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平原城池已被我軍團團圍住,適才一隊人馬試圖從西門突圍,被末將拿下,經過查驗,他們是奉命向袁紹求援。」
許褚將繳獲的書信遞給李易,他在李易渡河後自然追了上來,雖然名義上依舊負責李易的保衛工作,但李易卻是將他安排下去帶兵了,讓許褚也沾點軍功,不然今後怎麼給他封侯?
如此被李易特殊優待的還有不少,都是忠心耿耿,但因為種種原因,功勞並不大的人,現在全都被李易開小灶照顧了。
李易接過書信打開看了看,袁譚雖然言辭懇切,希望袁紹來救他,但同時也說明了另外一個情況,如果事不可為,冀州那邊騰不出人手,那麼請袁紹不要掛念,他會死守平原,爭取將李易拖在這裡。
最後袁譚還加了一些表示孝心的話,給人的感覺倒是不差,比李易想想的要好上不少。
李易不置可否,抖了抖手中的紙張,對一旁的魏延問道:「這也是文長賣過去的吧?都現在了,咱們的大公子竟然還在用。」
李易身後眾文武失笑,氣氛很是輕鬆,全免沒有半點攻城時候的緊張。
那天在孔順的配合下埋伏了四千人之後,李易一路進軍,直抵平原縣城,一直到城池被圍,袁譚還在發蒙,甚至直到現在也沒能搞清楚他城外的四千兵馬是怎麼沒的。
在這種情況下,平原縣城的人心之糟糕可想而知,不等李易開始進攻,就已經產生了逃兵,甚至淳于瓊手下一個將軍還派人出來聯繫李易,表示希望歸順大將軍,願在李易攻城時候裡應外合,
不過,這種投誠只是小事,李易身邊人都知道平原已經拿定了,因為想賣掉袁譚的,不僅僅只是孔順,還有一個蹲在城裡的華彥,這可是袁譚的親信。
看著前方的城池,李易對著孔順招招手,後者連忙一臉狗腿的跑到李易身邊,躬著身,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有何吩咐?」
孔順這模樣有點賤,李易看不上,但人家對他確實是有功的,所以,李易還是接受了他,而且,李易還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孔順這種人毫無節操底線,當不得風流名士,那就乾脆讓他當個惡犬好了,萬一今後看誰不爽,自己又礙於情面不好親自下場,那就放這養的惡犬出去咬人,豈不美哉?
所以,李易表面上一直都是將孔順當做功臣來看待的,言談接觸上從未有過半點輕慢厭惡。
「稍後我去城下看看大公子,畢竟我與袁本初乃是舊識,若袁譚願意投降,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願……你就在西門打出暗號,協助仲康奪城吧!」
「喏!」
孔順重重的應了一聲,然後又補充道:「主公真乃仁義之主,當初是主公相助於袁紹,救他性命與華雄刀下,袁紹殘暴不記舊情,主公卻念念不忘一面之緣,甚至對其子嗣也心懷憐憫,主公,仁義啊!」
孔順的馬屁夠狠,拍的李易直咧嘴,其他人也是紛紛側目,還有些人想說孔順幾句,只是考慮到這傢伙是在吹捧李易,否了他,就是否定了李易,這才沒有開口。
李易倒是沒有高興與不高興的想法,只是感慨馬屁這東西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甚至一瞬間都有了讓這傢伙去給他編史的想法,但旋即,李易便打消了這荒唐的念頭。
歷史嘛,可以適當引導,進行適當的藝術加工,這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讓孔順這種人執筆,丫的怕是直接改寫,甚至直接創造歷史了,比如讓劉表屠個荊州,袁紹殺的河北十不存一,都是極為可能的。
李易雖然也沒多少節操,可基本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更不屑與某些人同流合污。
「去吧,這件事辦好了,回頭我送你一個大宅子。」
「喏!」
孔順也知道過猶不及,對了李易道了聲謝,便舔著臉湊到了許褚身邊,許褚也不待見這個傢伙,但破城需要人家幫忙,也沒什麼招。
等兩人離開,張遼忍不住來到李易身側,小聲說道:「主公,孔順如此賣主求榮,阿諛諂媚之徒,這也……」
張遼臉色糾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畢竟他還是第一次打人的小報告。
李易倒是明白張遼所想,呵呵笑了笑,說道:「文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還是當初的南陽太守,自然是容不得這種人的,但是,今後要面對的是整個天下,治理天下,固然要嚴,但也要適當的寬一寬,水至清則無魚,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李傕郭汜等人我都敢用,難道還差區區孔順華彥?」
張遼一時無言以對。
李易願意招攬韓遂,沒一個人有意見,可對於李傕郭汜,不少人都或明或暗的表示了不認同。
雖然跟著李易乾的是改朝換代的事,但那是因為大漢自己沒了氣數,自己走到了盡頭,眾人對大漢並沒有仇恨,反而還有著相當的感情。
作為明面上對大漢傷害最大的董卓及其部下,自然有很多人都想讓李傕郭汜去死,甚至是五馬分屍都不能解恨。
李易起初也不想留他們,但隨著後來位置越來越高,站在天下的角度,從利益上考慮,他倒是能容下李郭二人了。
不然怎麼辦,四十萬大軍打河北還不夠,再打一次長安?
