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終於意識到,這次自己和李文靜見面的意義,比當初自己和沈瓊霄父母見面的意義還要重要數倍以上!而且,情況更加複雜,自己要做的事也更多。
他不僅要好好表現,和李文靜處好關係,還要在這位明察秋毫的老太太眼皮底下,隱瞞自己當前不被世人理解的情感狀態。否則,李文靜很可能會勸誡沈瓊霄疏遠於他,並把這件事兒告訴給沈博文和方蘊,那帶來的負面影響將是巨大的、一系列的;
首先,沈瓊霄迫於多方壓力,肯定會遠離高雲,高雲的後宮大計將無從施展。
其次,沈博文和方蘊必然發難,雲霄公司面臨著分崩離析的高風險……
哪一條都足以讓高雲痛心疾首,第一個最為重要。他對沈瓊霄的執念很深,在他看來,無論如何,沈瓊霄這個女人是必須要進入後宮的,這是早早晚晚的事。
可現在,還遠遠不是把這種關係透漏給長輩的時候,不提沈瓊霄,就算已經確定關係的四個女孩的父母,也不能透漏。
後宮長遠發展的最大難點,是雙方父母,尤其是女方父母,能否接受這種關係!不然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高雲認為自己必須要站到一個非常非常高的位置,取得足以令人震驚的成就和財富後,再循序漸進地把這件事透漏給女方父母,用利益和自己超凡的地位,彌補這一部分的虧欠,才有可能讓她們接受自己的女兒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事實。
所以,這次見面的重中之重,就是在李老太太眼皮底下隱藏好,一丁點的馬腳也不能漏出來。
這是一個難度很高的挑戰……尤其身邊疑存內鬼的情況下。
老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
外敵先放下,當務之急要找出內鬼,到底是自己身邊的誰在為沈瓊霄通風報信?
傭人安保?不能,都很專業,高雲從沒虧待苛責過,關係相處的都很好,他們不敢也沒理由亂說。
四位後宮成員?那更不可能!真要這麼幹,她們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身邊朋友下屬?既沒道理也沒動機啊……
思來想去,高雲只有將內鬼的可能性暫時排除,回想其剛才沈瓊霄說的每一個字和對方的狀態表情,琢磨一會兒,他感覺這事應該是自己想複雜了。
很大可能根本就沒什麼內鬼,後宮的成員和發展順序,都是沈瓊霄自己推測出來的。
也怪自己當時被李文靜的小故事給嚇到了,沒能沉住氣,如果不慌張地主動插話打斷沈瓊霄,沒準對方還要繼續往下說,把他身邊的女性全說一遍,瞎矇唄,蒙對一個是一個。結果自己打斷了,像那個連環殺人案的變態兇手一樣,不由自主地往裡對號入座不打自招了……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沈瓊霄還猜錯了。在兩人分手後,與高雲第一個上床的女性,並不是她所猜想的『離你最近的女人——秦冰彤』,是『你曾經的好朋友——丁慧芸』,她把這兩個人的發展順序搞反了。
至於『第三位是你的大學同學』這個形容,陳文琪和張子風都符合標準,兩個女孩很久前就對高雲表現出了好感,被猜中沒什麼意外的。
『第四位是你的前任女友』,達里婭和江靖琪也都符合標準。
當初陪高雲去泡溫泉的就是這幾位女孩,沈瓊霄很可能就是根據泡溫泉事件,所推測出的這幾位。實際上她知道現在的高雲肯定有其他女人,但根本不確定高某人到底找了幾個,找的是誰,眼下隨口一說,就把答案給詐出來了。
這個手段?嗯!
