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連揍趴下了韓魏兩國之後,秦國自己也很膨脹,攻趙的計劃也漸漸被提上了日程。
畢竟韓魏趙三家淵源極深,當年曾共分晉國的土地,三家的地盤也曾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
但是現在,他們那些糾纏不清的疆域已經全部被秦國占領了。
可是趙國畢竟與韓魏兩國不同,雖然國力虛弱,國君昏庸,還有奸相弄權,但是趙國名將輩出,軍隊戰鬥力極強。
因此可不能像打韓國魏國那麼隨意,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在朝會上議一議的。
昌平君府。
「怎麼樣,桓齮那邊還沒有答覆嗎?」
昌平君看著自己的弟弟,皺眉問道。
「有了,他說可以向楚系靠攏,但是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看著昌文君吞吞吐吐的樣子,昌平君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他說,如果我們幫他爭取到了攻趙主帥的位置,就支持我們。」
「攻趙主帥......」
昌平君捋了捋鬍鬚,暗自在心中算計。
目前秦國正值壯年的大將有四位,王翦、楊端和、桓齮和蒙武。
其中楊端和伐韓,如今人在南陽。王翦、桓齮伐魏,現在屯兵衍氏。按理來說,接下來如果要征伐趙國的話,理應是蒙武為帥才對,哪有千里迢迢把桓齮徵召回來的道理?
自己要是提出這個建議,那不是把蒙家給得罪死了嗎?
畢竟秦國最重軍功,伐趙在大家看來都是天上掉餡餅的活,搶了別人的餡餅,怎麼能不遭人記恨呢?
蒙武可還有個兒子就隨侍在秦王身側呢!
不過桓齮已經是他們精挑細選之後,唯一可以拉攏的軍方重臣了,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們的力量什麼時候才能伸到軍隊裡去呢?
昌平君眉頭緊鎖,苦思良久,方才開口說道:「你告訴桓齮,我只能保證幫他爭取到參與伐趙並且獨領一軍的資格,其他的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
秦王宮。
攻趙之議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領軍大將沒有爭議,目前唯一有閒暇的就只有蒙武一人,但是對於兵力和路線問題還有很多爭執。
「趙國不比韓魏,兵多將強,十萬大軍未必能勝!」
說話的是蒙武,他比較穩重。
畢竟他們是去攻城的,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趙國雖然有長平之殤,但是隨隨便便聚集個十萬軍隊守城一點問題也沒有,沒有人數上的優勢,想要攻下一座城池,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他這話讓身為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聽了可就不高興了。
「啟稟陛下,如今我大秦兩線作戰,糧草輜重已經耗費頗多,最多也只能支撐十萬大軍所需了!」
畢竟鄭國渠剛剛修成,雖然將整個關中變成了千里沃野,但是糧食的儲備也是需要時間的。
「如果能再等一年,那麼到時候估計可以支撐二十萬大軍出征。」
治粟內史也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
雖然他這個想法在嬴政和大部分人看來就跟放屁一樣。
他們現在剛剛大勝兩場,正在興頭上準備衝擊三殺呢,你跟我說要再等一年?
