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欲望是進步的階梯
七彩的光芒進入薩格的胸膛，瞬間就在他的胸腹之間若隱若現，而後充斥在身周，一直蔓延到了天靈蓋。
「人的欲望.是最可怕的東西。」
博德低聲呢喃著：「欲望太多，才會困擾，不管是誰，他們心中的欲望都是猛獸。」
隨著他的話，那若隱若現的七彩光暈，愈發的在薩格軀體內閃亮。
「農民想要更好的收成？不，他們想要更多的土地，想要別人為他們耕種，收到如山一樣的食物。」
七彩光芒閃爍在薩格的四肢。
「商人想要賺更多的商品？也不是的，商人想要壟斷大海上的商品，僅憑一個想法就可以讓國家缺少所供應之物。」
光芒閃爍在薩格的腹部。
「貴族想要更高的地位？不！貴族想要登臨大海的頂點，統治所有人！」
光芒閃爍在薩格的心口。
「海賊也不是想要更多的搶劫，而是不需要任何秩序的混亂，滋養著心中的野獸，永遠也無法滿足！」
光芒閃爍在薩格的腦袋，讓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七彩光人。
「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這兩年間我收集到的欲望，都在這裡，體會.然後感到絕望吧！」
光芒收縮，隱入到薩格的體內，像是從來沒發生。
他扭了扭脖子，嘴巴咧開，俯視向下方的博德，「就這？」
本來如風中殘燭的博德在這目光的俯視下，不知道是迴光返照，還是最後燃起的燭火，一下子精神了一些。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的癲狂，也不存在痛苦，平淡的就像是剛喝了一口水一樣。
「你，你」
博德囁嚅著嘴唇，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為什麼你一點事都沒有！那可是萬人集合的欲望，那種東西，就像是沾滿了嘔吐物和垃圾的臭抹布一樣，光是靈魂上的味道，就已經很噁心了，為什麼！！」
欲欲果實，不僅可以吸收欲望，也可以將欲望當做攻擊能力，對人攻擊，一旦讓人承受其中之欲，輕者會因為控制不住欲望而做出超出自己本身理解的行動。
重者就會直接變瘋，成為一個只知道追其欲望的瘋子。
從推進城出來之後，他首先就吸收了周圍獄友的欲望，帶著這些欲望出去之後，兩年時間內，吸收了少說萬人的欲望，堆積起來，足以讓人成為癲狂的怪物。
一般來說，他不願意將這些欲望當做攻擊，但他都要死了，面對的還是薩格這種完全沒辦法的海賊，這才釋放了出來。
對於常人而言，兩三個人的欲望，就可以讓那人瘋了。
萬人集結的欲望，就算是四皇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說好的痛苦呢！
「噁心？也沒什麼感覺.嗯，不得勁啊。」
薩格嗤的一聲：「這不就是人之常情嗎？有多少人集合，都是人之常情，有什麼不好承受的。如果連這些都承受不住.」
他咧開嘴巴，大笑道：「我還當什麼地主啊？！所謂的地主，就是擁有一切的人，不管是旁人的願望訴求，還是土地的一切，都是可以擁有的！」
「你把這些東西當做罪孽？我有點高看你了，還以為你意志堅韌，是個強者，原來是個二極體啊」
被砍斷了半身，還有氣在這撐著，渾身都破損了，喉嚨都給劈碎了，也能擠出力氣說話。
從意志上看，這是個值得薩格認真一些對待的傢伙。
但是二極體另算.
「二極體？非黑即白嗎？」
大致能明白薩格意思的博德臉色突然漲紅起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直起手臂指向薩格，怒道：
「你懂什麼！欲望是最可怕的東西才對，就是因為有欲望，大海才有這麼多悲劇。像是這座島嶼，我來之前，咳咳咳！」
情緒的激動，讓他張口噴出了幾口血，本來漲紅的臉色消退，變得更加蒼白。
「我來之前，這裡就因為村莊之間的水源和耕地，爆發了好幾次衝突，大家的孩子，大家的父母，全都因為這無謂的爭端而逝去！」
「我來之後，消弭了這裡的混亂，大家也不會起無謂的爭端了，正是因為沒有欲望！」
周圍逐漸圍上來了一群人影，那些個島嶼內的居民，因為聽到了戰鬥的響動，來這裡看看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眼中全都充滿了淡然，每個碰到的人，都能微笑應對，相處起來很和睦。
只不過.
