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麗領,麗莎堡。
歐拉伯看著「延續」小姐發送過來的信息,內心有些驚訝,一個半神竟然做如此行徑。
他可是聽聞過伊羅恩在地下世界的威名,想必很多人跟他一樣都以為對方是個惡劣的殺手,但沒想到會是半神。
不過,後面「隱秘」先生的話,瞬間破壞了這種氣氛,歐拉伯的臉色沒有變化,但卻發送道:「跟『延續』小姐比起來,我的確是區區一個超凡者。」
隱秘:「我也是。」
延續:「你們有一天也可以成為半神的。」
……
幾個小時後。
特阿里姆敲開一個砂石,忽然發現了地下洞穴,這似乎有人為,或是生物鑿過的痕跡。
在茶話會結束,他便依照著自己的指引,向著地下深入,而他選擇的辦法,便是讓樹人護著自己鑽入進去。
而此時,地下洞穴的出現,似乎意味著,真的有人在地下生存著,特阿里姆的心陡然跳了起來。
幾秒鐘之後,他旋即落下去。
但是,陡然間,一根簡陋的長矛直衝著他而來,樹人第一時間護著他,而他看清楚了偷襲的人。
——一隻精靈。
是他的同族,只不過對方身上穿著一種猶如粗糙頭髮編織而成的衣物,而且頗有磨損,全身瘦弱,髒兮兮的,一雙眼睛狹長,充滿著警惕。
地下洞穴並不是很黑暗,似乎是黑紅夾雜的土壤帶來了一絲紅色,形成了某種特殊的光亮,這使得特阿里姆可以看清對方。
特阿里姆隨即將樹人撤走,同時將自己的兜帽摘了下來,希望藉此降低對方的戒心,而且他也想知道,對方究竟認不認識自己。
只是,對方的反應出乎意料。
「漢爾?
「真的是你嗎?漢爾。
「你沒死?」
那驚愕的話從對方嘴中說出來,讓特阿里姆驚愕。
他第一時間反應的不是對方認識自己,而是對方口中的「漢爾」,這真是一個糟糕的名字。
對方用的是純正的精靈語,其發音倒是跟克雷語的「漢爾」不一樣,但是,對方話中的那個名字,翻譯成克雷語,就是「漢爾」一詞的意思。
特阿里姆緩了緩,說道:
「抱歉,我可能記憶有些問題,所以不認識你。」
對方連忙說道:
「漢爾,你失憶了?
「也對,大賢者好像說過你可能會出現問題,不過我們都以為你……不過沒關係,等見到了大賢者,一定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忽然,對方聲音微弱了起來:
「你可以回來真是太好了……」
特阿里姆可以看到對方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希望與惶恐,旋即,他默然不語,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麼,只知道憑藉著本能……回來。
「你知道我失憶了,所以……」特阿里姆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對方一眼,「所以,可以告訴我一些信息嗎?」
聞言,只見對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道:「漢爾,真是抱歉吶,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維爾納。」
特阿里姆點了點頭。
維爾納介紹完自己後,說道:
「我們先回恩尼之樹,在路上我給你說一說,大賢者他們……一直等著你回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特阿里姆點點頭。
而這時,維爾納忽然想起了什麼,再次拍了拍腦袋,然後彎身將地下的東西撿了起來。
特阿里姆辨認出來,那是一種類似蜥蜴一樣的生物,只不過有三個頭,而且皮膚較厚。
「史立蜥,一種營養成分較高的生物,而且極易捕捉。」看到特阿里姆的目光,維爾納解釋道。
特阿里姆點了點頭。
似乎,他只會這一個動作。
接下來的時間,特阿里姆跟隨著維爾納穿過錯綜複雜的地下網絡。
這地下,近乎被挖空了,這是幾千年來留下的最寶貴的財富,讓精靈一族得以殘存下來。
或許,這裡面要給一個定義,真實樂園的精靈一族,而不是精靈一族,畢竟在外面,還有很多精靈的存在。
根據維爾納的敘說,特阿里姆大致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在地下,有一株恩尼之樹,只是它卻是倒生長著,而它的根系將上方的沙礫凝結成了土壤。
也就說,恩尼巨樹的存在,使得地底成為了精靈一族最後的庇護所,他們依然還有著一處存在之地,而無需直面地上的死寂。
提到恩尼之樹,特阿里姆想到了心理海似乎信仰的是一株名為「恩尼」的巨樹,對其的描述是:樹冠是翠綠色的,籠罩著白霧,底部則是黑色的,樹根扎植於無數島嶼之上。
特阿里姆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代指的同一株,畢竟心理海的一部分高層似乎是精靈。
只是,從維爾納口中的描述來看,似乎並不是,其實也不能說不是,而是因為地底的恩尼之樹陷入了死寂狀態,可能因此失去些神異也說不定。
除了這些,一些額外的情報也讓特阿里姆凝重起來。
比如,真實樂園曾經的人類也有後代倖存了下來,然後擁有屬於自己的聚居地。而在漫長歲月之中,精靈和人類最終發生了對立,精靈住在恩尼之樹旁,而人類則是占據著夫拉恩巨樹。
根據維爾納的說法,夫拉恩巨樹只是恩尼巨樹的一截樹枝所形成的,但是人類卻堅信那是造物主的恩賜,代表著希望。
而恩尼巨樹的存在才是導致造物主放棄了真實樂園的原因,唯有毀掉恩尼巨樹,造物主才會重新眷顧這裡。
——因為,恩尼是墮落的。
所以,原本和和平共處的兩方人類最終發生了矛盾,只是再弱小的矛盾,在漫長時間的引燃下,終究會爆炸。
更何況,這來自於信仰。
一個理念上的矛盾,在時間的催化下,最終讓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
因而,當時維爾納聽到動靜,便以為是人類,隨即準備動手。
特阿里姆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想到了那個時候和拉莫葉的決裂,也許還有環境影響的原因,因為那一天剛好是躁動的時間。
而如果拉莫葉去到人類那邊的聚居地,到時候兩人不知道會不會徹底對立,對方會不會下狠手?
