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中,太古神山林立,巍峨險峻,如同一柄柄利劍一般,山上每一顆古木都有百丈高。
樹冠如傘,只有稀疏的陽光透過縫隙照射下去,山中不平靜,猛獸咆哮,震動山河。
群山之間,猛獸橫行,凶獸出沒,各種可怕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在這危險無比的群山之中,卻有無數山村在夾縫中求存。
………
「猴子,萬一被王大娘發現怎麼辦?我娘會把我的腿打斷的。」
這是一處農家院子,並不大,三間屋子,院中的一角用木頭圍成一個正方形的柵欄,裡面有許多肥美的山雞,羽毛竟有些彩色,身子歪歪扭扭地走動著,不時發出咯咯的叫聲。
南方的土牆上露出兩個小腦袋,左的邊的那個明顯比右邊的那個腦袋尺寸大了一圈,臉上都是肉,堆在一起,胖嘟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些山雞,喉嚨不時上下聳動,明顯饞極了,但還是怯生生地對身邊的夥伴小聲說道。
右邊的那個腦袋尺寸就正常多了,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眼睛明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子。
此刻聽見身旁夥伴說的話,面上閃過無奈之色,踩在石頭上的腳掌踮起,舉起自己的小手狠狠地打在了身旁夥伴的大腦袋上。
「胖墩,你上次吃的滿嘴流油的時候怎麼不說,再說了我們一個月才偷一次雞,王大娘不會發現的。」
胖墩嘴一撇,露出委屈的表情,臉上所有的肉都擠在了一起,眼睛差點都看不見了,委屈巴巴的說道:
「啥時候我吃的滿嘴流油了,我們偷來的雞,要分半隻給村頭的李奶奶,剩下的一個腿還得給張嫂家,我們就一點雞骨頭肉可以吃,而且我還吃的沒你多…」
「胖墩,你有沒有良心啊,李奶奶送過多少自家的果棗給你吃,如今李強叔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分點雞肉給她老人家怎麼了。」
被稱為猴子的少年眼睛一瞪,氣乎乎地對胖墩道:
「張嫂剛有了小娃娃,大力叔平常以前打獵沒少給你家送東西吧,現在摔斷了腿,照顧照顧人家怎麼了。」
「還有,你沒我吃的多怎麼還長那麼胖,還學會睜眼說瞎話了,我非得告訴丫頭,讓她好好收拾你。」
胖墩嘴唇喏喏,低聲嘟囔:
「就知道欺負我…」
猴子一跺腳,壓低了聲音喝道:
「你到底還敢不敢偷!」
「我又沒說不偷。」
胖墩小聲的回道,又咽了一口口水,沈猴子的手藝可是從村長那兒學來的,雖然年紀不大,但廚藝絕對可以。
「好,和以前一樣,你去吸引王大娘的注意力,我趁機去偷雞。」
猴子對身邊的夥伴的囑咐道。
「嗯,嗯。」
胖墩連忙應道,從大石頭墩子上下來,扭著身子跑向院子的大門處,像個肉球在滾動。
而他則從懷裡掏出來一粒血紅色的漿果,只有拇指大小,皮看起來很薄,可以看到裡面瑩潤的紅色果肉,然後把頭縮到牆壁下,等待著胖墩的動作。
只見那圓滾滾的身影從另一側慢慢靠近木門,如果仔細看,還可以看到額頭上的密集細小的汗珠。
他咽了咽口水,走到木門前,伸出短小略粗的手指,輕輕的敲了敲門。
咚咚的聲音響起,院子的木屋穿出去一陣略顯蒼老的女聲:「來了,來了。」
片刻後,一個個子不太高,穿著麻布粗衣,臉上略微有些皺紋的中年女子,頭髮束在身後,烏黑中帶著幾縷白絲,但看其眼眉,可以看出年輕之時定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她快步走向門口,打開木門,看見門口的略顯緊張的胖墩,微微一愣,隨後眼角露出一絲笑意,強忍著眼神不瞥向一旁的牆壁,開口道:「自遙,找大娘有事嗎?」
「……」
另一側,猴子看見自己的小夥伴到位,也緩緩的探出頭來,掏出一個最為赤紅的漿果,準備扔過去。
「沈睿。」
一聲清脆的喊聲從他後方傳來,如同初春的鸝鳥一般,嚇的他渾身一哆嗦。