薩格掃視了他們一眼，目光放在了博德身上，他蹲下身，點了點博德身上的長袍，「你衣服怎麼來的？」
「什麼？」博德愣了愣。
「我問你衣服怎麼來的，不，布料怎麼來的，這一身.」
他手指搓了搓長袍的材質，「嗯，織的，材質還行，中等價位吧，當然，是屬於普通人很難買得起的『中等價位』，人如果沒有欲望.你穿這個幹什麼？」
薩格笑道：「難道是想說，如果不披上這件衣衫，大海上的人怎麼知道你個聖母，欲望全無？」
「這只是一件衣服！」博德叫道。
「對啊，所以我問這是怎麼來的，你為什麼又要穿衣服？」
他搖了搖頭，不再理博德，而是站起身，衝著一個比較靠前的傢伙招了招手，「過來。」
那個居民是一個中年人，衣衫洗的發白，充滿了補丁。
不僅是他，這附近來的所有人，衣服樣式都差不多，很久都沒換過新衣服了。
「想要一件新衣服嗎？」薩格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全然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衣服能穿就行了，我沒有其他要求。」
「這樣啊」
薩格點了點頭，抬手揮出一道風勁，宛如利刃一樣，割裂開他的衣襟，從中分離，又被風一吹，脫落在地。
而後，他指著地面上因為變身從而崩開的白色荷葉邊上衣，說道：
「這件是我的，那件是你的，現在讓你選。」
「選什麼都一樣，縫縫補補都能穿。」中年人面色依舊平淡。
聞言，博德露出了笑意。
「是嗎？不一樣的哦，你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面料，你自己看一看，到處都是補丁，針腳做的也不好，風一大就會漏風往裡面灌。」
「我的衣服就不一樣了，這是大海上現今最貴的面料，用的是海羚羊身上的毛，這種海獸速度快難捕捉，並且只有背上的一撮頂毛最珍貴，我的面料就是由一百隻海羚羊頂毛做的。」
薩格說道：「這樣的衣服，不知道能買你多少件。」
居民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還是準備搖頭。
「別急著拒絕，這種面料還有一種特性，哪怕撕裂了，可如果用好針線來補的話，甚至看不出有縫補的痕跡，而且永遠不會舊。」
「想想看，衣服穿不舊，破了隨便縫補一下也看不出來，通氣和保暖並存，乾的也很快，穿上這一件，你以後都不用換衣服了，只穿這一件就行了。」
「它唯一的缺點是貴，可是我現在白送給你，一分錢都不要，只要你把它撿起來，穿在你身上就行了.然後，你就可以獲得一件，可以買得起你周圍的人一千件一萬件的衣衫。穿上它，不僅可以讓你省事，也會讓你與眾不同。」
「可是.」
中年人眼中波動更多，但似乎被什麼壓制著，他咬了咬牙，「我還是」
「反正沒有欲望不是嗎？」
薩格的語氣，猶如惡魔一般的蠱惑，「選哪一件不是選呢？反正都一樣的啊。」
中年人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他點了點頭，又不確定道：「真的送給我？」
「我說話，從來不作假。」薩格齜開牙。
「那謝謝你了！」
中年人快速的將薩格的衣衫撿起，披在了地上，露出了在博德眼中，完全失去了那股淡然味道的微笑，反而充滿了一種.