他估計會……
特阿里姆其實很確定。
隨即他們穿過複雜的地下網道,只是最後,維爾納帶著他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道。
為什麼說偏僻,那是因為從地上的痕跡去看,這些通道基本上沒什麼人走動,便是生物也沒有。
而後,進入了一個「黑色海洋」。
入眼所見,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毛髮」,仿佛他們來到了人類的鼻洞裡,但特阿里姆可以判斷出這是一種植物。
跟維爾納身上的衣物的材質一樣。
維爾納沒有解釋,撇開了這些毛髮,帶著他鑽進了一個洞口,另一端則是正常的通道。
「快到了。」
這時,維爾納說道。
特阿里姆便明白他們差不多來到了末索羅斯,即是恩尼巨樹周圍的區域,被精靈稱為聖城的地方。
而這時,維爾納的腳步聲略微放重了些,特阿里姆可以感覺到對方是他故意的,稍微思索一下,他就有些理解了,想來這應該是用來提醒同伴。
一分鐘後。
往前的隧洞裡,似有著矮小的精靈的身影,等到走近一看,特阿里姆才發現對方的年紀有些大,頭髮髒亂且有些枯白,對方臉上的皺紋都可以擠死一隻蚊子。
「維爾納啊,還有,這是……」
在起初他們一接近的時候,對方那拿著長矛的手略微緊了緊,矛尖向前,同時張了張眼睛,似乎在確認對方的身份。
後來對方才認出了維爾納。
長矛極其簡陋,握柄是一根發硬的樹枝,其前段綁著一片利刃,跟維爾納的差不多。
雖然早有預料,不過特阿里姆覺得精靈的生活狀況的確很不妙,畢竟對方年紀已經老了,而且眼睛有些不好使,直到特阿里姆他們湊近了這才看清楚。
而且,根據四年之前的記憶缺失,特阿里姆猜測他應該是在四年前離開了真實樂園。
四年裡,儘管他有些變化,但應該不大,不然維爾納也不至於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而老精靈卻並沒有半點記憶,顯然這方面可能不太好。
這樣的老者原本應該頤養天年,而不是在這裡站哨,由此可以看出精靈應該沒有多少青壯力了,生存境況堪憂。
這時,維爾納說道:
「米多斯爺爺,他是漢爾啊,漢爾,曾經你還抱過對方,他把你全身弄濕了。」
特阿里姆忽然內心抽動了一下。
「漢爾?記不太清了,不過我記得那是你吧。」米多斯用力辨認了一下特阿里姆,然後搖了搖頭,反而看向了維爾納。
維爾納咳嗽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窘迫,連忙說道:「米多斯爺爺,我們要去找大賢者了,你如果發現不對勁就跑,別傻呆在那。」
米多斯擺了擺手,道:
「趕緊帶這只可憐的小精靈回家吧,看他都腫成這樣了,這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苦啊……你不用擔心我。」
米多斯看向特阿里姆,眼中帶著一絲憐愛。
聞言,特阿里姆勉強笑了一下。
而這時,維爾納拉著特阿里姆,然後朝著米多斯說道:「我們先去找大賢者給漢爾看病了,米多斯爺爺。」
說完,他拉了拉特阿里姆,然後使了一個眼色。
特阿里姆會意,隨即說道:
「我先去看病了,米多斯爺爺。」
「去吧去吧,別打擾我站哨。」米多斯揮了揮手,轉過身去,作出一副趕人的模樣。
特阿里姆壓下心中的疑惑,然後跟隨著維爾納朝著深長的甬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