真當打仗不要錢啊!
拍了拍張遼的肩膀,李易笑道:「放心吧,文遠,左膀!右臂!我還是分得清的。」
李易都這麼說了,張遼自然不能繼續說啥,躬身道:「主公胸襟,屬下不及萬一!」
李易呵呵一笑,道:「好了,你在這裡壓陣,惡來,隨我去看看大公子願不願意以和為貴!」
說罷,李易輕輕拍了拍坐騎,馬兒很很是順從的越出了軍陣,開始往前小跑,緊接著典韋也帶著一百多名親衛,舉著大旗跟上。
現在李易的個人安全問題基本已經不是問題,但排場同樣重要,甚至不在前者之下。
此時的城樓上,看到李易縱馬而來,雖然只有區區百十來人,卻是叫上面守軍忍不住的緊張,發出了一陣刀槍碰撞的聲音。
縱然袁譚與淳于瓊也不能保持鎮定,甚至他們眼中的茫然與驚恐比普通士兵的還要多。
很快,李易來到城前,眯眼一看,雖然他之前並沒有見過袁譚,可觀察上面人的裝扮,還是一眼就找到了袁譚,招了招手,笑道:「大公子,你我雖是初見,但相知已久,不知大公子可願下城,與李某飲上幾杯水酒?」
袁譚一手緊緊的抓著女牆,但即便如此,手臂還是有些發抖,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被氣的。
做了個深呼吸,袁譚一指李易,怒道:「襄侯仁義,天下皆是,然而今次無端興兵進犯我冀州,是何道理?」
袁譚本來是想直呼李易名字的,但終究還是不敢,依然以襄侯稱呼李易。
李易也不生氣,道:「大公子莫非不知道,李某此來可是奉聖旨行事,而且,大公子口口聲聲說冀州,但是,這裡可是平原,是青州地界啊。」
登時,袁譚臉色漲紅,正想要找藉口反駁李易,但李易可沒有跟他打嘴仗的意思,直接繼續說道:「蔣奇先以五千冀州精銳敗亡,然後大公子在城外設伏,那四千兵馬也被我降服,如今城內守軍不過六千,而我卻有大軍四十萬,以大公子智慧,應當明白何為以卵擊石,平原城是擋不住我的,所以,與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城中將士徒勞死傷,實在不是智者所為,如果大公子審時度勢,主動打開城門,豈不大善?我也可以在這裡保證,之後絕對不會為難大公子,以及大公子家眷,但是,如果大公子冥頑不化,破城之後大公子處境另說,只是城中的六千兵馬便再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我手下的俘虜了,大公子就算不為自己想,也當為那六千將士想想,如何?」
李易的話並不是威脅或者恐嚇,他只是最簡單的實話實說罷了,然而,越是實話威脅才越大,城頭上許多人都在偷眼看著袁譚,想讓袁譚能開門投降。
李易過河到現在,他們已經折了差不多一萬人,真的不是他們不願意拼命,實在是面對一場必輸的戰爭,誰願意上?
