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很難接受自己的平庸。
在一個偶然醒來的時候。
顏挽發現科耳自上一次來已經過了許久,她猜測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弱小讓他覺得乏味,失去了逗弄自己的興致。
他消失的日子裡,顏挽其實鬆了一口氣。
科耳的外在壓迫感很重,他由內至外的都散發出極濃重的惡意與掌控欲,行事也漫不經心中帶著他獨特的矜傲。
一點也不掩飾他那——除了我的人都是垃圾的態度。
比起人性,他身上的獸性更重。
黑色的髮絲慵懶的翹起,散著柔順的光澤,而微眯起的眼眸中,露出一點點紅寶石一樣的光芒,剔透中帶著一股貴氣,當他站著那裡時。
顏挽覺得自己看見的並不是一位紅眸美人,而是一條黑色的蛇盤旋在那,吐著信子紅色的眼珠盯著自己的獵物。
那是猩紅而讓人窒息的視線。
而相比之下,帕斯好相處很多。
比起蜥蜴人,他更像一隻親人的金毛大犬,搖著尾巴啪嗒啪嗒的就沖你跑過來,但又很注意分寸。
截止到目前,顏挽發現自己還沒有被他無意中弄傷過一次。
如果說要找一位飼養員、監護人,她覺得帕斯各方面都很合適。
她思考過了,覺得這是當下最好的決定,繼續待在研究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研究材料了。
她倒不擔心那隻類犬蜥蜴不答應,不如說,那隻天天喊著要她跟他回家,自詡顏挽哥哥的類犬蜥蜴如果知道顏挽答應了,一定狂喜亂舞。
只是,顏挽仍有些意難平。
她心潮難平。
在宿夜難眠的日子裡,她不止一次在想,自己穿越的意義。
她思念著人類社會,思念著那個故鄉,思念著親人。
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卻恍如隔世,咬著薯片玩遊戲嘴裡含糊不清罵著豬隊友,那個本近在咫尺的夏天已經遙不可及。
好似自己身為人類的意義也隨著一起離開了一般。
剩下的僅是,名為顏挽的、沒有價值的動物。
從前壓力大時,她有過這樣的想法,當個寵物被飼養,天天吃了就睡,偶爾搗蛋,給主人增加麻煩,在主人傷心時施捨一點安慰的親近。
這樣漫無目的的渡過每一天,總好過現在這樣人不如狗的生活。
可在這個想法真的實現時,她發現了自己卻無法真情實意的愉快去過這樣的生活。
只是當寵物的話,那是很輕易的,那會是很輕鬆的生活,她曾經覺得放棄一定比堅持容易。
可在面臨放棄時,她才發現,無法實現自己的價值,是多麼的痛苦,她不想放棄自己身為人的尊嚴。
當「想做」的事情變為「不能不做」的事情,就會不想做。
而當短期放鬆的「悠閒的生活」變為長久固定的「無望的以後」。
就會令人絕望與窒息。妙書吧 .
在科耳消失在生活的日子裡,名為絕望的疾病繼續扼住她的喉嚨,而名為選擇的負擔沉沉壓著她的心頭。
喘不過氣來了……
內心的負擔會具現到身體上,當其具體表現在每一張身體數據報表,當其轉換為一個具體的數字。
就引起了帕斯的注意。
……
「麗婭想出去外面玩嗎?」講完今天最後一個故事的帕斯收起了智腦,詢問時的語氣高昂上翹,顏挽仿佛看見了一隻咬著飛盤殷切望著主人的大狗狗。
她輕眨了一下眼睛,當她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後,她在一瞬間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可她最後還是掩飾著自己的興奮,善解人意的說:「可,以嗎。」
初學星際語的人類少女尚不熟練,說起話來語調奇怪,停頓的地方也不合適,可就是這一口軟綿綿的腔調聽的帕斯心都軟了。
被期待又希冀卻還是很乖巧的小傢伙望著,他尾巴用力的拍地,發出啪啪啪的吵雜聲音。
「當然可以!麗婭想不想跟哥哥出去玩?」
顏挽的眼睛一瞬間被點亮了,黑曜石一樣的眼珠子裹著水光,散著細細碎碎的星光。
她猛的點頭,然後才笑著說:「想!」
「想和,帕斯去,玩!」
「麗婭要叫哥哥。」帕斯伸手將歡喜的小傢伙抱起來,習慣性的抱怨了一句後也高興的說,「走!我們出去玩!」
「帕斯就,是,帕斯。」
「好好好,麗婭喜歡就喊帕斯吧。」他極其沒有節氣的迎合了一聲。
顏挽輕輕笑了起來,是難得的輕鬆愉快,她伸手摟住他的頸脖,好更穩的坐在他的臂膀上。
「去……哪?」
「麗婭想去哪裡?」他下意識反問了一句後反應過來,小傢伙就算有想去的地方,大概也不知道在哪,描述不出來。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小傢伙認認真真的指了一個方向,聲音柔軟,卻帶著堅定的說:「麗婭……去那。」
她指的方向並不是東南西北,而在天上。
那個方向,她在很多個轉瞬即逝的瞬間,感知到有什麼在呼喚她。
「那邊……出星球需要星艦,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這陣子沒什麼大艦隊,唯一在的只有星球的巡邏艦。」
而帕斯也居然真的在認真思考著可行性。
「星幣足夠的話可以賄賂巡邏艦的將官,搭他們的巡邏艦一起走,可我之前賠光了,或者我乾脆簽份差使公文,就不用賄賂了,可以直接上去。」
「但是差使公文要給科耳看過才行,他肯定不會同意。」
望著碎碎念的蜥蜴人,顏挽小小聲的喊了他一下:「帕斯?」
在帕斯看過來後她擔憂的說:「不行……麗婭就,不去。」
「怎麼可能不行!」
星幣不夠,那問科耳借!差使公文不同意,那星幣總是會借的吧?
借到以後就帶著麗婭溜出研究所,去星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