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陀身形微頓,望向劉奈雖然笑容依舊,卻已經帶上了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陰險,「為什麼這樣問?」
劉奈同樣停下,仍然保持恭敬,「大師說從我拒絕韓彩香的時候就在注意我了,那是不是說,大師一直在監視著我?而我這個人啊,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以我如今表現出來的素質來看,唯一值得人惦記的,大概就是天選之人的身份了。」
頭陀聞言想了想,接著點頭道:「說的有些道理,但就憑這一點便斷定我在暗中監視?」
劉奈搖頭,「還有,剛剛我雖然引著大師在往家走,可每當路口的時候我都不著痕跡的落後一步,而大師卻在那一瞬間選擇了正確的道路。說明大師跟蹤我已經有一小段時間,至少知道回我家的路徑。」
「好機靈的小子,不過為師既然要收徒,自然也要多考察一段時間了!」
劉奈聞言直接搖頭否定,「不,大師說謊!」
頭陀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笑容早已收斂不見。劉奈卻像是並未看見般繼續道:「如果大師一直在暗中跟蹤,那麼就該知道在下幾天之內性格大變,別說是大師了,就是個普通人也會懷疑的。可大師卻直接現身收徒,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大師也是最近才來的!」
劉奈捋了捋耳後的長髮,接著又道:「再考慮之前大師對於搶機緣的解說,與現身的時機,我有理由懷疑,大師的目的就是我們這些天選之人,不光是我,應該還有韓彩香與萬玉容!」
亂發無風自起,原本飄起的腳尖也落地了,頭陀眼中多了一絲殺意,「既然已經有了認知,又何必揭穿呢?就不怕我害了你?」
劉奈有些無辜的攤了攤手,「我也是好奇,想要知道大師是不是真的想要收我為徒。本來也是想要等等再問的,可沒想到那些仙門中人來的有點快,再不問就沒有機會了。」
頭陀一怔猛然回頭,天邊一道紅霞似火,流轉氤氳間已經浮於上空。又有鋒芒御風而來,刺穿雲層仿佛降下曙光。
「你是怎麼叫來兩個金丹修士的?」
頭陀臉色再無變化,平淡的像是一張紙,想要在上面寫什麼就寫什麼,都不用問問紙的意見。
「這可不是我叫來的,是韓彩香與萬玉容叫來的。」劉奈揉了揉臉頰,今天的計劃算是完了,有點不甘心。
頭陀微微思考便明白了過來,「就在剛剛你離開的時候?」
「是啊,走的時候給他們倆一個眼神,他們自然也就明白了。」劉奈理所當然的聳聳肩。
「你們不是對手嗎?為何他們會叫來高手救你?」
劉奈聞言笑著抬頭,火焰已經熄滅,一個渾身古銅色肌膚看起來充滿了活力的女子落地,帶著露指的手套,雙臂行走揮舞有力,邁步而來似在無限蓄勢。
「所以說你來的時間還短,我們三個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了,誰還不了解誰呢?你別看他們兩個在我手上暫時吃了癟,可那是因為我突然間變得賤了,所以占了不要臉的優勢。他們本身還是挺聰明的,我只需要稍稍使個眼色,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
「這並不能說明他們為何幫你,據我觀察,你們的矛盾並不假。」頭陀微微皺眉,說著轉身看了看天上。
不知何時,那道曙光落地處,一柄通體黝黑仿佛未經鍛造打磨的寶劍已經倒插在地上,一個灰袍青年饒有興趣的看著頭陀,一腳踩在劍柄上令自己懸於半空,另一腳卻在劍柄旁邊晃悠,像極了一個在刀尖行走的頑童。
「矛盾是不假,但利益更真,你之前明確點出我們都是伴有異象靈光之人,這就說明我們三個都有可能是你的目標。我給他們兩個使了眼色就是讓他們馬上求援,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他們自己。這人啊,都是自私的,你瞧,這來的多快。」
劉奈說著撇了撇嘴,也不等頭陀再問什麼,接著又道:「不過我承認我也有賭的成分,之前就聽說韓彩香與萬玉容家裡有仙門留下的求救方法,但具體是什麼外人自然無法知曉,今日一看,附近仙門似乎對他們還是挺看重的。」
劉奈表面上說的很平淡,可其實心裡頗不好受,假設眼前這兩個仙門金丹高手來自不同門派,那也就是說,韓家與萬家在底牌方面要超過他們劉家的。虧他爹之前還自大說整個簪花城天下三分,這是煮的假酒論英雄嗎!
