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人骨子裡是熱情和浪漫的。之所以外界對他們又傲慢的印象,主要是源於他們的反應速度和效率,歸根結底,還是源自於散漫的性格。但在足球上,卻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那是真正印在骨子裡的傲慢!」顏如玉解釋道。
「怎麼講?」
「在巴西人眼中,他們的足球就是世界第一,其他的世界足球強國都要低他們一個或幾個檔次,而中國更是不入流的存在。
對於中國足球的傲慢與偏見是根深蒂固的,在轉會市場上,經常會看到巴西俱樂部在既提供不了轉會費,也提供不了年薪的情況下,強挖中超的外援。以前搞不懂他們是怎麼想的,但通過和巴西人的接觸,我總算搞明白了他們的邏輯,中國是足球荒漠,那些高水平外援只是去淘金的,而除了錢,他們在那裡生活的不好,球踢得也不愉快,只要巴西球會拋出橄欖枝,這些外援都會哭著喊著鬧著主動要轉會。而在球員的壓力下,中超俱樂部也不得不放行。」
韓鵬罵道:「這幫腦殘巴西佬痴心妄想。」
高遠卻想到了吉爾的轉會,當時吉爾走的時候還有半年合同,泰山隊也沒收到科林蒂安俱樂部的一分錢。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高遠也就理解了巴西人的這種心態。就像中國桌球俱樂部和球迷,會瞧得起模里西斯桌球超級聯賽嗎?估計在大家的認知中,隨便派出個小區冠軍老大爺就能幹翻他們的全國冠軍吧!
高遠自信道:「現在傲慢一下沒關係,很快我就會讓他們知道貧瘠的土壤上照樣能結出豐碩的果實,中國足球也有厲害的人物!」
顏如玉、韓鵬、劉金東都有些驚詫的望向高遠,不知他的自信是從哪來的?要知道這可是足球王國巴西啊!
顏如玉提醒道:「我預感你們的組隊可能不會一帆風順。之前那些巴西孩子的態度你們也見過了,他們對你們不是太·····信任。」
顏如玉在最後的措辭上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一個相對令人容易接受的詞。
「我們和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為什麼態度那麼不友好呢?」韓鵬不解的問道。
「這涉及文化背景、政治、經濟等多方面的問題。簡單地說,在美洲有大量的亞州移民,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生活的很不錯。但當地人卻認為亞州移民的湧入,擠占了他們的就業機會,掠奪了他們的資源和財富,在狹隘的民族主義和利己主義驅使下,難免會有些不友好的過激舉動。這樣的排外主義思維,在世界上任何國家都是存在的。」
「可是在這個基地里不應該有這樣的態度吧!咱們給他們的俱樂部注入了那麼多資金,給他們的球員提供了最優秀的訓練設施,他們難道不該感恩嗎?」韓鵬接著問道。
「狹隘的民族主義畢竟是少數,在大多數地方和行業領域並不嚴重,但在巴西人最引以為傲的足球領域卻表現得非常明顯。這裡的貧富差距太懸殊了,踢球的孩子大多來自於貧民窟,他們有天賦,熱愛足球,也只有通過足球才能改變人生。在他們的眼中,在這裡訓練的中國球員普遍缺乏天賦,球技上遠遜於他們,占用大量的訓練、比賽資源就是浪費!浪費的是他們改變人生的機會!」
劉金東突然道:「過去,我帶梯隊來過這裡幾次,但大家都基本上相安無事,你練你的我練我的,只是這一次我感覺氛圍明顯比以前緊張了許多,這是怎麼回事?」
顏如玉看了高遠一眼,才緩緩答道:
「因為這次的組隊模式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咱們的梯隊是整建制到來,自己練自己的,只是請巴西教練指導,以及和巴西當地球隊踢比賽而已。即使有個別優秀球員跟隨巴西孩子一起訓練,也占用不了多少資源,甚至因為水平不夠都沒什麼上場的機會。
但這一次卻不同了,咱們一下子來了13個孩子,還要和他們一起組隊征戰聖保羅州A1聯賽。這就意味著,有13名DB的球員將被淘汰出隊。而今年聖保羅州A1聯賽的資格,正是這些球員們通過上賽季的努力,辛辛苦苦取得的,他們的心理怎麼可能會平衡!
今天在大巴旁指指點點,陰陽怪氣的那幾個巴西孩子都是被淘汰掉的DB球員,他們心裡有怨氣,所以當時我也就沒出面制止。」
韓鵬和劉金東也不自覺把目光投向了高遠,他倆都是職業球員出身,知道對於一名球員來說,被淘汰掉意味著什麼,不僅是一個賽季的辛苦努力付之東流,還很可能會對他們未來的職業生涯和人生之路產生毀滅性的影響。
高遠的神情卻沒有任何的異樣,這一切的影響和後果,在他提出融入式組隊的計劃之前,他就想到了。他對於被淘汰掉的巴西孩子,有點抱歉,但也僅此而已。
足球猶如人生,我們生活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有限的資源面對著無限的競爭。在叢林法則面前,任何的憐憫、同情都是可笑而迂腐的。這個世界從來就不公平,有人生來就占有更多的資源,有人的天賦生來就遠超常人,與其抱怨人世間的不公,還不如去加倍努力,去為自己贏得一個寶貴的留隊名額。
泰山俱樂部投入巨資,並不是為了培養巴西人,而是為了自己的青訓。這些巴西孩子們的競爭對手從來不是中國的少年,而是他們身邊的同胞隊友。
看到高遠無動於衷的鐵石心腸模樣,顏如玉不禁在心中感嘆「這還是那個在泰山隊時餵養流浪貓的男人嗎?這個男人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快走到行政區的辦公樓時,顏如玉忽然道:「被淘汰的那些球員也許還不是最大的問題,但留下的DB球員和教練,也許更麻煩。」
韓鵬和劉金東面面相覷,不明白這話的含義,但高遠卻依舊波瀾不驚,仿佛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心中也有了應對和解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