轉過頭來,只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穿著帶著色彩的粗衣,明顯是自家土製的衣服,瓊鼻微翹,嘴唇帶著天生的櫻色,袖口處,瑩白的皮膚露了出來,手指細長,卻又不顯的太過骨感,一頭黑紗般的頭髮披散在背後。
但最令人注目的還是蒙在她眼上的那灰色紗布,這女孩眼睛似乎有些問題,雖然看不清楚全貌,但僅憑這些足以看出這女孩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
「丫頭,你怎麼來了。」
沈睿與這女孩明顯是熟識,壓低著聲音問道,手上的漿果不自覺的藏在了身後,忽然又想起眼前的女孩看不見,又拿了出來。
感覺到男孩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被稱為丫頭的少女臉頰之上浮現了一陣淡淡的紅暈,櫻唇輕啟:「村長回來了,通知大家過去,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村長回來了!」
沈睿露出喜色,剛踏出去一步,又想了起來自己的小夥伴還在那兒吸引注意力呢,又收了回來,摸了摸頭道:「丫頭,你先去吧,我等等就過去。」
「你趕緊過去吧,村長好像出了事,壯叔說話都帶著哭腔。」
丫頭猶豫了片刻說道。
「什麼!」
沈睿的臉色微微一變,帶著焦急之色,快步往村裡的方向跑去,一步數米遠,速度很快,紅色的漿果落了一地。
而丫頭轉過身,雖然眼睛上蒙著灰色的紗布,但卻好像可以看見沈睿的背景一樣,片刻後,她轉過身,往王大娘的院子門口走去。
丫頭的腳步輕盈,微風吹過她的臉頰,帶起幾縷髮絲。
繞過幾根枯枝,她慢慢的接近王大娘的家門。
門口,胖墩的臉上的滿是細密的汗珠,抬頭看著面前帶著微笑的王大娘,眼神遊移不定,不時咽著口水,看起來十分緊張。
「自遙,怎麼滿頭是汗啊…」
王大娘眯著眼,帶著笑意,看著眼前的這個小胖墩。
「大娘,我沒事,沒事,只是…」
胖墩還是孩子,被王大娘這樣一說,頓時心虛,說不話來,心裡十分著急。
猴子怎麼還沒好,他雙手扭在一起。
「李自遙。」
一聲清脆的喊聲從背後傳來,李自遙圓滾滾的身體頓時一顫,這道聲音他熟悉無比,僵硬的轉過身去,哭喪著臉說道:「姐,你怎麼來了…」
身後,正是剛剛和沈睿交談的少女,也是他的姐姐。
「幼悠,你怎麼來了。」
王大娘也看見了少女,有些奇怪的開口問道。
李幼悠自小身體有恙,蒙著雙眼,很少外出走動,基本上都在自己家附近活動。
「王大娘,村長讓我把你們喊過去,他有事要交待。」
李幼悠的聲音清脆中帶著一絲軟糯,正如這個年紀的少女一樣,好聽極了。
「嗯?」
王大娘眼神一凝,閃過許多思慮。
「村長他…」
「狀態不是太好,大壯叔說話都帶著哭腔…」
李幼悠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王大娘臉色微微一怔,片刻後吐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自遙,該走了。」
李幼悠對身旁矮了半頭的小胖墩說道。
「……」
李自遙扭扭捏捏,小臉上滿是糾結。
「你要是等沈睿的話就不必了,他已經過去了。」
「啊?」
李自遙驚訝的喊出聲,隨後被肉擠在一起的五官上露出一絲憤恨之色。
「好你個猴子,居然拋棄隊友,真是個王八…」
「嗯?」
李幼悠扭過頭,雖然眼睛被灰布蒙著,但李自遙卻感覺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這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屈辱歷史」,不覺渾身一顫,肥肉一抖一抖的。
李自遙嘴巴張大,卻還是沒有把最後一個字吐出來,隨後繃緊了嘴巴,一臉委屈。
「也不知道誰才是你可愛的弟弟。」
「整天向著猴子,我看你就是喜歡…」
李自遙嘟嘟囔囔,非常不滿。
砰!
