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出特阿里姆之後,他們之中有的流出了眼淚,那是喜極而泣,因為,他們的親人回來了。
儘管只有一位親人。
不過旋即,他們想到了大賢者所說的話,難道大賢者沒有說謊,漢爾真的帶來了希望?
特阿里姆目光快速掃過眾人,然後強壓著自己失序的心跳,說道:「爺爺奶奶們,大叔阿姨們,哥哥姐姐們,還有小不點們……
「……我回來了。」
「漢爾,歡迎回來。」
底下的眾人旋即哽咽著說道。
特阿里姆深呼吸了一下,用著略微顫抖的聲音道:「我們可以離開了……因為,我找到了聖門。」
瞬間,所有人看向了大賢者。
這不是不信任特阿里姆,而是下意識的反應,畢竟大賢者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他們的支柱。
小精靈們雖然不知道真相,但他們也可以深知生活的艱苦,從親人們,或是鄰居們流露出來的表情,他們也懵懵懂懂感覺這是好事。
大賢者迎著眾人期待、忐忑的目光,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說道:「我們可以離開了。」
一息過後,廣場爆發出了夾雜哭聲的笑聲,隨著時間流逝,逐漸低沉嗚咽。
只是,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個氛圍:
「大賢者,雷吉洛伊攻過來了。」
這是來自於大祭司阿娜希的聲音。
她剛從外面走過來。
大賢者微微嘆了一口氣,目光滄桑地看向遠方,隨即說道:「看來在臨走前還得跟雷吉洛伊戰鬥一場。」
而這時,阿娜希繼續匯報:
「對方一共二百一十六人,正在他們的大祭司——萊特姆帶領下通過異變橋,逼近了末索羅斯。」
剛才,她已經通過自己常駐在末索羅斯外的護衛察覺到了這一幕,而二百人的概念,差不多就是全面進攻了。
大賢者皺著眉頭,掃向了其他人:「我還需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雷吉洛伊那邊也有人和漢爾一樣找到了聖庭。」
聞言,所有人瞬間驚訝起來。
因為,人類根本不相信找到聖庭便可以離開這個絕望的世界,他們只相信,摧毀恩尼,那才是得到救贖的唯一辦法。
特阿里姆眉頭緊蹙著,雷吉洛伊進攻,這意味著他也許要和拉莫葉直面了,不過他不會退縮。
雷吉洛伊和末索羅斯兩個地方相隔很遠,但在一處懸浮迷失的地底空間之中,有著一片詭異的異霧存在,這片異霧並不像末索羅斯里的異霧一樣具有危險性,它只有兩種功能。
一種是輕微的致幻,另一種則是作為橋樑溝通了雷吉洛伊和末索羅斯兩地,它便被叫做異變橋。根據遺留的一些記載,當初人類正是從這裡去往了雷吉洛伊,從而最終與精靈決裂。
最開始的時候,歷代大賢者也曾經想要窺探雷吉洛伊的秘密,找出他們改變的原因,但可惜他們的大祭司跟大賢者是處於同一層次的存在。
「所以,你們願意把未來交給我們的希望嗎?」大賢者那低沉,哀傷的聲音響徹在人們耳邊。
對於大賢者突然的選擇,眾人並沒有感覺到不妥,人類的戰鬥力他們親自體驗過,如果不是依靠末索羅斯,他們也無法一直擊退對方。
可是如今,精靈大部分是老弱病殘,只有十位左右的超凡者算得上戰力,可以正面對抗人類。
這時,特阿里姆說道:「索拉姆爺爺,我們沒必要直面他們,只要前往聖庭,然後離開就好了。」
大賢者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幽邃道:「漢爾,他們肯定知道我們的目標,我們其實和雷吉洛伊已經到了必須分出勝負的時候。」
特阿里姆語塞。
沒有多管特阿里姆,大賢者吩咐道:「維爾納,特阿里姆,你們帶著伊恩斯他們先去切米索……阿娜希,你跟著他們過去吧。」
伊恩斯他們是新一代的精靈。
阿娜希卻是搖搖頭道:
「我是精靈一族的大祭司,這個時候不能退縮。」
特阿里姆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卻沉默著,乖乖地聽從大賢者的安排,與維爾納向切米索進發。
切米索就是那個埋葬精靈的地方。
……
拉莫葉帶著一群人類來到了一片深邃的空間之中,前方的幽暗像是一團黑色的棉花,帶著一抹實質感。
這是莫特利。
雷吉洛伊人死後的歸宿之地。
大祭司讓他把那些少年少女們帶過來,拉莫葉不太明白對方的用意,不過他因不用面對特阿里姆而鬆了一口氣。
……
末索羅斯。