「敢問大師法號?」
那灰袍青年保持笑容詢問,可眼中殺意不減,那凝聚氣勢的女子也並未停下腳步,一切看起來更危險了,如今這一問就有種『問清名字好挖墳立碑』的既視感。
頭陀看看青年腳下長劍,又瞧瞧越來越近的女子,臉上不見半點慌亂模樣,這不禁讓劉奈心中多了些想法,這種情況下還能鎮定自若,不是虛張聲勢就是真的無懼。他相信是後者,畢竟大家應該都是高手,哪有那麼好騙的。
「扼道山,骸頭陀,請指教!」
轟!話音剛落女子已經如同炮彈一般懟了上來,速度極快已經超過了劉奈的視覺捕捉極限,但一抹流逝的火星還是很容易觀察到的。
那一瞬間,劉奈心中閃過一個名字,不知火舞……
咚嗡!聲震如鍾,一道沉悶的巨響順著街道就開始往外輻射,片片龜裂以兩人交戰為中心開始蔓延。澎湃的氣浪將近處房屋摧垮,一瞬間揚起老高的煙塵。
「我們交手的氣浪太大,你站在我身……」
骸頭陀說著回頭卻頗感無趣的閉了嘴,劉奈此時早就已經跑出近百米了。
劉奈環視四周,心情不好,這大概就是仙凡有別吧,兩個高手的戰鬥完全沒有在意平民的死傷,剛剛那一招對抗也不知道波及了多少無辜者。
不過也許是等級觀念早已經固化,這個世界的凡人眼中看不到半點憤怒與仇恨,有的只是恐懼。他們哭喊著、慘叫著將自己埋在房屋下的親人挖出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他該說什麼呢?又能說什麼呢?抱怨這簪花城城民的素質比不上哥譚?
呼!煙塵炸開,卻是女子與骸頭陀進行了一連串的對撞,那纖細白皙的拳掌竟看不出如此有力、如此迅速,而伴隨的火焰更是一浪接著一浪,高溫將附近的木屋統統點燃,火借風勢甚至有往全城蔓延的趨勢。
反觀骸頭陀則有點不動如山的感覺,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只是一面半人高的盾牌浮在了他的身前。女子燃燒著烈焰的火拳砸在盾牌上炸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波動。
「終於有一點修行者的感覺了!」
劉奈不得不這麼感慨一下,剛剛女子的攻擊方式可是讓他嚇一跳,雖然他挺喜歡看美女一身火辣的裝束打架,但這是個修行者的世界啊,你上來一水的格鬥像話嗎?
骸頭陀似乎沒有將火焰女子的攻擊放在眼裡,整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灰袍青年身上。而為了回應骸頭陀的關注,灰袍青年微笑著直起背脊,腳下寶劍陡然化作一道流光激射。
叮!
骸頭陀愣了一下,雙眼不自覺的微顫,星星點點的火花從身前不到三米處綻開。
一根仿佛被血浸紅了的狼牙棒堪堪擋住了寶劍的飛射,但若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此時那狼牙棒上的尖刺已經脫落了大半,反觀寶劍卻半點損傷都沒有。
可以說,這一招對完,骸頭陀明顯是落了下風。
然而讓劉奈有些驚奇的是,他沒有從骸頭陀臉上看到什麼沮喪不甘,也沒有從灰袍青年身上看到什麼開心得意,甚至還變得臉色凝重了?
劉奈不得其解,卻見骸頭陀在這交戰之時竟然回頭望向了他!
「你當真不隨我走?」
劉奈的眼角跳了一下,你是多看不起人家,竟然在交戰的時候分心?
「不走了,大師門派的行事風格讓我只有敬仰的份。」
骸頭陀臉上出現了一點惋惜的表情,「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我們扼道山雖是邪派,可在實力上卻比這簪花城附近的門派更強的!」
劉奈有些吃驚,卻見那一男一女竟然真的不反駁,這是默認了?難道外面的世界是道消魔長的階段?
劉奈舔了舔嘴唇,苦笑回答:「大師可能有些誤會,我對於正派邪道沒有任何偏見,純粹只是我不想拜師修行,我……想讀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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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吶喊中充滿了無奈與不被諒解的幽怨,仿佛父母從孩子口中聽到『我要成為電競選手』一樣,若非整個簪花城的人早就熟悉了這個紈絝子弟的人設,大家差一點就相信了。
骸頭陀表情玩味,看著劉奈陰笑道:「如此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之後會不會拜入仙門。」
「拜是肯定要拜的。」
「怎麼?不讀書了?」
「誰讓現在得罪了你扼道山呢,總要找個門派當靠山避免報復,何況讀書與修行好像也沒有什麼衝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