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吳安有向你還過錢，或者你向他要過錢嗎？」
張遠聽見陸羽繼續問。
張遠知道陸羽這麼問的目的，如果在這五年間，那位叫做吳安的債務人果真向老太太還過錢，那就會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效果，一旦訴訟時效中斷，那就是又一個三年的時間。
這樣一來，案子也就有了一絲希望。
「沒有，一分錢沒還過。」
老太太嘆著氣，搖搖頭，
「其實說實話，當初借這筆錢給吳安，我就根本沒打算向他要回來，所以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沒有提起這事。
而且說實在的，這幾年我們都斷了聯繫，好不容易前段時間聽到他的消息，居然說兩年多前已經去世，走了。
這次為什麼想起這筆錢來，主要還是我家老頭子生病了，到現在還在醫院住著呢，住院看病還得花很多錢，我年紀大了，積蓄花得差不多，又沒什麼賺錢的本事，只能想起這筆錢了。」
真是好案子。
不僅超過了訴訟時效，現在連債務人都已經死了，這種完美的必輸無疑的案子，張遠聽得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跑到老太太跟前拍著胸脯跟她說：這案子，我接了！
只不過唯一的遺憾，是這個案子不是自己的，而且老太太正等著急用，似乎這時候給老太太毫無可能的希望，實在有些殘忍。
「這……」
陸羽開始為難了。
「陸律師，真的沒辦法了嗎？」
老太太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這件事情的難辦程度，
「其實我已經問過好幾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了，他們都不願意接，還跟我說，人都已經死了，而且還超過了什麼訴訟時效的，這些我不懂，可是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雖然這吳安已經死了，可他還有個兒子啊，父債子還，幾千年來不也都是這個道理嗎？」
「奶奶，你這話說得是沒錯，可要想父債子還，那也得死者有遺產留下來才行。
按照咱們現在的法律規定，只要超過遺產的，子女就沒有義務替父輩償還債務。但是你這個案子最關鍵的還是訴訟時效的問題，既然你都問過那麼多律師了，訴訟時效的問題，相信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陸羽明白了老太太的案子能操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說話間的語氣也沒有了之前的和善，只準備儘快結束接待，然後送客走人。
剛剛收到敗訴的判決書，還得想著怎麼跟當事人交代呢，在一個做不了的案子上花費這麼多時間，簡直是浪費生命。
「奶奶，如果還不相信，你可以再找其它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問問，我不會騙你的。」
陸羽說完，已經有了結束對話的打算。
老太太十分知趣地站了起來。
對於結果，她早已有了預料，至於為什麼還要一家家的律師事務所問過來，無非是存在個虛無縹緲的念想罷了。
老太太痴痴地謝過陸羽，有些沉重地向外走去。
這時候，張遠的位置優勢再次顯現了出來。
老太太進門從他身邊過，老太太要離開，自然也得從張遠的旁邊走過。
張遠找了個藉口，跟馬明說了一聲「我送下老太太」，然後就與老太太前後腳走出了事務所。
「奶奶，要不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
等電梯的時候，張遠開始主動出擊。
「小伙子，謝謝你，走了這麼多家律師事務所，我現在也死心了。」
「奶奶，您反正也知道了自己這件事情確實很難辦，不如這樣，我替您嘗試起訴到法院試試怎麼樣？
放心，我願意免費代理，至於法院那邊的訴訟費，像您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會一起給您申請免交的，咱們死馬當成活馬醫，看看結果怎麼樣？反正也不用什麼成本。
不過這件事情我也得先和我們主任商量商量，所以您先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到時候我第一時間聯繫您。」
