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樓。
十里竹林彎著腰。
江畔秋水共長天一色。
聽到秦洛的回答,秋落葉熱血沸騰,這就是他想要挑戰的對手,不由握緊手中的金色長劍,周圍的天地都變得肅殺。
秦洛緊握著木劍,他睜開眼的剎那,眼眸亮如白晝,身上騰起雲霧一樣的炁,這些炁不會消散,也沒有固定的形狀。
竹林里。
陳續暈倒在地上。
即便是秦洛和秋落葉對峙的威壓,都是陳續這種普通修仙者無法承受的。
玄青揉著刺痛的眼睛,祂皺著眉頭,「仙子姐姐,大哥能贏嗎?」
「會贏的!」
花影眼神堅定,她能感覺到秦洛不斷提升的戰意,他的身體明明早就被掏空,卻還能釋放出如此強橫的力量。
小蝶把雙手放在胸前祈禱,小聲嘀咕道:「道爺,一定要贏啊!」
秋落葉揮劍向前,他遞出全力以赴的一劍,剎那間,肅殺的秋風籠罩天地,竹林里的竹葉眨眼間變黃,就連遠山都是秋的顏色,金黃一片。
一劍出,天地變色。
「這就是那種感覺嗎?」
秋落葉輕聲呢喃,此刻的他體會到秦洛年少時的心境,強的可怕!
花影周圍的竹林仍舊是青翠欲滴,跟周圍的景色完全不同,她釋放出神力,玄青和小蝶相繼睜開眼,他們得以有機會看到秦洛出劍。
肅殺的秋風迎面而來。
金色的『天光』極為耀眼!
玄青和小蝶都無法直視那道劍光。
秦洛把身上的炁凝聚在木劍上,同樣揮劍向前,遞出屬於他的全力一劍。
兩道劍光碰撞時,天光逐漸暗淡,整個天地都變得安靜。
玄青他們緊張到不敢呼吸。
秋落葉和秦洛相對而立。
晚霞消失,漫天星光灑落,十里竹林反彈後,響起嘩啦啦的聲音,金黃的竹葉四散飛舞,宛如金色的雨。
咔嚓!
秋落葉手中的金色長劍破碎了。
秦洛手中的木劍卻完好無損。
花影的眼眸里有光,欣喜道:「以凡人之軀,斬斷一切,這是道之極境!」
「好耶!」
玄青和小蝶興奮的拍手。
秋落葉捂著胸口,他剛剛明明感覺到有被劍氣斬中,身體卻沒有受傷。
「承讓了!」
秦洛面帶微笑。
秋落葉回過神來,他朝著秦洛點頭,眼裡帶著敬佩,「是我輸了!」
「樓主,你真的很厲害!即便你不藉助天道的力量,在我碰到的劍修裡面,你的劍道修為也能排進前三。」
「多謝誇獎!」
秋落葉拱手道。
秦洛把手中的木劍扔回給秋落葉,他轉身朝著花影他們走去。
玄青第一時間跑上去抱著秦洛的大腿,「大哥,我就知道你能贏。」
秦洛揉了揉玄青的腦袋。
小蝶抹了抹眼睛,她知道秋落葉很強,剛剛很擔憂,直到現在才敢放鬆。
花影能看出秦洛消耗很大。
「你就這麼喜歡逞強?」
「這一劍如何?」
「無敵!」
「哈哈哈。」
秦洛和花影相視一笑。
秋落葉看著秦洛,他有些困惑,「秦道長,你說過我會死。」
秦洛回頭一笑,朗聲道:「樓主,被殺死的是年少的你。」
秋落葉先是一愣,然後猛然驚醒,「難怪我以前會認命!」
年少時的秋落葉也不認命,總想著逆天改命,但是經歷過挫折,他最後選擇順應天命,接受天道的眷顧,只是天道讓他刺殺秦洛,秋落葉卻選擇正面挑戰。
秦洛的那一劍斬斷時間和空間,也斬斷秋落葉的過往和煩惱。
「樓主,請相信,年少吹過的風遲早還會吹回來!我們永遠是少年!」秦洛背對著秋落葉,舉起手臂,揮手道別。
玄青和小蝶的眼裡帶著仰慕,只有花影知道秦洛的瀟灑是在強撐。
秋落葉背著手琢磨秦洛的這句話,那柄破碎的長劍突然凝聚在一起,以極快的速度斬向秦洛的後背。
「秦道長,小心!」
秋落葉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秦洛沒有回頭。
花影伸手抓住那柄突然襲來的金色長劍,當場捏碎,頃刻煉化,她身上散發出恐怖的威壓,玄青和小蝶嚇得渾身發抖,就連秋落葉的眼裡都帶著震驚,面對這樣的存在,他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
「樓主,我們以後再會。」
「秦道長,你們要去哪裡?」
「先去淮南城的碼頭吃一碗餛飩。」
「我請客。」
「不用!你先照顧陳續!」
陳續還在地上躺著。
秋落葉看著秦洛他們離開,只覺得瀟灑極了,吳殺神也是如此,他看著璀璨的星空,輕聲道:「我命由我!」
一陣微風吹動秋落葉的白髮,他感覺特別的溫柔,情不自禁的落淚,欣喜道:「年少吹過的風又吹了回來!」
「哈哈哈!」
秋落葉仰天大笑。
......
