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嗨，夏洛克，我的小王子

  又是一個慢慢長夜，在疲倦度的設定下，除非超過閾值，否則秦頌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困頓，依然精力充沛。遺憾的是目前僅僅還只是幼生體狀態，軀體強度很弱，無法支撐他去野外探險，說不定一隻貓都能讓他變成那團不朽的惡臭濃霧。

  好吧，什麼不朽的惡臭濃霧，不就是一個——屁？

  冰冷孤寂的城堡里並沒有什麼樂趣，莉雅一如既往的伏在昏黃的燭光下，專注而認真的處理繁雜的公務。

  典型的工作狂啊，秦頌暗暗搖頭。長期處於精神高度緊張，身體也得不到充足的休息，等到了充滿鐵與火的殘酷戰場上，會出大問題的。

  不過對莉雅如此拼命，秦頌也表示理解。莉雅只是想讓愛麗絲在沒有她守護的日子裡，過的輕鬆一些。當她帶隊出征，走上吉凶難測，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愛麗絲就成為了城堡的小主人，需要承擔起責任，管理數個農莊的繁雜政務，對於這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肯定是個巨大的負擔。

  彗星的尾巴划過夜空，在深藍天幕撕開一道裂縫。冷風凜冽的陽台上，一隻粉色的獨眼小章魚在粗糙的石磚上停息，靜靜地凝望天帷。

  愛麗絲能有這樣一個堅強勇敢，又體貼溫柔的姐姐，真的是莫大的幸運。

  可是我呢？

  在這個世界又擁有什麼呢？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支煙該多好啊？就能好好的思考一下人生了。

  嗯，好像還沒進化出嘴巴……

  靜默的城堡安睡的時刻過去，鮮紅的太陽透過林梢從東方升起，不知名的鳥兒嚦嚦鳴啼，金色的光帶輝耀著天空的雲彩，倒映在城堡斑駁的城垛上。

  「莉雅，莉雅。」一大早就爬起來的愛麗絲，站在莉雅門口輕聲喊著，彷彿不願打擾姐姐的休息。但昨夜的夢境，依然如此真實，讓她想迫不及待的告訴莉雅：「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個偉大的神明，在注視著她們。」

  「愛麗絲，進來吧。」

  房間裡傳來疲憊的聲音，莉雅也曾活力滿滿，步履輕盈，但如今連續熬夜工作，雙腿卻有些孱弱不穩。可是她卻不願意妹妹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匆忙的揉著臉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但酸疼的雙臂止不住的顫抖，曾經它們是多麼靈巧、多麼穩健啊……

  愛麗絲輕輕的推門進來，看見擺了滿桌厚厚的羊皮書卷的書桌後面，正揉搓臉頰的莉雅，便知道她肯定又是一夜未眠，心裡不免有些心疼。

  「莉雅，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好糟糕。」

  「沒關係的，不用擔心。」莉雅努力擠出輕鬆的笑容，拍了拍羊皮書卷：「很快就要整理完了。呼，總算能趕在出征之前，不至於留下一個爛攤子。」

  「一定是件很辛苦的工作。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愛麗絲來到莉雅的身後，溫柔的替她捏著肩膀。

  感受到愛麗絲自責的心情，莉雅急忙握住她的手：「愛麗絲，千萬不要自責，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我答應過父親，一定會好好守護黑石領和你的。哦，對了，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今天比往日起的要早。」

  「不，不是噩夢。」愛麗絲細心掌握著手上的力度，趴在莉雅的耳邊，語氣激動：「我昨晚的確又做夢了，你猜我夢見了什麼？」

  從愛麗絲的語氣中，莉雅聽出了幾分興奮，讓她覺得十分驚訝，腦子裡也忽然有個猜想跳出來：「愛麗絲，你不會告訴我，你又夢見了那位名字冗長的神明吧？」

  「什麼名字冗長的神明嘛。」對於莉雅的調侃，愛麗絲有些不滿。在她的心目中，那是一位神聖不可褻瀆的存在：「是靈魂聖所的守護者，力量與智慧並存，愛與正義的化身，雄偉之克雷姆。」

  好吧，一口氣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稱謂的確有些長。

  「這麼說，我猜對嘍？」

  莉雅覺得有些好笑，事實上她也曾經做過重複的夢，比如剛剛在聖靈教會受洗為騎士的那段時間，她就經常夢見籠罩著神聖光芒的聖靈眷顧者，她所信仰的光芒之神，阿祖瑪特。至於愛麗絲，她在父親過世長達半年的時間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夢見父親，或許是她的心理作用，自發產生了一個安慰自己的神明，開始重複出現，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情。

  「呼……」連日的疲倦可不是靠意志就能撐過去的，莉雅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皮子上似乎掛上了重重的鉛塊。

  見到莉雅如此疲倦的樣子，愛麗絲滿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心裡想著，姐姐都這樣辛苦了，並不是暢聊的好時機，明天黎明時分還要帶隊出征，有必要保持充足的休息。

  「嗯，的確是的。」愛麗絲點點頭，天真無瑕的藍眼睛朝她直眨，並沒有繼續下去：「莉雅，你應該休息一會兒。我擔心你會在行軍的過程中睡著，從馬上跌下來的。」

  莉雅也覺得實在撐不住了，明天的出征可是大事，容不得半點差錯：「聽你的，小傢伙。一個高貴的騎士因為犯困從馬上跌落下來，會讓人笑破肚皮的。我現在就去休息。」

  「好的。我也該去看看夏洛克去了。」

  「夏洛克？王子殿下？」

  「哈哈，是我的小王子，那隻粉紅色的小章魚哦。」

  「你這個傢伙，竟然給一隻章魚起這樣的名字。」

  心情不錯的愛麗絲跑回房間，趴在窗邊的書桌上，展開一卷莎草紙，手裡拿著羽毛筆蘸了蘸墨水，拄著下巴思索了一下，寫下一行字：「知識就是力量。」

  然後就瞪大了眼睛努力的盯著，腦海里迴響著神明的啟示：「當你做好準備的時候，我會帶你在知識的海洋里乘風破浪，達到光明的彼岸。」

  可問題是，怎麼樣才算做好準備呢？知識，知識又是什麼樣子呢？是老女僕瑪麗教授她的紡織辦法，還是老侍女塔娜指點她的貴族禮儀，以及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

  在文盲遍地走的中世紀黑暗時代，能夠像愛麗絲這樣流暢的寫出一手文字，絕對算的上是屈指可數的高材生了。這得益於她貴族的身份，以及一個開明的父親，在莉雅和愛麗絲童年時代，就花費不菲的金幣，從大都會深水城聘請了一位年邁的學者，做為她們的啟蒙老師。

  通常來說，貴族的女士在婚配之後，會肩負起一小部分協助丈夫管理領地的任務，而精通書寫可以提高她們的價值，增加嫁入上等豪門貴族的砝碼。

  但即便如此，愛麗絲也無法理解知識的真正含義。

  「唉，我終究只是個凡人，又怎麼會理解神明口中知識的含義呢？」愛麗絲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回憶著夢中的一切細節，在房間裡不斷的走來走去。

  當她來到陶瓮旁邊，看見了靜靜伏在水底的粉紅夏洛克，便不由自主的趴在瓮沿兒上，清秀的眉毛擠在一起：「嗨，夏洛克，我的小王子。你可以告訴我知識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