「就真的擠不出來一點糧食了嗎?哪怕只多五萬也可。」
嬴政注視著治粟內史。
「老臣實在是無能為力!」
治粟內史直接五體投地。
「唉,那就......」
嬴政畢竟是個英明的君主,不會在將領沒把握的時候強行命令他去打仗。
「陛下,臣有一計,或可解憂。」
這個時候,昌平君站了出來。
「愛卿有何提議?」
「如今韓魏戰事已經平息,或可抽掉些那邊的士卒參與伐趙,糧草可從當地抽調,也更方便一些。」
昌平君一拱手,侃侃而談。
「楊端和將軍麾下大軍不過五萬,還要防備韓國的十萬白甲軍,實在是力有未逮。但是王翦將軍和桓齮將軍不同,他們一共帶出了十萬大軍,如今既然止步衍氏,那麼或許有餘力北上趙國一行?」
蒙武聞言,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趙國的地圖,然後出列道:
「此計可行!末將可以率領黃金火騎兵出函谷北上平陽,然後一路向晉陽方向發起攻擊。而桓齮則可以從衍氏出兵,經長平,一路直插闕於。如此東西雙線並進,或許能將趙國切割成首尾不能兼顧的兩塊。」
蒙武所描述的這個前景聽起來非常有誘惑力,而且也很有可操作性,這兩條戰線如果成形的話,的確就像是在趙國的土地上垂直畫了兩道平行線一樣。
於是這個計劃就這麼被定了下來,由蒙武率領十萬黃金火騎兵走西線,攻打平陽到晉陽一線,誘惑趙國派兵來守。
然後當趙軍在前方與蒙武交鋒的時候,桓齮率軍從衍氏背上,直插趙軍背後,快速攻占長平、闕於一線,將出擊的趙軍包圍在中間,圍而殲之。
如果計劃成功的話,這一戰下來,恐怕能直接咬下趙國將近一半的土地。
當然了,風險也不是沒有,當趙國發現自己派出的前軍被包圍的時候,肯定還要從邯鄲發兵去救。
這個時候東線的桓齮能不能頂得住壓力就很關鍵了。
他如果能頂住,那麼圍殲了趙軍之後,秦趙的國境線就要向前推移到長平、闕於一代。
可他要是頂不住趙軍的前後夾擊,那麼這部分處於被包圍狀態的秦軍恐怕連跑都沒地方跑。
什麼叫富貴險中求啊?
這就是!
如果贏了,最大的功臣一定是桓齮,他的爵位來個三級跳都有可能。可要是輸了,也是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當從咸陽發出的詔書傳到桓齮手上的時候,他的心情很激動。
作為一名軍中宿將,桓齮經歷過的戰爭也不少了,但是像這一次這麼大膽冒險的計劃還是第一次見。
即便是他的大心臟,也不禁怦怦狂跳。
這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即將面臨大場面的興奮。
他從王翦手上接過了五萬名百戰穿甲兵的兵符,一邊操練,一邊等待著蒙武那邊的消息。
......
墨家,機關城。
當代巨子六指黑俠與班大師、徐夫人(ps:徐夫子的母親,因為鑄造淵虹劍而死,現在還沒死)等幾位墨家統領齊聚一堂。
「如今秦國接連對韓魏趙三國發起不義之戰,韓魏兩國的戰爭結束太快,我們來不及反應,但是趙國本就是我們墨家的大本營,這一戰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參與!大家意下如何?」六指黑俠說出了今天的議題。
「我贊同巨子的話,我們墨家講究兼愛非攻,反對不義之戰。秦軍伐趙是為不義,應該抵制!」
作為墨家機關部統領的班大師首先出言贊同。
「老身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上戰場,不能替那些需要上戰場拼命的弟子做決定。」鑄造部統領徐夫人表示棄權。
「當然要戰!我等墨俠就是要憑三尺青鋒,掃不義之行。秦軍不義,當伐之!」三位墨俠統領的意見極為統一。
4:1,雖然大局已定,但六指黑俠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最後一位統領,也是墨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統領,荊軻。
「荊軻,你的看法呢?」
「秦強而趙弱,如果我們去幫忙守城的話,恐怕會死很多兄弟,不如......我們去刺殺秦軍的主將如何?」
荊軻靈光一閃,笑嘻嘻地提議道。
「住口!」
沒想到,這個本來是想要降低墨家弟子傷亡而提出的主意卻遭到了六指黑俠的怒斥。
「我們墨家講究兼愛、非攻,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親如兄弟!秦軍入侵趙國的行為的確不義,所以我們應該反對,但是秦軍的將領和士兵本身是無辜的!他們只是在服從命令而已,我們有什麼權利直接去刺殺他們?」
六指黑俠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鄭重道:「你們要記住,我們墨家行事只針對具體事件判斷對錯,萬萬不能像荊軻一樣,對人不對事!這是對我們墨家理念的曲解!」
「是,巨子!」
「巨子老大,我知道錯了。」
荊軻撓了撓頭,表情有些慚愧。
「對了巨子,燕丹兄弟不是燕國的太子嗎?何不讓他勸說燕國出兵相助趙國?」
「燕丹雖然也是我墨家統領,但是他首先是燕國的太子。且不說出兵幫助趙國符不符合燕國的利益,他畢竟也只是個太子而已,燕國的大權都在燕王和雁春君的手裡握著,他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六指黑俠搖頭嘆息。
「那好吧,我們應該怎麼做?」
「秦將蒙武率軍一路北上,我們可以先去趙國的西北重鎮平陽與趙軍將領匯合,然後再探討之後的計劃。這一次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幫忙守城,因此勞煩班大師親自率領機關部弟子,帶上機關朱雀和機關白虎,與我一同出發。」
「遵命!」
......