一聲悶響,李自遙捂著頭蹲了下來,眼眶裡有淚珠在打轉,撅著嘴巴。
李幼悠收回拳頭,臉色如常,不過耳根處卻多了幾分粉色。
「你要是再胡說,我就讓母親把你今天晚上的飯給停了。」
「不說了,不說了。」
李自遙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眼裡的淚珠也沒有了,他這個平時「乖巧懂事」的姐姐說的話,可比他一個調皮搗蛋的胖子說話管用多了。
「好了,我們走吧。」
一旁,王大娘進屋不知拿了什麼,此刻也回來,鎖好了門,對兩個正在打鬧的小傢伙說道。
「嗯。」
李幼悠點了點頭,跟在了王大娘後面,後面,一個揉著頭的小胖子一步步的跟著,嘴巴還撅著,低著頭,心裡滿是怨念。
「姐,有塊石頭。」
他眼睛盯著路面,出聲提醒道。
「嗯。」
李幼悠抬腳邁過石頭,雖然蒙著雙眼,卻感覺比睜著雙眼的李自遙還要清楚。
哼,現在知道你弟弟多麼可愛,多麼以德抱怨了吧,比那個瘦猴子好多了。
李自遙心中得意。
前方,王大娘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同時指尖處中的銀色光芒緩緩消逝。
………
另一方,沈睿的腳步不停,穿過茂密的樹叢來到了村子裡。
王大娘並非是這個村子裡土生土長的人,而是幾年前從外界而來,被李家村所接納。
不過卻居住在了李家村的邊緣,並非住在村子裡。
李家村共有三個外姓人,分別是王大娘,沈睿,以及村長。
沈睿的速度很快,腳下生風,一步便是數米遠,額頭上已經有了汗珠。
飛快的掠過一座座石頭房屋,平時一位位和藹可親的大爺,大娘現在卻都不見了蹤影。
這讓他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深重。
很快,繞過了一處石頭房子後,一處高大的石質建築出現在他的面前。
數丈高,用灰色的石頭構成,在陽光下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只有門框,而沒有門,門框上有塊石匾,刻著兩個大字––祠堂。
沉重的感覺在沈睿的心頭迴蕩,平時來到此地,他定會恭恭敬敬的行一禮,但此刻,他卻顧不得這麼多。
祠堂門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里三層外三層,熙熙攘攘。
李家村的人並不多,加起來不過幾十戶人家。
「大家讓讓,沈小子來了!」
「李老三,快讓開!」
有人發現了沈睿的到來,紛紛給他讓開一條道路。
平時有禮貌的沈睿,此刻來不及一一道謝,急忙走了過去。
穿過人群,進入祠堂中,只見,一座座石質牌位供在桌子上,桌下的蒲團上,盤坐著一位中年人,頭髮中夾雜著幾根白絲,眉頭緊皺,衣衫不整,大片的皮膚裸露著。
可以看到,一縷縷赤紅色的,宛若游龍般的東西在他的皮膚下遊走。
而那些石質牌位之上,飄出一縷縷的金色霧氣,融入這中年人的軀體中,似乎在壓制那一條條赤色游龍。
一旁,有一位壯碩的中人,面露焦急之色的看著盤坐在蒲團上的人。
「大壯叔,村長這是怎麼了…」
沈睿稚嫩的臉上有掩蓋不住的擔心,急忙對一旁的人問道。
「村長他…」
名為大壯的人,臉色陰晴不定,話還沒開口,就被打斷。
「小睿,你來了。」
盤坐在蒲團上的人睜開眼,看向沈睿,可能是心神移開,他身上的赤色游龍頓時光芒大盛,仿佛要透體而出,甚至此地的空氣都燥熱了幾分。
他的嘴角溢出幾分鮮血,落在地上竟冒起了清煙。
「村長,你別說話了。」
沈睿焦急的說道,他看的出來,正是因為村長開口說話,所以才會吐血。
「無妨。」
那中年人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搖了搖頭,隨後又開口道:「諸位鄉親,實屬無奈,藉助祠堂各位先輩療傷,還望見諒。」
他並非土生土長的李家村人,雖是村長,但藉助祠堂壓制傷勢,還是要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