高雲百分之一萬個確定,沈瓊霄已經把從李文靜身上所學到的,對付變態連環殺人案兇手的審訊手段,用到自己身上了。
關鍵是現在被徒弟審完,一會還得被她師父『審』,我他媽好慘一男的,這次底褲看來都要被當眾扒掉了……
高雲一邊悲哀地想著,一邊給李霄發微信,打聽李文靜的詳細信息。
可是,對這老太太了解的越多,他是越恐懼,看看他的老師李霄怎麼說的吧……
「李文靜教授在犯罪心理學這塊,國內第一,放眼全世界,也是頂級中的頂級。因此,是公安部的座上賓,我國公安系統最有影響力的學者。她一輩子偵破的案件非常多,多如牛毛,帶的學生現在也全是大牛大官……阿雲,你得好好和她相處,惹得老太太不高興我也救不了你。」
很好,如果換做系統評價,李文靜絕對是犯罪心理學應用技能的王者級人物……
高云:「(哭)嗯嗯,明白。」
可能是怕嚇著徒弟,李霄又安慰:「沒事,其實李文靜教授挺開明的,比我還好相處。而且你和沈瓊霄不是和平分手嘛,她甩的你,你有理你怕什麼?不用害怕,李教授不會怪你的。」
關鍵是我特麼沒有理啊……
高雲只能回復了一句『眼下情況比較複雜……』便欲哭無淚了。
他感覺即便沈瓊霄沒和自己老師多說什麼,但等和李文靜見面接觸之後,大概率也會被她看穿,自己現在就是個搞多偶戀愛關係的渣男,然後沈博文和方蘊兩位輪番上陣質問,沒準還會找來高之山和王慧讓他們教訓自己兒子……
掌握心理學當然不意味著你就掌握了特異功能的所謂『讀心術』,也不意味著會五官看相,只通過人的一張臉,就能看穿這個人的整個人生……但是,在李文靜這種人手中,在某些方面,和真正的特異功能讀心術、看相,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比那更要厲害。
讀心術這三個字,通俗來說,就是通過一個人的肢體語言、微表情、微狀態和行為模式,判斷出其內心的真實想法,即使對方口不對心欲蓋彌彰。老練的心理學、行為學研究者依然能從其說話時表現出的表情和情緒,來判斷出真假。
歸根結底,無非是信息收集、信息分析、總結結論、反饋調整等幾個階段的自由組合而已。
所以,想特異功能的那種讀心術世界上不存在,但科學意義上的「讀心術」還是存在的。
在高雲看來,無限接近讀心術,以心理學理論為支撐的,能夠最準確地揣測人心的應用技能,至少有兩個。
一個是面部行為編碼系統,Facial Action Coding System,英文簡稱(FACS),這是美國心理學家;保羅·艾克曼所開創的一套權威的「微表情」讀心體系。現在擁有這種技術的專家,通常就職於FBI、美國中央情報局、克格勃等世界各國的安全、情報部門,民間幾乎很少有真正意義上的精通者,大能都在為國家服務。
因為想要掌握FACS實在太難了,每個「微表情」的持續時間都被限定在「1/25~1/2秒」。即便是精通心理學的學者,也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表情編碼學習訓練實踐,才能搞清楚每一種情緒的肌肉運動單元。然後通過錄像設備,捕捉到人臉上閃過的那零點幾秒的微表情。一旦某些更嚴肅、更需要「微表情」的情況,還需要採集其他各項生理指標,比如皮膚電、腦電、心率變異性等等生物反饋技術……並以此推演出對象的真實想法,但是,受限於不同人種差異和每個人心理的不確定性,仍然有不小的誤判概率。
有一部名字叫《Lie to me》(千謊百計)的美劇,講的就是這個內容。主角卡爾·萊特曼博士是世界頂尖的測謊專家,掌握了FACS的高高手,他通過觀察人的微表情(心理應激反應)來識破人的謊言,以此幫助FBI破案。
第二個接近讀心術的科學權威技能,就是以李文靜為首的犯罪心理學家們所精通的「犯罪側寫」,又稱犯罪心理畫像、犯罪剖繪、罪犯性格側寫等等等……
這項技能,和FACS不同的點在於,它不是和對象面對面進行的。
精通犯罪心理學的專家,主要是通過案發現場留下來的痕跡、犯罪嫌疑人的一些作案手段、時間等已知特徵來描繪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生理、行為上的主要特徵,從而方便警方更加準確地鎖定犯罪嫌疑人,輔助破案。
直白簡單地講,犯罪心理學家連這個兇手的面都沒見過,就是能推斷出兇手的家庭信息、年齡、身高體重和性格工作以及生活環境……
這可比FACS難得多,甚至可以說是玄學了。
「叮鈴鈴~」
另一邊的李霄可能是感覺高雲情緒有點不對,收到那句情況複雜後,給他打了個語音似乎想要了解一下。
「我接個電話……」
「去唄,跟我說什麼。」
高雲匆匆起身,作勢離開房間,沈瓊霄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望向窗外還哼起了小曲:「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
嗯,一首《祝你平安》送給了高雲,他怎麼聽怎麼覺得諷刺,關上門後五味雜陳地接通了語音……
「你和沈瓊霄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接通後,李霄開門見山:「情況複雜又怎麼說?」
「……您身邊有人嗎?」
李霄音量提高:「等著!」
雜亂的腳步聲和關門聲接連響起,隨後陷入安靜,仿佛進入了一個私密的房間後,李霄才再度開口:「說!」
「是這麼回事……」
高雲猶豫再三,還是把自己和沈瓊霄分手後和四位女孩的情感故事一一說清了,包括現在的多偶狀態。
李霄老師他是絕對信任的,而且眼下這種情況,沈瓊霄都請了救兵,自己也必須請個救兵做智囊了,否則單靠自己孤軍奮戰,恐怕會死的很悽慘。
不過,李霄那邊聽完後,沉默了良久一聲沒吭……
「您還在嗎?」高雲膽顫心驚,就怕李霄把他一頓臭罵然後逐出師門掛了電話。
「你等會,我在用電腦繪製你們的關係圖。」
行,聽語氣很平靜,沒生氣,但好傢夥,您可夠興師動眾的……
高雲叫苦不迭:「別吧,還記電腦里,您記在心裡就得了,不對!最好連心裡都別記……」
「我一會刪,你閉嘴,讓我捋一捋。」
高雲苦笑道:「那您可得抓緊了,我估計她們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
李霄沒有回應,密集的鍵盤、滑鼠敲打聲響起,幾十秒後,他才緩緩開口:「像多偶這種關係,其實我也有研究過。在全世界224個國家和地區中,有82個國家實行一夫多妻制。主要集中在***國家,非洲,南美洲,中南亞國家,美國的猶他州也是允許一夫多妻的。而且,在一些法律明文規定『一夫一妻制』的國家,也同樣存在『一夫多妻』現象。比較明目張胆的有印度、菲律賓、泰國、印度尼西亞乃至中國的香港、澳門、台灣。」
「台灣?」高雲詫異:「台灣也允許?」
「法律是不允許的,但有一個叫什麼『同住人』的規定,變相承認了妾的名分。」
李霄語氣一頓,慢條斯理道:「像這種多偶家庭,我研究過很多案例,固然自己沒有過實操,但關於如何能和諧穩定,還是有一定的理論經驗,這個時間上來不及,電話里就不跟你細說了,等你回來之後請我吃頓飯,再搞一些些好酒,我給你好好地講一講。」
哎媽呀,老師果然是老師!
