蘊出的河伯龍君。
雖然兩邊出身不同,但在最初時,也算是相安無事。
直到海真龍王作亂諸海,要統御天下萬水,藉此成道時,兩方間的戰鬥開始了。
都說,百川歸海。天下間無論你什麼水流,最終都是要歸於海中的。而海真龍王也是以這個理由來讓河龍俯首稱臣的。
但河龍怎麼可能答應?
大家出生於各個水脈,執掌本源,在水脈境域內自己就是大爺,只要不幹壞事,稱王稱霸都沒人鳥你,說話比聖人還好使,怎麼會交出本源,給自己找個親爹伺候。
於是乎,當時以最強的黃河河伯為首的四瀆五湖九江十二溪等龍王,義正言辭且極為堅決地拒絕了海真龍王。
當時海真龍王統御諸多海域,地盤廣大,性格也是霸道至極,幾乎是生死予奪,被人拒絕後,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你敢拒絕我,你完蛋了,九天十地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這壓根就是龍傲天式的人物。
不,這是龍傲天本人了。
如此一來,海龍一脈就發動了戰爭。
作為侵略者,離開了海域,來到內陸河龍的地盤上,強行占領諸多河道。
在最開始時,猝不及防的河龍確實吃了不少的虧,畢竟對方地盤大、小弟多,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那可真不是一句虛話,不僅有海龍諸多龍族,還有被他們所統御的諸多水妖。
但被打懵之後,河龍一脈也理所當然地發揮了自己的優勢。
勞資人不多,但這是勞資的地盤,由勞資做主,並且諸多水道共通,就算力有不逮,其他河道也能及時來救。
在經過一番抵抗後,雙方陷入膠著。
並且因為海真龍王行事霸道、四處侵略的緣故,這場戰爭不僅僅局限於龍族乃至水族,有更多的仙家,甚至某些大能,也開始出手了。
於是乎,河龍一脈逐漸占了上風,甚至河伯還殺了海真龍王親子,奪了水脈奇珍、龍宮至寶四海瓶。
但在這個節骨眼是,問題出現了。
黃河河伯消失了。
而在諸多大能的推算中,這位河伯死得連真靈都沒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肯定是海龍一脈用了卑鄙的手段。
老大死了,在面對強敵的情況下,河龍一脈紛紛暴走,從自己的地盤上殺出,與海龍一脈開始了慘烈廝殺。
直到最後,元始天尊出手,了結了這一大劫,也因此被尊稱為龍漢祖劫天尊。
而經過這一戰,這兩脈龍族都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河龍一脈因河龍乃是水脈本源孕育,河龍一死,水脈自然有了損傷,遲遲孕育不出新的河龍。
而海龍一脈,幾乎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除去有位青龍太子出走另立一脈外,也就剩下四海龍王等少數幾個擁有海真龍王血脈的後輩。
無盡歲月中,幾乎看不到這兩脈的純種真龍出現。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四瀆才被人撿了便宜,連馮夷一介魂魄之身都在某些人的算計下,占了四瀆之首的黃河本源,且打傷了原先的黃河河伯遺留下來的子嗣。
也就是眼前的這位老龍。
別看這老龍看上去很老,但其實脫殼而出並沒多長時間,年齡比馮夷還小。
若非有人出手相助,當時還在蛋中的老龍就要成為死胎了。
「前些日子我與化蛇之戰,想必前輩也看到了此物。」汪子安把手一招,蟠龍古矛現於掌中。
「此是前輩之父以心血煉成的殺伐寶物,今日得見前輩,晚輩願將此物歸還。」
說著,又從袖中取出了四海瓶。
「還有這件寶物。」
雖然老龍未曾見過其父,但感應到古矛上傳來的血脈氣息,面色大變,一身血脈活躍異常,好似都沸騰起來,讓他忍不住抓向了古矛。
一股同源力量從矛身沿著手掌不斷滲入體內,老龍感覺,連損傷的本源,都在此時得到了彌補。
「這件東西,於我有益,我收下了。」老龍沉默許久,終是收起古矛,神色也逐漸和善。
「我叫龍柏,你以後就以此稱呼我吧!至於這四海瓶......」
龍柏目光自閃爍微光的瓶身掃過。
「此物是四海之寶,其內靈識抗拒,無法為我所用,你自己留著吧!」
先兵後禮起到了作用。
聽到這些話後,汪子安露出笑意:
「此物暫寄我手,前輩若有需要,可隨時取走。」
蟠龍古矛還回去,汪子安沒有絲毫不舍,此物本就是人家父親所煉。至於四海瓶麼,雖然心中不舍,但為了尋求幫助,也只能如此表示了。
雖然他已經從四海瓶的靈識中知道,這寶物就算自毀,也絕對不會幫助這個仇敵的兒子。
「看在你歸還寶物的份兒上,老夫可以助你。」龍柏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漠,淡淡道:
「權當是老夫在濟水居住的費用。」
「前輩放心,只要晚輩還在濟水,就絕對不會有水府之人前來打擾。」汪子安立刻拍著胸脯保證。
「既如此,且隨我來。」龍柏把袖一揮,出了玉殿,往後面走去。
汪子安見狀,也招呼師門跟上。
龍潭,龍潭,此處為何稱為龍潭。
這可不單單是因為內里有龍居住,而是因為,此處乃是一處寶地,長居其中,可化作龍種。
龍柏隱於此處,也是存著藉助寶地養龍的心思,估計是心懷復仇之志,培養大軍,要幹掉馮夷,來一出「河伯龍子復仇記」。
一路前行,經過一處花園,來到一處院落。
院落中有一汪靈泉,絲絲氤氳不斷飄起,籠罩周邊,久久不散,內里好似有無數幼魚遊走。
走進一看,這哪裡是什麼游魚,分明是一尾尾頭生獨角、腹下無爪的幼蛟。
細細一看,怕是不下千餘。
「這些幼蛟本是上好的靈魚種子,經過老夫以秘法借著寶地蘊養,皆是化作蛟龍之屬,若能得精純元氣供養,不斷蛻變,成就天仙亦有幾分可能。」
說起此事,龍柏頗有幾分傲意。
這秘法乃是黃河獨有,世上除他之外,再無第二個人知曉。
汪子安看著這滿池的幼蛟,忍不住留下了口水。身後的師門更是兩眼放光。
「那,那些呢......」汪子安看向了院中的水井,還有那處小小的泥沼,甚至那邊還有一燒得通紅的火爐。
「品種不同,蘊養的方法自然不同。」龍柏沒有否認,估計也是存著故意顯擺的心思。
「那泥沼中是以泥鰍等物所養。水井中多是水蛇,至於火爐中,養的多是火蛟。」
汪子安看著這無數幼蛟,也忍不住生出貪婪之心。
但他知道,這龍柏能養出這麼多的蛟龍,肯定是另有方法。而且敢大大方方顯露給他看,也分明是另有所恃。
打著「細水長流」「羊毛不能薅得太狠」「韭菜得一茬一茬割」的心思,汪子安儘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過猙獰、太過猥瑣,露出了和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