淮南城,碼頭。
天黑後的碼頭依舊熱鬧,江上有很多船來往,魚燈點綴著洛水。
秦洛帶著花影他們來到開在碼頭附近的餛飩鋪,當年他跟吳殺神來吃過,大聲喊道:「老闆,來四大碗餛飩。」
「好勒!」
「客官,你們自己找位置坐,你們沒啥忌口吧?」
「我不要辣。」
「我也一樣。」
玄青他們附和道。
秦洛他們坐在靠江的位置,江上清風帶來涼爽,明月在水中蕩漾。
「客官,你們的餛飩好了。」
攤主用托盤端著四碗餛飩走過來,隨後把餛飩端到他們面前。
「客官,你們請慢用!」
「謝謝。」
「謝謝。」
玄青跟著秦洛說了聲謝謝。
秦洛端起餛飩湊近聞了聞,點頭道:「還是老味道。」
玄青快把腦袋埋進碗裡,他吃的很快,眨眼間連湯都喝完,「好香啊!」
花影都還沒有動筷子,她看到玄青吃完,準備把自己那碗餛飩端給祂,秦洛見狀,輕聲道:「老闆,再來一碗。」
「好勒!」
攤主笑呵呵的點頭。
秦洛看著花影,微笑道:「這裡的餛飩跟江南城的味道不一樣,你嘗嘗。」
「那我嘗嘗。」
花影夾起餛飩,細嚼慢咽,她笑盈盈的點頭,「味道果然不同,但都不錯。」
「都不錯。」
秦洛笑著點頭。
淮南城的餛飩更大,肉餡更足,在這裡吃的大多是漁民和趕路的行人,得讓他們吃飽才有回頭客。
江南城的餛飩是豬肉餡,放了豬油,更香,淮南城的餛飩里有魚肉,更鮮美,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特色。
攤主很快端來第二碗餛飩,「客官,你們要的餛飩。」
秦洛輕聲道:「給他。」
「好的,客官。」
「謝謝大哥!」
玄青笑的合不攏嘴。
秦洛繼續吃著餛飩,他看到江面的小船,「當年我跟吳殺神從臨江鎮坐船來到淮南城,順江而下,一日千里。」
「江上有清風明月,兩岸風光無限,你們想不想坐船?」
「我聽道爺的。」
玄青的眼裡帶著期待,祂看著花影,「仙子姐姐,你想坐船嗎?」
花影沒有回答,她看著秦洛,笑著打趣道:「你不是要腳踏實地?」
「我可以為你們破例!」
秦洛輕笑道。
花影眉頭微皺,她看著碗裡的餛飩,輕聲道:「我暈船。」
「啊?」
玄青有些驚訝。
花影默默地吃著餛飩。
秦洛知道她想的什麼,笑著說道:「那我們還是走路吧。」
「我聽道爺的。」
小蝶乖巧的點頭。
玄青沒有難過,祂咧嘴笑道:「也好,在山裡還能摘野果吃。」
他們繼續吃著餛飩。
玄青很快吃完第二碗,祂咂了咂嘴,期待的看著秦洛,秦洛沒有說話。
花影輕聲道:「老闆,再來一碗。」
「好勒!」
中年攤主一臉的高興。
「謝謝仙子姐姐。」
玄青咧嘴傻笑。
花影眉梢輕挑,「最後一碗。」
「嗯嗯。」
玄青歡喜的點頭。
一行人吃完餛飩,花影拿出三十枚銅板放在桌上,輕聲道:「老闆,錢放這兒的,你數數。」
銅板堆成小山似的,中年攤主跑過來數錢,他臉上帶著喜悅,「沒錯,是三十文,客官,你們慢走哈。」
玄青放了兩枚野果在桌上,祂咧嘴笑道:「餛飩很好吃,這是我在山裡撿的野果,請你吃,不要錢。」
中年攤主笑呵呵的點頭,「以後你要是再來,我請你吃餛飩。」
「那你可不要忘了!」
「忘不了。」
中年攤主哈哈大笑。
玄青扛著木樁歡喜的離開。
秦洛輕聲道:「我們去淮南城逛逛,順便在城裡過夜,明早再趕路吧。」
「好啊。」
花影笑盈盈的點頭。