李霄老師,永遠滴神!
高雲感動到無語言表:「吃!您就是想吃龍肉,喝仙酒我也飛天上給您弄來,但是……」
「關於李文靜教授……很棘手。」
李霄為難道:「你是絕對瞞不過的,無論怎麼樣都瞞不過的,一見面就要露餡,這老太太比孫悟空都厲害,一雙眼睛經過了屍山血海的考驗,偵破了無數疑難案件,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她一眼就看穿了,那就是火眼金睛,在世的諦聽!我都不行,何況你呢?」
「瞞不過也得瞞啊!而且沈瓊霄沒跟她說我現在的狀態。」
高雲還不死心:「我演技也可以,北電第一啊老師,一點希望都沒有?」
李霄嘆了口氣:「你就是奧斯卡影帝也沒有用,老太太沒準現在已經知道你什麼狀況了。」
「不可能!面都沒見呢。」
高雲解釋道:「這事的知情人很少,絕對沒人泄密。」
「不是泄密不泄密的問題,這老太太真的是火眼金睛外加諦聽!」
李霄以無奈的語氣說完話,又開始給高雲講起了李文靜的故事……
「從1999年到2004年,我國某市發生過一件系列強姦殺人案,當時三起三人被殺,懷疑是同一人作案,現場僅有一點疑似犯罪嫌疑人的血跡,沒有其他太多有價值線索。那時候我國的刑事科學還是比較薄弱的,不能憑藉血液分析出父系基因,通過大數據排查從而確定某一類人群,所以這種案子當時根本是無從查起的。」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市的公安千里迢迢前往首都,帶著案件資料找到了李文靜教授進行求助。她就在公安大學的辦公室內,看完了案件的全部現場勘察記錄,聽完了警察匯報的基本案情。第二天李文靜憑藉這些信息,提供了詳細的犯罪臉譜刻畫……」
李霄記憶力是真滴強,一邊思索一邊道:「我記得大概應該是;男性,年齡26--32歲,身高168--172cm,體態偏瘦。單親家庭成長,離異或有短暫同居史,無子女。生活檔次不高,生活在城鄉結合部,仇視女性,幼年有女性造成的創傷。對案發現場周邊環境極其熟悉,應該是生活地或工作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緊迫之下高雲忍不住催促:「老師,您就告訴我結果吧,然後,我到底該怎麼辦?」
李霄這個人愛看故事,也愛講故事,一講起來就不喜歡被人打斷,更不喜歡太監……
因此,他很不耐煩道:「你聽我講完!要是人來了,就先去廁所屎遁!」
高雲也無奈:「得了,你繼續。」
李霄沉吟道:「某市的警察拿到這個李文靜給的側寫回去以後給了上級領導,但領導認為這個側寫過於詳細了,因此是半信半疑,雖然做了大量案件工作,可是沒有側重這個思路,案件也一直沒有偵破。直到2004年,這個城市又發了一起強姦殺人案,死者懷有身孕。該市加大力度,抽調了千餘名民警開展地毯式排查,三個月後,犯罪嫌疑人被設卡巡邏民警抓獲……」
高雲試探性地問道:「那實兇手的際情況肯定和李文靜教授說的差不多?」
「你猜!」
李霄加重語氣:「我剛才大概說了十三條信息,實際肯定不止這些,起碼是二十多條,有些我都忘了。你覺得老太太的心理側寫對了幾條?」
高雲咽了口唾液:「您別告訴我是百分之百!」
「你猜對了!」
李霄呵呵笑道:「就是百分之百!而這只是老太太一生中經歷的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案子,有多少這類的案子她自己都數不清了,這樣的人,你拿什麼去隱瞞,去遮蓋?!」
高雲這個『兇手』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他望著窗外,看見從遠處馬路緩緩開向民宿的白色房車,緩緩道:「您現在講這個,潛台詞是不是想告訴我已經沒救了?」
李霄很淡定地嗯了一聲:「確實是沒救了,等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