張遠算得很明白。
按照系統的規則，既然代理費本來就拿不到手，那還不如直接免費代理，即省得到時候看得到錢卻拿不到心焦，而且還能當成一種吸引當事人的優惠，一舉兩得。
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必輸無疑的案子標的額有三萬，到時候判決一下來，系統轉化的資金一到帳，大不了拿出兩萬塊錢以匿名的方式捐給老太太給他老伴治病，更是肥了自己還做了好事，簡直沒有再完美的了。
不過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不知道自己要用免費代理的形式代理這麼一件沒有勝算的案件，主任那邊是不是可以批得下來。
******
攜永律師事務所的主任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時間了。
因為今天是張遠第一天上班，肥碩健壯的主任一來之後，直接把張遠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聊起一些事務所的規矩。
當然，也免不了描繪了一個巨大的畫餅，告訴張遠美好的未來。
對於這種雞湯，張遠當然是不會信的。
攜永律師事務所成立至今已經七八年有餘，這麼多年過去了都還只能擠在這么小的辦公室里，主任那種太過美好的未來，張遠怎麼可能受騙上當！
巴拉巴拉一大堆廢話講完，終於等來了名叫戴守義的主任的最後一句話結尾：
「所以小張，只要你好好干，在咱們所，你一定能夠前途無量的。」
戴守義說完，靠到自己的老闆椅上，為自己點了根煙，開始吞雲吐霧。
「嗯？還有事嗎？」
戴守義見張遠沒有主動離開，奇怪地問。
「是這樣的，主任。」
本來想得好好的，臨到開口的時候，張遠卻突然猶豫起來。
畢竟剛才戴守義畫餅的過程中，從他那三句不離收入的口裡可以得知，這是個對金錢十分看重的人，這時候馬上就對他說起免費代理的事情，還是有些糾結的。
「有個案子，我想問問主任的意見，看看能不能接。」
「哦？你剛來就有案子了？」
戴守義離開椅背，十分吃驚。
「不是的，其實是今天上午事務所里來了位當事人……」
張遠把老太太的情況向戴守義介紹了一番，並且將案件的難點也一併說完。
「反正是一個沒什麼希望的案件，當事人也明白沒什麼勝訴案，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它接下來，就算是免費代理，那也可以幫助我在這過程當中熟悉訴訟程序的實踐操作，增加辦案經驗。」
張遠介紹完案件，緊張地等著戴守義的反應。
戴守義吞吐著煙霧，透過煙圈仔細地看了一眼張遠，突然笑了起來：
「靠，你這小子，真知道把握機會。看來收你進來這決定沒錯。
放心吧，就按你想的去做，至於給你配個律師……就讓陸羽配合你吧。」
按照虞國的法律規定，張遠剛剛通過法考，還需經歷一年的實習律師生涯才能申請正式的律師證。
而在實習律師階段，又是不能獨立辦案的。
所以攜永律師事務所打了個擦邊球，名義上給實習律師搭配一名執業律師，那就不算是實習律師獨立辦案了。
張遠被戴守義誇得有些受寵若驚，興奮地跑出戴守義的辦公室，第一時間給老太太打了電話，將決定告訴了她。
事情很順利，和老太太約好之後，張遠帶著新鮮列印的合同和委託書，跑到老太太的老伴住的醫院，簽好材料，要來借條複印好，就可以開始訴訟前的準備工作。
然後是系統主動和張遠確認任務情況。
【委託人：王紅梅
案由：民間借貸糾紛
案件標的額：3萬元
案件獎勵：勝訴可獲得300元獎勵，敗訴可獲得30000元獎勵
信息無誤，祝宿主早日獲得獎勵！】
「勝訴可獲得300元獎勵？這種案子，還有勝訴的可能嗎？」
張遠看了看系統顯示的信息，不屑地聳了聳肩。
最後是事務所這邊。
戴守義已經和陸羽提前進行了溝通，又讓馬明加急給張遠辦理實習律師證，一切事情順利進展，唯一多出來的波折就是對債權人吳安的繼承人的確定上，不過最後也在經驗豐富的陸羽的協助下，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張遠估計，等案件立好，再到法院做出駁回起訴的判決，最後是3萬塊錢到帳，最快的話，一個半月內就能完成！
「所以，一來就能月收入過萬嗎？」
從法院出來，張遠拿著立案通知書，心裡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