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了?」
這時,芙黛拉醒了,揉了揉腦袋詢問道。
她有些意外此時的情況。
她竟然昏迷了,不過因為烏貝摩在身邊,她回想起了曾經的時光,沒有如同以往那樣異常警惕。
「沒事,您只是太累了,所以該休息了。」烏貝摩說著,扶著她往床邊走去,並給她蓋上被子。
芙黛拉臉上露出了笑容。
很多年前,她經常給烏貝摩蓋過被子。
不過,在芙珥黛拉出生沒多久,她就離開了,因為那魔女對於感情淡漠的一面幾近壓制住了她的愛。
想到了芙珥黛拉,芙黛拉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她至少還陪伴了烏貝摩幾年,但芙珥黛拉,卻是從未體驗過母愛。
似乎察覺到了芙黛拉的心思,烏貝摩說道:「給她一點時間,未來還很長著,沒必要擔心太多。」
烏貝摩意有所指。
芙黛拉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他知道南大陸的危險,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沒等芙黛拉說些什麼,烏貝摩便轉身離去,離開前說道:「當有人想要暗算我,我的眼睛將去懲罰他們,最後,我乘坐太陽船拯救那裡的子民,賜予他們重生。」
「阿拉……阿蒙拉。」
靜靜看著烏貝摩離開,他的聲音在芙黛拉迴響,身為魔女的她瞬間便理解了他的言其中的意思。
太陽神阿拉的形象只流傳在南大陸一些偏僻的部落,作為曾經長年呆在南大陸的她來說卻是並不陌生。
烏貝摩所說的便是關於阿拉的一則流傳神話故事,但是這又是否契合了此時的情況。那些邪教派欲暗算他,所以他派出了自己眼睛,即是那些軍隊,準備覆滅他們,然後他君臨南大陸拯救那裡的子民。
「阿拉」這個名字,在南大陸的一些本土語言之中,又可讀作「阿蒙拉」,而芙黛拉曾經見過「阿蒙拉」。
甚至因為當初對方接觸過絲嘉妲,她也調查過對方。
所以,烏貝摩的意思是,他曾經便已深入危險之中,早已經不是需要被人保護的孩子。
「時間好長……」
芙黛拉低語了一聲,看著牆上自己的畫像,被子裡的身子微微縮了縮。
……
金羽街68號。
「伊爾絲,你的阿蒙拉很快便要回來了。」伊芙德絲看著沫薇禮懷裡的小女孩,微笑著說道。
「真的嗎?」
伊爾絲瞪著大眼睛,手中不自覺地摸著胸前的項鍊「光輝之月」。
「當然。」
「那我暫時不討厭你了。」伊爾絲神情認真。
沫薇禮聞言,輕笑了一聲。
伊芙德絲看到後,轉而說道:「沫薇禮,你還有衣服沒有洗呢。」
「是。」沫薇禮連忙正聲道。
「不許你欺負沫薇禮。」伊爾絲瞪著小眼睛,不滿地說道。
而沫薇禮卻只是露出了一個微笑,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她在離開的時候順手抓起了若蘇埃。
看著沫薇禮的背影,伊芙德絲的眼睛十分冰冷,而後隨即恢復原狀,抱起了伊爾絲,說道:「我可沒有欺負她,她很樂意為阿蒙拉做些什麼呢。」
……
鋼鐵的猛獸馳騁於大海之上。
它有一個名字,——「榮光」。
那是專屬於費洛薩皇帝的豪華戰艦,長達百米,通體散發著冷冽的黑色金屬光澤,不久前於帝雷斯海灣出航,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駛向大海。
幾天來,烏貝摩沒有離開自己的座椅,猶如亘古的塑像,阿爾芙蕾也如最忠誠的騎士般寸步不離。
整艘船上,只有他們兩人。
烏貝摩的目光徑直眺望著大海。
陡然間,他那慵懶的身體似乎猶如爆發前的猛獸。
「這就是奇蹟的代價嗎?」
阿爾芙蕾聽到了皇帝那自開船後的第一句話,只是言語間卻充滿著難以敘述的情緒。
「陛下,怎麼了?」
她開口詢問道。
「奇蹟誕生於災難,平凡與神秘的災難。」烏貝摩語氣低沉地說道,「他們也死了。」
這時,阿爾芙蕾仿佛看到,那屬於妃恩斯、克魯和索絲的土地發生了大火,甚至還有許多屬於尤里臨海的城市……
地上淌著如河的血液,不斷被炙烤著,隨處可見的屍體,屬於尤里的,屬於費洛薩的,屬於克雷帝,屬於雷恩,屬於貝利耶、拜蒙、暗夜,屬於許多邪教派……
他們都死了。
而後,一座座高塔自火焰中聳立。
那些宏偉的高塔帶著難言的氣息,阿爾芙蕾瞬間不知道為什麼,瞬間便明白了那些高塔的本質。
——「奇蹟的迷宮」。
當普通人征服它,便可以獲得奇蹟的饋贈。
只是片刻,她便明白了烏貝摩話中的意思,這些高塔的誕生也許是因為超凡者,甚至普通人的死亡。
而後,她將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那是一種釋然,似乎皇帝在這一刻變了。
烏貝摩的確內心發生了變化。
