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山山如其名。
就像是兩頭坐臥的牛，將一小塊平地夾在中間。
山下原本有個村莊，可早就沒了人煙，現在隨著部隊的進駐，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拆房梁的拆房梁，拆門板的拆門板，所有能構築工事的東西，都被獨立團的戰士們利用起來。
由於這次他們攜帶的火炮就兩門，炮彈攜帶也十分有限，戰壕弄出了大量的直角，防止鬼子的轟炸，而且還挖出了不少的防炮洞，就連陣地前，都挖了不少的散兵坑，擴大防禦縱深。
「每個埋雷的地方都必須插上旗子，誰特娘忘了插，小心勞資踹他腚！引線最後弄，地雷不夠就用陷坑，別偷懶，等鬼子來了，有的是時間睡！」
「錘子呦，鬼子來了還睡個屁噻！」
「哈哈，人老張的意思是等你光榮了，可以一直睡咧。」
與光頭雄閒扯了會兒的盧志勇趕回自己的陣地，隨處都能看到忙碌的士兵，就連那群一看就是農民的新兵同僚，也在老兵的吆喝下緊張工作著。
他手上的新八連，大部分還是原先那些老兄弟，基層也全是自己人，只是補充了一部分原先七連的一部分新兵。
七連的建制已經被撤銷，全連打散補充給了他的八連和郭明志的五連。
即便如此，補充過的八連和五連加起來還不到兩百人。
一周前的大戰，雖然他們在兩輛戰車的掩護下，將鬼子衝擊得七零八落，打了個漂亮的反擊戰。
可擊潰不是圍殲，鬼子在看到兩輛戰車的瞬間，就開始了撤退。
雖然殺傷了不少鬼子，又繳獲了不少物資，甚至還有一門沒炮彈的九二步炮，可那幾天的戰鬥，兩個打主力的連都是損失慘重，尤其是五連，減員一半，連兩個排都組建不起來了。
這次團部突然下令在這裡堅守，他自然是堅決反對的。
畢竟他來獨立團的時間不長，對那神秘的團座並不熟悉，更別提多麼深厚的感情了。
可作為一名標準的軍人，他又對命令的執行毫不含糊。
在接受到進駐第一道防線的命令後，他毫不猶豫接了下來。
「連長，快來！有羊肉湯，還有饃。後勤那幫傢伙說，等打起來，就送不上來熱食嘞。」
盧志勇鑽進剛挖好的防炮洞，接過手下遞來的大海碗，觀察了下四周：「這洞誰挖的，挖得不錯。來兩個饃。」
「不是額們挖滴，是五連來的幾個，那幫慫挖洞的本事愣是了得，額們可比不上。」
盧志勇點點頭，掰碎手裡的饃，放進碗裡泡著，邊喝邊吃。
按理來說，戰時是不准生火的，生火引起的煙塵，是最容易為鬼子炮兵指引目標的，可現在鬼子的影子還沒看到，他也就對生火這件事睜隻眼閉隻眼。
而且後勤都派到了前線，後面就很難吃到熱食了，可以預見，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只能靠乾糧袋的那點乾糧墊肚子。
「連長，這是啥意思？怎麼在這構築防線？額們都莫修整完捏，就被拉到這了，還帶著那麼多傢伙什。」
盧志勇瞪了說話的老兄弟一眼：「打聽那些沒用的做啥，聽命令就是！」
「老盧！盧連長！瞧見你們連長了沒？」
盧志勇將腦袋探出防炮洞，扯著嗓子回應：「這呢！」
來人是郭明志，他跳進戰壕抽了抽鼻子，輕咳一聲：「老盧，你這壓力大，我給你調配一個機槍班過來，給你加強下火力。」
郭明志跟盧志勇差不多，都算是外來人，不過盧志勇比他強在手底下的人都是死心跟著的，而郭明志手裡現在就那麼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死在了一周前的防禦戰里。
因此郭明志天然就樂意跟盧志勇親近，只是盧志勇不怎麼買帳，他是個認死理的軍人，上面下什麼命令，他就按照命令來。
「小山，給郭連長盛碗羊肉湯。郭連長，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我這防守的戰線太長，新補充的兵又不怎麼會打仗，人我就收下了。」
郭明志強笑了下，接過海碗，心想自己的那點小算盤估計被盧志勇看穿了。
沒錯，抽調機槍班，是許大勇下的命令，因為盧志勇負責的防線，山坡平緩，而且防禦面過大，而第二道防線是運輸連，戰鬥力存疑，必須得加強盧志勇連隊的防禦力量。
「老盧，你以後喊我老郭就好，或者喊我明志也可以。唉，還是你這些兵聽你的話，我手底下那幫人，聽我命令的就那麼幾個，一個個脾氣大得很。」
盧志勇笑了笑，沒應話茬，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郭明志討了個沒趣，悻悻然剛打算告辭，就看到山下的土路有兩個士兵飛奔而來。
他急忙將碗放下，對山下的人吆喝道：「什麼情況？是不是鬼子來了？」
「鬼子！北邊來的鬼子！好幾百人，莫炮！」
盧志勇當即開始下達命令：「八連所有人回到各自位置，清點武器彈藥，沒挖完的別挖了，準備迎敵！」
郭明志卻是皺眉嘀咕道：「北邊？難道是打了勝仗了？鬼子在撤退？」
這並不是他的臆想，因為去年夏天的隨棗會戰，他們就將鬼子攆了回去，更別說冬季攻勢，他們五戰區盯著鬼子的兩個老牌師團猛打，戰績是全國最耀眼的。
「勝仗不勝仗現在跟咱們沒關係，先想辦法守住陣地再說。」
盧志勇說完從郭明志的身旁經過，開始做最後的戰前動員。
……
被降職為大尉的野間勇太，帶領著屬於他的中隊，順著崎嶇的山路南下。
在這場各個部隊都在告捷的戰役里，只有他打了敗仗，還是令人可恥的潰敗。
要不是師團內素知那個叫第八獨立團的部隊十分難惹，他怕是已經被遣送回國了。
「八嘎！該死的屠夫團，要是讓我抓到你們的長官，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就在他詛咒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槍聲。
槍聲並不密集，卻是頗有章法，甚至他還聽到了機槍的聲音。
「警戒！」
說著他翻身下馬，看向槍聲的方向。
沒多久，一名士兵快速跑來，還沒到他近前就急忙喊道：「報告！有緊急情況！」
野間勇太低了低身子喝問道：「怎麼回事？」
「報告大尉，前方偵查部隊發現了一小股支那潰兵，發生了零星的交火，此時正在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