淮南城,街道寬闊,兩旁商鋪眾多,街上還有很多小攤小販。
吆喝聲此起彼伏。
不遠處有很多孩童圍在一起,秦洛他們走近一看,原來是賣不倒翁的地攤,地攤上有著各種各樣的不倒翁,不倒翁上畫著彩繪,好看又好玩。
「真有趣。」
玄青眨了眨,好奇道:「姐姐,我能不能用果子跟你換不倒翁。」
賣不倒霉的年輕婦人嫣然一笑,「你這孩子說話還挺甜,這樣吧,你給我三枚果子,我給你換一個小點的不倒翁。」
「我多給你一些果子,能不能多換兩個?」
「不行,我還要做生意。」
「那我能不能挑一個?」
「不能。」
年輕婦人搖頭。
玄青取下三枚最大的野果。
年輕婦人看到玄青的舉動,給他選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不倒翁,「這紅色的不倒翁給你。」
「謝謝。」
玄青笑著接過不倒翁。
「大哥,你看。」
秦洛笑著說道:「這個好看。」
「我也覺得。」玄青拿著不倒翁到花影和小蝶的面前炫耀。
秦洛揉了揉玄青的腦袋,輕聲道:「你以後也要像這個不倒翁一樣,無論受到什麼樣的打擊,都要笑著站起來。」
「嗯嗯,我知道了!」
玄青眼神堅定的點頭。
街道上有雜技表演,茶館裡有說書先生,酒樓里笙歌燕舞,一片熱鬧的景象,秦洛和花影在街上慢悠悠的逛著。
「要不先找地方休息?」
「我沒事,多轉會兒。」
秦洛強顏歡笑。
花影抱住秦洛的手臂,扶著他,她知道秦洛現在走路都是強撐著的,剛剛的那一劍已經讓他虛弱不堪的身體更加疲憊。
「這變臉差點意思。」
「跳舞有意思?」
「你比他們會變臉。」
「我謝謝你。」
有孩童在玩竹蜻蜓,雙手一搓,竹蜻蜓高高飛起,最後落到玄青面前。
玄青看到落在身前的竹蜻蜓,眼前一亮,他看著跑過來的小男孩。
「我用果子跟你換好不好?」
「我可以跟你換不倒翁。」
玄青有些捨不得,「那算了。」
「這樣吧,反正我也玩膩了,那你多給我幾個果子,怎麼樣?」
「給你兩個。」
「那我自己挑。」
「不行。」
「好吧好吧。」
玄青挑了兩枚野果給小男孩,他成功收下竹蜻蜓,頓時笑的合不攏嘴。
「挺聰明的。」
「都會做生意了。」
秦洛和花影笑著點頭。
他們在城裡逛到深夜,看遍城裡的繁華,秦洛和花影什麼都沒買,玄青倒是交換到兩個小玩具,當寶貝似的拿在手裡。
深夜。
他們在城裡的客棧住下。
秦洛進入房間,他重重的倒在床上,只覺得身體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跟秋落葉的那一戰,他看似贏的輕鬆,其實已經精疲力竭,後面強撐著陪花影他們吃餛飩,逛街,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秦洛倒床就睡,他再次感覺到靈魂在不停的下墜,當他的靈魂體睜開眼睛時,眼前出現藍天白雲,他躺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疲憊的感覺瞬間消失不見。
「又是這裡,不受束縛的感覺,是夢境,還是內景,或者說是彼岸?」
秦洛注意到身旁的清氣,若隱若現,如同清晨無暇的雲霧,在不停的變化,「這是一氣化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