城頭上,袁譚緊咬著嘴唇,投降兩個字他從來都沒想過,這點傲氣他還是有的,而且他也知道,袁紹那邊應該自顧不暇,他多半是指不上了,既然如此,為了大局,他也要將李易拖在平原。
雙方隔空對視了幾個呼吸,忽然,袁譚從旁邊奪過一張弓,拉弦扣箭,怒道:「逆賊,受死!」
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去,袁譚臂力也是不差,這一箭竟然真的奔著李易去了,然而,李易動都沒動,一旁太史慈長槍一點,只聽叮的一聲脆響,箭矢被彈飛了老遠。
李易神色始終未變,只是搖搖頭,也不再說話,直接撥馬回走,同時,一個親衛卻是加快速度,直奔軍陣,然後很快的,隆隆的戰鼓聲就響了起來。
城頭上,袁譚也鼓起勇氣,拔出長劍,對著左右軍士怒吼道:「李易已然惱羞成怒,破城之後,爾等皆是難易保全,今日想要活命,唯有隨我死戰!」
袁譚方才射箭,本就不指望能夠傷到李易,他只是想激怒李易,促使李易放幾句狠話,好讓他用來激勵將士,然而,李易卻是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了,這讓袁譚很失望,也很羞憤,雖然他的言語中滿是豪情,可城頭將士眼中的戰意真的很少很少。
淳于瓊正打算要響應一下袁譚,可在他開口之前,城南和城北方向,也轉來了戰鼓聲,這讓兩人的面色不由一變。
如果李易集中一處強攻,他們自然是將兵馬聚集在一處,方便防守,可如果李易打算四面開花,城中的兵馬就完全不夠用了。
現在唯一能讓袁譚感到慶幸的,就是李易到來的時間太短,還沒能來得及打造攻城器械,否則平原這座小城,怕是一天都堅持不了。
這時候的袁譚已經顧不得繼續鼓舞軍心了,只是等待李易到底想要如何攻城,可是,袁譚等了一會,只見李易左右軍陣變化,雖然擺出了一副進攻的姿態,但怎麼看都不像是攻城,而是在準備衝鋒。
就在袁譚疑惑這個問題的時候,李易本陣的戰鼓聲驟然停了下來,然後南門與北門方向也恢復了安靜,之後也沒有喊殺聲傳來,之前的戰鼓聲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戰場就這麼忽然恢復了安靜,只是這種安靜卻無法帶給人安寧,反而處處透著一種詭異。
忽的,淳于瓊臉色一變,轉頭往身後望去,袁譚不由看向他,問道:「將軍怎麼了?」
淳于瓊定定的站立了片刻,咽了咽口水,艱難說道:「西門,西門方向怎麼好像有喊殺聲?」
袁譚聞言一驚,正要傾聽,可典韋單人單騎,再度來到了城門前,舉刀指著袁譚,喝道:「城頭上的人都聽著,西門守軍已經棄暗投明,打開城門,迎我主大軍入城,今日袁譚敗局已經,爾等若是繼續執迷不悟,入城後格殺勿論!」
說罷,典韋還極其囂張的策馬挨著城牆跑了一圈,城上無數將士伸長脖子張望,卻是無一人敢對典韋動手。
袁譚更是驚呆了,下意識的說道:「不可能,西門的可是華彥,他對我最是忠心,還曾經救我性命!」
典韋這時恰巧回頭,再度叫道:「爾等莫要不信,好好想想吧,之前的四千兵馬是如何被我主生擒的,哈哈哈……」
在狂浪的笑聲中,典韋拍馬遠去,袁譚的腦子卻是忽的空明,將許許多多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
魏延做生意的時候,華彥為魏延說過好話。
埋伏李易,是華彥的主意。
這次請命防守西門,也是華彥毛遂自薦。
想到這裡,就仿佛是為了告訴袁譚事實一般,他也聽到了背後那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
慢慢的,袁譚的臉上出現極為不正常的紫紅之色,他身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轉身去看後面的情況,然而,剛剛轉到一半,就「哇」的一聲,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大公子!」
「大公子!」
……
淳于瓊等人見狀,趕忙上前,生怕袁譚有個好歹。
袁譚慘笑了一聲,用力將眾人推開,他身體沒毛病,只是一時氣急攻心,他真正難受的,是內心!
看看左右眾人,有人在他身邊滿臉關切,但更多的,卻是站在原地,雖然面有不忍,腳下卻無動於衷。
甚至,還有些人似乎想離他遠一點,仿佛是在躲避瘟神一般。
慘笑一聲,袁譚眼中帶淚,猛的一甩手,將佩劍遠遠的扔出了城牆。
然後,袁譚嘴唇動了動,便轉身踉踉蹌蹌的下了城樓,眾人雖然沒能聽清楚袁譚的話,但所有人都知道,袁譚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