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麻子盯著遠處的鬼子臉色嚴肅，這已經是鬼子的第二次進攻了。
「告訴三排，第二道防線不要了，讓他們撤到一排後面繼續挖掘戰壕。」
說完之後，他就對著身旁的兩個排喊道：「兄弟們，咱們的任務是拖住這隊鬼子，不需要拼命，把保命的本事都給我使出來，但是沒命令不准撤！」
四川佬老菸袋是唯一一個大院裡還是排長的人了，他咧著一嘴黃牙嘿嘿一笑：「曉得，曉得，龜兒子才會跟小鬼子拼命！」
「機槍都藏好了，老菸袋，還要注意防炮，把鬼子放近了打！」
「嘿嘿，放寬心，不就是打一槍換個地方嘛，勞資曉得！」
劉麻子點點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堆零件，心裡有些惋惜。
鬼子的炮兵打得太准了，反應也太快，戰防炮剛準備轉移陣地就被報銷了。
「連長，鬼子上來嘍！」
劉麻子探頭一看，就看到兩個鬼子小隊分為北、東兩個方向想著小山頭進攻。
劉麻子選的阻擊陣地，就是路南的一處制高點。
他確定鬼子不敢直愣愣衝過去，因為那樣一來，他們就完全成了二連機槍的靶子，就是通過了大道，估計也要報銷最少一半。
西邊打得這麼熱鬧，鬼子肯定急了，這才不到半小時，鬼子就發動了第三次進攻。
劉麻子現在只希望西邊快點打完，要不然他這法子拖延不了多久，最後只能跟鬼子拼刺刀了。
……
「老扁擔，你這是第幾個嘞？」
「不算剛才那八個，這是第五個。」
「這麼算俺才打死一個，這破槍木有瞄準鏡，果然不好使！」
「知足吧，這中正式可是咱們最好的制式槍嘞！」
兩人來到一處院子，打算敲門，誰知道輕輕一碰，院門就打開了。
山羊還有些納悶，都響槍了，怎麼還不岔著門呢？
老扁擔卻是有了不好的預感：「山羊，換個位置。」
「換位置幹嘛，這家就是視野最好的位置嘞。」
說著山羊就進了門，映入眼帘的是院子當中的兩具屍體，一個撲倒在地，後背卻是被打了一槍，另一個卻被捅了好幾刀，撲在了門上。
山羊眼鏡一紅，想到了一些傳言，推開屋裡的門，就看到一副更加慘烈的景象。
山羊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來。
以往只是聽聞鬼子以殺人為樂，到處屠殺奸yin，但是山羊並沒有親眼所見。
而且以往撤退，都是撤退到沒被淪陷的地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慘烈的場景。
「草嫩娘的鬼子，天殺的畜生，嘔……」
老扁擔雖然神情不忍，但是顯然看過類似的景象，拍了拍山羊的肩膀。
「早跟你說過換位置了，還有更慘的，這也是為什麼我拼著命也要殺鬼子的原因，因為他們都不是人！」
山羊紅著眼，大聲吼道：「他們就沒有妻兒老小嗎？難道他們就不怕咱們報復他們嗎？就不怕咱們打到他們那個破島上也這樣嗎？」
老扁擔沒說話。
山羊哭著喊著罵著，直到累了，才停了下來。
他知道老扁擔為啥沒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知道，這場戰爭，他們已經敗得太慘了。
從山東敗到了武漢，現在連武漢都丟了，幾乎鬼子打哪裡，哪裡就要丟，這讓他對未來有些絕望。
似乎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防守——撤退——再防守——再撤退，永遠沒有進攻的時候。
這次作戰，潰兵團的人為何這麼積極，就是因為這是潰兵們印象里第一次主動進攻鬼子。
大伙兒似乎習慣了潰敗、整編、再潰敗，敗得都已經認為鬼子真的是不可戰勝的了。
「山羊，咱們現在走得，就是把鬼子趕出我們國家的路上，團座說過，鬼子只會越打越弱，我相信他的話。」
山羊醒過神來，眼睛有亮光閃過，那是希望的光芒。
「對，咱們有團座，團座會帶著咱們打勝仗的，團座會帶著咱們打敗這群畜生的！」
「山羊，上房頂，咱們給鄉親們報仇去！」
……
路南劉麻子的三連陣地，許大勇道明來意，瘸子卻深表贊同。
「都這時候了，早該衝上去了，鬼子剩下不過一半，一個衝鋒絕對就打趴下了！」
「等團座打完剩下的炮彈，咱就……什麼聲音？飛機！是鬼子飛機！」
「快，進洞，都進防炮洞！」
許大勇一把拽住瘸子：「進個屁防炮洞，上刺刀，現在就衝鋒！」
瘸子反應過來，起身大吼：「全體上刺刀，跟著勞資沖呀！」
緊接著路南的所有機槍同時嚎叫起來，順著衝鋒的鋒線壓制鬼子的射擊，而一連三連的戰士，則一個個端著刺刀躍出戰壕，大步朝著鬼子衝去。
鬼子的飛機剛低空偵查完雙方的陣地，打了不過一梭子機載機槍，還沒扔炸彈，就看到敵軍已經與己方混戰在了一起。
看到路南沒辦法，鬼子飛機索性就飛到路北上空，對著那裡的防守陣地扔炸彈。
五連六連的陣地瞬間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李景林看到之後，狠狠一砸面前的麻袋，心裡後悔得要死，他竟然忘了鬼子飛機的支援。
看過那麼多電視劇，竟然把鬼子最關鍵的空中力量忘了。
這一個失誤，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看著空中的鬼子飛機扔完炸彈之後還不走，竟然利用機載機槍對著陣地射擊，李景林眼睛紅了。
「哈奇開斯！那挺哈奇開斯機槍在哪？讓他給我對著鬼子飛機使勁打！還有所有的機槍，都給我對著空中射擊！」
「剩下的人，都跟著我衝鋒！」
他知道哈奇開斯重機槍有高腳架，可以對著天空射擊，可以臨時充當高射機槍，但是只有這麼一挺，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用，甚至會遭到鬼子飛機的重點打擊。
但是他沒辦法，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就那麼被屠戮，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
影視劇上什麼手榴彈炸飛機，輕機槍打飛機，根本就不現實，不算好提前量，子彈只能追著鬼子飛機的屁股後頭瞎跑。
李景林知道這時候不拼命不行了，帶著團部的十幾個人，朝著鬼子的陣地衝去。
好在幾挺機槍的射擊，讓鬼子不敢再輕易低空飛行了，俯衝了幾次，鬼子飛機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