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
死寂的黑暗之下。
他手指划過的那個地方,空間慢慢地裂開,就像是被人用壁紙刀輕輕地將它裁了開來, 倒映著內部那五光十色的亂流。
可那被他劃開的裂隙卻並沒有像正常的空間一樣迅速閉合修復。
那個裂隙就那麼憑空地停滯在那裡。
靜靜地被林恩注視著。
微風中。
他再一次輕輕地抬起了手,就像是要抹去那道疤痕一樣,在那道裂隙中緩慢地擦拭而過。
那個裂隙……
閉合修復了。
那一刻。
林恩慢慢地抬起了頭,在時隔了也不知道多長的時間之後,他終於是從那枯坐中站了起來。
黑暗當頭,他獨自屹立在巨大的墓碑之上。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
對著那無盡的黑暗輕輕地點了一下。
一道光芒照亮了那刺骨而死寂的黑暗,黑暗中便仿佛亮起了一顆繁星,出現了那點點細碎的光點。
就像是在那古老的創世紀中。
神說。
要有光。
然後,這黑暗裡便有了光明。
甦醒的左左慢慢地抬起了手,顫動地望著林恩的那幾個動作,她慢慢地伸出了左手,接住了那一點憑空在這黑暗當中出現的星光。
「腦袋……你……」
林恩抬著頭,久久地注視著那遠夜,他張了張那乾澀開裂的嘴唇,道:
「這種力量……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起點……」
「他說的沒錯,在長久的時間裡,我都把它用成了猴子手中的雜耍,我只是把它當成了位格要高於靈能和魔法的一種力量……」
「而我也從未理解它為何能被稱之為是初誕者……」
初誕者啊。
那就是這死寂深空所誕生的第一縷秩序。
它就是上帝本身,它就是在東方傳說當中的「道」,是那恐怖扭曲的怪誕傳說中,最先出現的有序的那一面。
左左震動道:「腦袋,你會用了嗎?!」
林恩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眺望著。
許久。
「走!」
一瞬間,他躍出了時間之外,打開了通往那個神王為他保留的那個裂隙的坐標點。
二十一萬年之後,現實時空的三日之前。
而這一次,他目光如炬。
嗡——
他再次睜開了雙眼。
荒野地下的那個巨大的裂隙之下,他在那只在上一秒被打飛出去的渡鴉的屍體當中附身,渡鴉的屍體嘩啦啦地再一次地化作了他的身體。
「你還敢來?!」
豬頭屠夫皺眉,在看到那隻剛剛橫飛出去的渡鴉再一次化作他的身影,他立刻就明白,是未來的林恩再一次地回到了他們所在的這個時間節點。
但這一次,林恩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遠遠地注視著對面的那個神王。
而那個和林恩一模一樣地身影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望著這個重新出現的身影,只是這一次,他明顯地感覺到了他身上時光的積澱。
「修煉了多久?」
他第一次開口問道。
林恩的目光注視著他,回答道:
「忘了。」
但是站在遠處的羽毛筆能夠明顯地感覺出,他不同了,和之前每一次出現時相比,這一次的他明顯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他的目光,更加地趨向於那位站在他面前的神王。
羽毛筆張了張嘴。
這一次。
又是什麼時候的他。
那個和林恩一模一樣的身影慢慢地閉眼,靜靜道:
「來吧,和之前一樣,三招,能傷到我,我就把她給你。」
林恩眯著雙眼。
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之前一樣第一時間就魯莽地展開進攻。
他慢慢地抬起了手,指尖浮動出了一縷細細的初誕者之力。
「我準備好了。」
豬頭屠夫淡漠地扛著屠刀,道:
「哦?只動用這麼一絲力量?你確定嗎?之前那幾次的時候,你可是榨乾了這隻渡鴉的力量,都沒能靠近我主半步。」
林恩淡淡道:
「沒有區別。」
「如果我能傷到他,這一點就行,如果我傷不到,那全部拿出來也沒有意義。」
他的話說完,那個身影竟是罕見地睜開了雙眼。
「不錯,你有進步了。」
林恩抬頭道:
「我不用你來肯定,到底有沒有,那得打過才能知道!」
一瞬間。
林恩沒有移動腳步,只是深深地注視著他,他就像是摘葉飛花一般,猛地向著他投擲出了手中匯聚的那一縷初誕者的微光。
緩慢,無比地緩慢。
可就是在那緩慢的速度中,那一縷黃沙卻是宛如化作了一塊無形的鏡面的碎片,光怪陸離地折射著林恩的目光,就像是一塊無形的鏡面水晶。
就在那不到數十米的距離離,那枚碎片,緩慢卻又堅決地向著那個身影的方向而去。
它慢的甚至只要是一個普通人,似乎都能夠輕易地移動腳步躲開。
豬頭屠夫冷哼了一聲,幾乎嗤之以鼻。
可也就是在他想要動一下身體的時候,他驟然驚覺,汗毛倒豎。
因為他發現自己在這一刻竟是完全無法移動腳步,不,甚至不僅僅是腳步,是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這一刻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鎖死,就像是將他禁錮在一座巨大的石棺當中。
「這是……」
而他也立刻急促地發現。
飄舞還沒有落下的灰塵,停滯在了原地,搖曳的長明燈的燈火也仿佛被冰凍。
很快他發現,甚至就連聲音都失去了傳遞的媒介。
不……
不是時間的問題!
而是空間!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的瞳中倒映著那枚緩慢推進的碎片,它光怪陸離地折射著光暈,可是此時此刻甚至就連他都感覺到了背後一陣陣寒意。
因為他終於看清……
那已經不是什麼初誕者之力了,而是規則!是某種具象化的規則!
林恩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那個身影。
那光怪陸離的碎片緩慢地向著他前進,推移。
可是是那碎片終於還是在距離他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了下來,再無法寸進,它懸浮在那裡,似乎依然在進行著空間方面的推進,但是那半米的距離,卻仿佛隔著無垠的天際。
「不錯。」
那個身影靜靜道。
「長進了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