喜悅？
「你這是誘惑！」博德怒道。
「你用能力就不是了？」
薩格呵呵一笑：「而且，從一開始，在他選擇的時候，就已經證明問題了。」
「如果都一樣沒有欲望，那他應該直接撿起我的衣衫，因為都是一樣。就像我一樣，因為太過富有，導致穿什麼都無所謂，穿好的我覺得理所應當，穿差的我也覺得不是不行。當然，非必要情況下，我選擇穿好的.」
他轉過頭，對著博德說道：
「但是我不會選擇，人一旦有了選擇，就代表有了欲望。你以為清修就不是欲望了？為什麼一定要穿的破破爛爛呢？如果一定要選擇樸素的裝扮來標榜自己，那本身就是一種欲望，所以.」
薩格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度，「人的欲望，是無法吸收殆盡的！」
「不，不是這樣，不是」
博德的血色盡褪，本來視死如歸的眼神中，此刻充滿了驚慌，還有些憤恨，「不是這樣的！欲望，欲望是醜惡的東西，欲望.」
「欲望是好東西。」
薩格搶了一句，伸手一招，捲起一股狂風，將因為變身而斷裂的戒指全都卷在手上，雷電一激，就融成了一顆顆細小的金色小豆。
「你們也有機會！」
他對著其他人叫道：「這件面料的衣衫只有一件，可你們就不想得到嗎？現在有機會了，看到我手裡的金豆沒有，總共十顆，現在我要把它們扔出去，先撿到的人，可以找我來換這種面料！」
他的話讓眾人的眼神逐漸有了變化，只是都沒有動作。
薩格又加了一把火，「這可是金子！有了這東西，就算去買一件新的衣衫，或者是買一些好看的補丁，添一點新的毛料，讓你們的衣服更加保暖，更加耐用，畢竟天就要冷了。現在扔出去，搶到了就是你們的！」
短暫的沉默。
終於，一個人的眼神瘋狂閃動之後，忍不住叫道：「搶到了就能換面料嗎？萬一是假的呢？」
啪。
話音剛落，一顆金豆砸中了他的額頭，從上方落下，被他下意識接住。
「問得好，賞你的，等下次船來的時候，你拿這顆豆子去換，以我天災的名義保證，一定可以換到！」
薩格笑道：「我可是【四皇】天災，難道還騙你們這群平民？」
沒欲望不是沒腦子，也不是沒見識。
新聞鳥可不分什麼未知島嶼不未知島嶼的，一路飛行遇到人煙就無差別投報，四皇的名聲，新世界少有人不認識。
這群人，顯然不在此列。
「只剩下九顆了。」
薩格巡視了一圈，突然伸手一扔，像是散花一樣，從他的手往周圍飛濺，接著突然一喝：「搶吧！」
突如其來的喝聲，讓這些眼中有波動的人齊齊一激靈，近乎於本能的，有兩個人先踏出一步，就這一步，就像是打開了什麼導火索。
「不！！」
博德目眥欲裂的大吼出聲，也在這時，所有人都邁出腳步，伸出雙手，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哄搶著那些落在地上，泛著光芒的金豆。
「哈哈哈哈哈！」
薩格的嘴角幾乎都咧到了臉頰，大笑出聲。
「不，不是這樣，不是」博德眼中充斥著絕望，氣息也逐漸衰弱，像是氣球被人放了氣，慢慢乾癟。
「就是這樣的！」
薩格轉向他，說道：「那麼，回到剛才的問題，你的衣服是怎麼來的」
「是因為欲望！你穿衣是因為不想赤著軀體，穿著長袍是因為彰顯自己的僧侶身份，不然為什麼不是其他衣服？」
他指著博德，道：「你的衣服來自於別人的紡織，為什麼紡織，因為有需求，而有需求就有買賣，有買賣就有人想要賺錢，有人想要以這件東西換取他所需要的東西。」
「自己本身就有欲望，怎麼能強求別人無欲，就算強行壓制住也是沒用的，你以為我是在蠱惑，不，我只是給了他們一個選擇的權力，一個可以過得更好的機會。」
「人因為不想吃生食所以擁有了火，因為怕冷所以擁有了衣服，因為要殺人所以擁有了武器，因為慾壑難填所以有各種各樣的選擇。」
「拯救世界？吸收『罪孽』？別鬧了，你這樣的傢伙，還不配做到這種事，因為人的欲望」
……
「博德，你這麼瘦弱，活該被人欺負，今天交錢的話，我就不打你了。」
我討厭這些人的霸凌，討厭他們充滿歧視的眼神和惡意的嘲笑。
「博德，你現在是有名的拳擊手了，要帶給別人更多的觀感體驗啊，我告訴你，一定要見血！」
我討厭那些觀眾充滿惡意的呼喝聲，也討厭這個商人見錢眼開的貪婪。
「博德，出海就是為了錢啊！咱們都是非法出海的，反正要被當成海賊，不如真正的去搶！」
我討厭同伴的惡劣，還有船長的兇悍。
「博德.」
「博德？」
「博德！」
我討厭平民的市儈，我討厭朋友的勢力眼，我討厭貴族的高高在上，我討厭天龍人不把人命當回事的特權。
人類，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呢？
為什麼他們都要有欲望呢？
欲望，真是討厭的東西。
欲望
「是進步的階梯啊！！！」
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刺激著博德渾濁模糊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晰，所能見到的，是他潛心在這座島上，好不容易吸收掉欲望，讓其變得和平溫順的居民。
此時如瘋魔一樣，爭搶著地面上的金豆子，那些個搶到的，露出貪婪又喜悅，發自內心的笑意。
以及，那個張開雙手的白髮男人，所露出的肆意張狂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