邯鄲。
就連江湖門派墨家都對秦軍伐趙的舉動做出了應對,作為當事人的趙國當然也不會無動於衷。
朝會之上,趙王遷惶恐不安地向眾人問計。
「各位卿家,秦國以虎狼之勢率眾來攻,如之奈何?」
「陛下不必憂慮,臣願意率軍出擊,抵禦秦軍!」
大將軍李牧第一個站了出來,語氣鏗鏘有力,就像是一座大山,頓時帶來了無窮的安全感。
「如此甚好......」
「起奏陛下,大將軍位高權重,乃是國之柱石,當坐鎮中央,不可輕動。否則王都安危何人負責?」
就在這個時候,丞相郭開站了出來,一句話就擊中了趙王遷的弱點。
是的,趙王遷膽小怯懦,很沒有安全感。而李牧乃是公認的繼廉頗之後的趙國戰神,只有他才能帶給趙王安全感。
一想到李牧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趙王遷就打了個冷顫,趕緊驅散了想要派出李牧的想法。
「那依丞相之見,應該派何人出戰?何人可擋蒙武大軍?」
「大將扈輒,素有威名,曾多次跟隨廉頗、龐媛征戰天下,區區蒙武自然不在話下!」
郭開的話也不算是作假,扈輒的履歷看起來的確挺耀眼的,但最大的問題是,他從來沒當過主將。
但是郭開可不管這些,他跟李牧是政敵,而李牧在軍中的威望太盛,他急需有人能幫助他掌控部分軍隊的權柄。
扈輒就是他挑中的最佳人選。
當然了,想要唬住趙王遷這個外行,扈輒的戰績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趙王遷聞言大喜:「好!那就令扈輒帶兵十萬出征,前往平陽抵擋秦軍。」
李牧本來還想爭辯兩句,但是卻被身後的司馬尚勸阻。
朝會之後,李牧單獨拉住司馬尚問道:「當時朝會上,你為何要阻止我?」
「大將軍,郭開能說會道,被陛下寵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既然已經說動了陛下,那麼再多勸阻也是徒勞,反而會惹得陛下不快。再說了,扈輒雖然平庸,但是蒙武的手下多是騎兵,不善攻城,只要嚴防死守,雖不能退敵,卻也未必會失守。」
司馬尚解釋道。
「而且只有大將軍您親自坐鎮邯鄲,才能制衡郭開。一旦您不在,郭開若是用讒言迷惑了大王,後果不堪設想啊!」
「......你說的也對!」
李牧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只負責駐守北境防範胡人的將領了,而是趙國的大將軍。那麼平時行事也就不能光顧著打仗,的確是應該多分心關注一下朝政方面的事情。
他拍了拍司馬尚的肩膀,欣慰道:「幸好有你提醒,我以後會多注意郭開的舉動的。」
......
丞相府。
「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從李牧手中為你搶下了統兵之權,你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大王看到,趙國並不僅僅只有一個李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郭開對著扈輒吩咐道。
「明白,末將一定堅守不出,不讓蒙武抓到任何機會。」
扈輒一臉堅定,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他自信能在蒙武的攻擊下守住平陽。
「哎呀,你打得這麼窩囊,陛下會怎麼看你?李牧又會怎麼嘲笑我?你一定要戰勝蒙武,戰勝!明白嗎?你不打得漂亮一點,以後怎麼從李牧手裡奪取兵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