大賢者看著遠處的人類,尤其是正中間的老人,面容逐漸嚴肅起來,他開口說道:「萊特姆,我們已經無法妥協了嗎?」
兩鬢白髮,眼窩凹陷的老人略微向前一步,語氣堅決:「恩尼必須毀掉,這是主對我們的考驗。」
「那麼,就請進來吧。」
大賢者嘆了一聲,身影逐漸消失。
大祭司萊特姆看了前方的恩尼,然後吩咐道:
「目標,末索羅斯城。」
……
切米索。
「漢爾,我們不應該在這裡等待戰鬥的結束,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其他人死去而無動於衷。」
維爾納臉上掛著一絲憤怒。
他對於大賢者的選擇很不滿意,但他不能拒絕,因為對方是大賢者,他必須聽從命令。
「他們,還是我們的家人……」
維爾納目光掃了一眼小精靈們。
這些小精靈似乎明白了自己所要面對的一切,明明可以擁抱新生活,為什麼雷吉洛伊要襲擊他們。
儘管他們並不知道雷吉洛伊是什麼,但那應該就是敵人吧,也許是他們痛苦的來源。
所以,他們都流露出了一絲怨恨,對雷吉洛伊的怨恨;哀傷,對親人可能離去的哀傷;彷徨,對未來的彷徨。
伊羅恩忐忑、小聲地詢問道:
「漢爾哥哥,我們還有明天嗎?」
伊羅恩是一個男孩,他已經十歲了,這在精靈之中還算是孩子,不過他卻已經懂事了。
聞言,特阿里姆笑著說道:
「會,我們都會見到那一天。」
只是,他的笑容帶著一絲難以看清的僵硬。
這時,特阿里姆從懷中掏出一些種子,然後掃了一眼迷茫的小精靈們,開口說道:「看漢爾哥哥給你們變魔術。」
他本來還想用這些種子,讓族人們可以在提前享受一頓完美的早餐,而且他還跟迦勒底秩序的其他成員交易了肉食和調料。
但還沒等他拿出來……
災難就突兀地來臨了。
現在,也許這些食物可以短暫安撫這些小精靈們那不安的心了。
隨即,種子瞬間發芽。
上面長著一些鮮嫩的水果。
伊羅恩他們都有些驚奇,眼中溢出了渴望,這些果子顏色鮮艷,看起來就飽含水分,讓人唾液的分泌都不住地加快。
特阿里姆笑著說道:「都過來拿。」
……
十多分鐘後。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起。
眾人盡皆警惕著。
直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是大賢者。
只是,他的身邊好像沒有其他人。
維爾納連忙詢問道:
「大賢者,他們呢?」
大賢者低著眼,片刻,一滴眼淚從他眼角,順著褶皺緩緩落下,他聲音略有些疲憊道:「他們很好,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聞言,特阿里姆內心一痛。
旋即,他看到大賢者望過來的目光,有些不解,那是一種期待的目光。
只見,大賢者說道:
「漢爾,你願意為精靈一族獻出一切嗎?」
「我願意。」
特阿里姆說道。
「很好。」大賢者上前摸了摸特阿里姆的頭,臉上帶著一絲滿意。
陡然間,大賢者的聲音卻帶上了一抹詭異:「那麼,你就重新把生命還給我吧。」
大賢者的聲音驚住了特阿里姆,一抹奇特的律動從他靈魂深處湧起,這時他才驀然醒轉,他似乎從一開始就被大賢者影響住了。
他的選擇早就被大賢者註定好了,就連阿娜希的提醒他仿佛都不在意一樣,因為,大賢者是他最親近的人。
而這時,風聲激盪開來。
一道人影將大賢者逼退。
——阿娜希,大祭司。
她全身涌著血液,好不悽慘。
阿娜希直起身子,目光凌冽地看著大賢者,絲毫不顧及身上的傷勢,她說道:「索拉姆,其實你和萊特姆已經算計好了,是打算藉助烏拉波諾絲離開真實樂園吧。」
真實樂園,這個名字早已遺失在歷史之中,基本上沒什麼人知道,即便他們這些遠古遺民也一樣。
「阿娜希,你還活著啊。」
大賢者目光閃爍,道:「的確,聖庭那個門,根本無法讓我們離開,那只是一個謊言。」
停頓了一下,大賢者的臉上帶著一絲扭曲:「因為,我們早就已經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即便離開真實樂園又能怎麼樣?我們只會伴隨著恩尼一起消散。」
大賢者的話讓所有人一驚。
特阿里姆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們是異霧的幽靈,所有的精靈早就已經死了,我們只不過歷史的映像,藉助異霧誕生的。」
大賢者繼續說著,但卻被阿娜希打斷了:
「索拉姆,你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