他一直都知道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難免會有犧牲,只是此刻,他卻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犧牲。
他終於理解了曾經快要走遠時,伊芙德絲那低聲輕語的話:「當世界陷入戰火,人的心靈才會覺醒。」
奇蹟或許是源於心靈的力量,而唯有戰爭,唯有災難,才能逼迫人的可能,人的奇蹟。
這是來源於災難的考驗。
但是,伊芙德絲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赤裸裸揭示其真正的本質,只是普通的戰爭並無法讓奇蹟徹底降臨。
當超凡者逐漸死去,神秘便逐漸沉寂,當災難來臨,普通人死去,身為人才會心靈覺醒,喚醒那顆腐朽死寂的心,才會成為奇蹟降臨的契機。
烏貝摩忽然明白了,直至現在,風暴教會祂們,甚至還有其他正神的目的,已經不在於信仰的爭奪。
——而是奇蹟。
所以,祂們引導了戰爭。
……
利爾歷,恩祈利教堂。
「我們要的不只是那些人的死亡,還包括那位皇帝!」齊恩納得到消息,瞬間控制不住地吼道。
底下的萊納利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等到齊恩納快氣消了,這才說道:「奇蹟聖堂的人出手了。」
片刻後,齊恩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罵道:「該死的,他們難道不知道如果那位皇帝死了,才更符合他們的利益嗎?
「一群短視的膽小鬼。」
萊納利心中腹誹著,那些人的腦袋至少比面前的齊恩納來得靈活,甚至他們還有一位先知,不過他識趣地沒有開口。
「齊恩納,該宣告了。」
這時,大廳之中緩緩走進一個人。
「拉斐爾!」齊恩納看了對方一眼,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很好看,「我們會支持你復辟白加思。」
聞言,拉斐爾嘴角微揚。
看著拉斐爾離開,齊恩納臉色黑了下來,曾幾何時,他對於拉斐爾的死亡還幸災樂禍,沒想到如今卻要支持對方成為南大陸的王。
但是,風暴已經降下神諭。
很可能,風暴和死神已經達成了某些協議。
這時,萊納利的聲音喚回了齊恩納的注意力:「大主教,那些高塔……」
他懷疑那些塔的出現,正是奇蹟聖堂的目的,可惜對於他們的了解,萊納利僅限於表面。
「讓我們那些平凡而又虔誠的信徒去挑戰它們,為了心中的信仰,他們想必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
「是。」
……
「榮光號」上。
阿爾芙蕾最終詢問道:
「陛下,那我們還要前往尤里嗎?」
「去,通知摩那耶,讓他出動十三聖所的最終力量,埋葬他們。」說完,烏貝摩閉上了眼睛。
他重新來到了大殿之中,將心神投入浩瀚的星海之中,追尋著屬於永輝熾日的信仰。
而後,他降下神諭。
「肅清雷恩,掌控雷恩,靜待聖子的命令。」
此時,光輝教堂之中。
隨著無盡光輝的退去,可以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虔誠地跪在巨大石碑之下,他低聲道:「遵從您的命令。」
句特羅……
柏都納腦海中閃過雷恩國王的名字,然後緩緩站起,他們該為這個瀆神者給予審判了。
句特羅早已經不滿輝耀教會的控制,自以為做得隱蔽,然而輝耀教會一直都知道,只是還不到收網的時候。
只不過如今……
大海之上。
「走吧。」
幾分鐘後,烏貝摩說道。
阿爾芙蕾隨即點了點頭。
而後,烏貝摩與她離開了「榮光號」,只剩下鋼鐵戰艦如同幽靈船一樣靜謐地航行在大海上。
走在焦黑悲涼的土地上,烏貝摩看著那座宏偉的高塔,忽然,它破碎了,從其正門出現一道人影。
對方看著烏貝摩,有些茫然,只是短短瞬間,仇恨便猶如火焰燃燒在對方的眼睛之中。
他低沉地說道:
「你就是烏貝摩?」
「是的。」
烏貝摩平靜地回答道,他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頭上的王冠更是彰顯著他的身份。
在烏貝摩背後的阿爾芙蕾看了一眼,悄然向前走了一步。
「那你該死。」
男人怒吼道。
他所有的親人都死了,絕望的他進入了那座高塔里,但卻在另一個真實的世界體驗絕望。
但是最後,他活了下來。
在無數怪物之中,懷著對費洛薩,對尤里,對其他人的仇恨活了下來,最終見到了最後的光輝。
那是名為人最本質的力量。
——「奇蹟」。
它還有一個名字。
——「德古拉之心」。
一團律動的鮮紅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