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靈鰲島。
這是東島所在島嶼本來的名字。不過在西城崛起並且與東島大戰多年之後,這個名字已經漸漸不被人們提起,就像是西城本名「帝之下都」一般。
薄霧茫茫的大海之上,一艘龐大戰艦破霧而出。高聳的船頭上佇立著六道身影,正是風白與出戰的五部之主。水千幻隨眾多弟子一起站在寬闊的甲板上,向前極目遠望。
只見前方一座島嶼輪廓微露,島上頑石蒼蒼,秀林青碧。一面懸崖正對西方,如鰲頭高昂,即便還遠在數里之外,水千幻也能看見崖上岩破石裂,刻著七個巨字:
「有不諧者吾擊之。」
筆勢雄奇,鬼泣神驚。
水千幻被這七個字深深的震撼,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仿佛看到了一尊不可一世的身影,以手作劍,在這崖壁之上騰空飛舞。其身形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手上鐵鉤銀劃剝下層層石粉,將自己的道深深地刻在了這懸崖之上。
「有不諧者吾擊之。」水千幻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念,感受著當年梁思禽的強大和霸道。他的神念在感受文字中遺留的精氣神的同時,也等於是在跨越時空和梁思禽心念交鋒。
雖然憑他現在的心神修為,差了巔峰梁思禽不知多遠,但是這石壁上的文字畢竟是無根之水無緣之木,這麼多年來只有消耗,沒有補充。因此漸漸被水千幻壓在了下風,成為磨礪他神念的磨刀石,使得水千幻的神念更加凝實,堅韌,還吸收了一絲「諧之道」的韻味。
就在水千幻沉迷煉神不可自拔之時,西城的大船已經真正抵達了目的地。只見靈鰲島上已經站滿了東島的人手,島王谷元陽為首,五尊落後一步,數百名弟子形成陣列,氣勢沉凝,場面恢弘大氣。
面對東島這樣的下馬威,西城眾人自然也不甘示弱。
最擅長營造大場面的水部和風部弟子紛紛盤坐在地,掐訣施法。不多時,只見水中浪花翻湧,一朵極為龐大的浪花將艦船頂起,此時又有無數紙蝴蝶從風部弟子身上飛出,層層疊疊結成巨大雙翼,在船兩側煽動,配合著船底翻湧的浪濤,竟然令的大船騰空而起,飛向靈鰲島!
嘭!
在船將要落地之時,地面上湧出無數翠綠藤蔓,糾纏盤結,形成網墊,將船隻穩穩接住。艦船兩側的紙翼散開,重新化作漫天紙蝶飛舞,使得整個場面多了一絲夢幻的氣息。
雙方各顯手段之後,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畢竟是兩大武林聖地的比試,還是有一些固定的規程要走的,並不是亂殺一氣。
西城弟子們在城主的帶領下紛紛下船踏上了東島,風白和谷元陽相距一丈站定,在短暫的目光交鋒之後,作為東道主的谷元陽率先開口。
「風兄遠道而來,真是令我等蓬蓽生輝啊。」
「谷兄謬讚了,靈鰲島秀美雄奇,我們也一直心馳神往。」
不愧是城主和島王,場面話誰也不比誰差。在毫無意義的一番交流之後,風白終於問起了正事。
「這次【論道滅神】谷兄可有章程?」
最初的【論道滅神】是東島發起了,是為了滅掉梁思禽留下的道統傳承,那時候也不叫這么正式的名字,就是東島會不定期的主動打過來亂戰一通。
可是隨著時間發展,百十年後,西城勢力逐漸膨脹,東島明白覆滅西城已成奢望,但是這多年來廝殺的血仇卻不能無視,於是就定下了這約戰的形式,名為【論道滅神】。
【論道滅神】的形式固定下來,雙方都可以將傷亡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而且這種爭鬥也給了雙方壓力和動力,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間接催生了無數高手吧。
比試一直都是單挑形式的,不過所有人都要上場至少一次,從普通弟子到城主島王無人例外。
谷元陽示意這次的對戰規則並沒有變化,不過他心裡知道,恐怕大多數人都會邀戰水千幻和陰九重兩人,誰讓他們跟狄龍之死有關呢。
武林中人行事十分利索,半個時辰之後,本次【論道滅神】就宣布開始了。
比試地點就在鰲頭磯上,曾有大匠削平了磯石,拓出了三十丈方圓一塊空地,就是這一次【論道滅神】的擂台,抬頭就能看到懸崖上「有不諧者吾擊之」七個大字。
東島一方率先有人跳上擂台,為了討個頭彩,這開局之人是「千鱗」一脈的大弟子,施浩然。
「千鱗」之術,以北極天磁功為引,操縱銀鯉鱗片,一鯉百鱗,十鯉千鱗。大成之時,千鱗橫空,如臂使指,使人避無可避,尤其在這無遮無擋的擂台之上,威力堪稱恐怖。
東島之心,昭然若揭,就是要爭一個開門紅,從一開始就將氣勢提起來。西城之人雖然不知施浩然之名,但是看此人青色長衫之中,點點銀光閃現,便知這是「千鱗」的高手。
本來千鱗之術雖然難以躲避,但是單個鱗片殺傷力不足,最被水部的【無相水甲】克制,同時風部的風蝶之術也可以暗器對暗器,不落下風。但是之前為了壓制東島的氣勢,水部風部乃至地部弟子真氣都有所損耗,此時還在恢復,不宜出戰。
想到這裡,風白和六位部主心下一動。看來這次比試,東島十分鄭重啊,就連一開始的下馬威都在為後面的比斗埋下伏筆,爭得優勢,不由得提高了三分警惕。
既然理論最優的選擇沒了,那麼皮糙肉厚的山部以及可以干擾磁力的雷部就是當下的最優解,於是雷部虞擎出戰施浩然。
施浩然一幅秀氣書生模樣,青色長衫之中,點點銀光乍現,仿佛是夜晚星空之下,大海之中浮空透氣的鯉魚,其鱗片在月光之下閃閃發亮。
虞擘則是身高八尺,皮膚黝黑,神情兇惡,氣勢迫人。
這兩人站在一起,誰是正派誰是反派一目了然,果然最後的結果也不出所料。
施浩然青色衣袖揮舞,一隻只銀色的小鯉魚如躍龍門一般騰空飛起,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倏爾解體,化為點點銀鱗,滿空閃爍。
雖然虞擎電光附體,速度飆升,但是在萬千銀鱗的瘋狂追逐切割之下,一朵血花不斷綻放,寄予厚望的「周流電勁」並沒能如願干擾到施浩然的天磁功力。哪怕他噴出了「雷音電龍」,也只是給數十片銀鱗消了磁,於大局無損,也難以挽救自己敗亡的結局。
是的,即便是擂台制,【論道滅神】的規則也是不死不休。只要上了擂台,就只有一個人能或者下來。
比武就是論道,輸了要被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