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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徒弟(下)

2024-09-30 14:19:15 作者: 緣非不可
  咳!上一章寫得著急,最後出現的人應該是大師兄,現已更正。

  來的幾個人中,大師兄首當其衝,善果與另外兩名弟子落後半步緊緊跟隨,此時,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緣行二人。

  「還有去青樓這回事兒?」乾咳了一聲,緣法黑著臉走上前,目光在緣行與寧沐身上來回巡視,冷冷的出聲詢問。

  緣行慌張擺手,寧沐則連忙解釋:「先前是我胡說呢,小師弟哪有去青樓的膽子?」

  「那這類玩笑話就不要說,毀謗僧相,你該知道是何種後果。」大師兄不悅地哼道。

  「師弟知錯了。」寧沐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一旁的緣行則長呼口氣,幸好來的是大師兄,若是師父,那可真慘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與三師兄都得受罰。

  其實寧沐方才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月光雖亮,但他並沒有看清來人的相貌,只隱約分辨出前排的善果,以為只是一幫小輩,沒想到因為站立角度的關係,完全忽視了大師兄緣法。

  在一段很長的時間裡,寧沐因為皮,沒少被對方收拾。是以,與緣行截然不同的,他連師父都不是很怕,唯獨怵這個整天笑呵呵的大師兄。

  緣法也深知他的性子,見他認錯便不再計較,轉向緣行,盯著他看了好久,見他面上沒有預想中的鬱郁之色,才滿意的笑了:「我已向長輩說明你收徒的情況,方丈與師父同意了。寺里倒有適合女子習練的功法,明日叫善果給你送來。」頓了頓,見緣行欣喜的點頭? 才又道:「不過你在受罰期間? 入門儀式只能過後再補。」

  緣行所學功法有限,更不適合女性修煉。是以先前認下洪清瑤這個徒弟時顯得有些猶豫? 如今聽了大師兄的話? 總算放心了。至少一個和尚師父教徒弟道門功法這回事兒,就不會再發生了。

  緣法說完這件事? 又斜眼看向寧沐:「你就不要打擾師弟修行了,真想念也要忍著? 等到來年京城再聚。」

  「方丈答應了?」寧沐挑眉? 高聲問道。

  緣法撇了眼緣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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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緣行神清氣爽的起床? 剛要準備開始自己的早課? 沒想到外面便傳來腳步聲,開門一看,洪清瑤正站在院子裡,身後還跟著名端著水盆毛巾的侍女。

  見他出來,小姑娘連忙停住了打哈欠的動作? 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毛巾,在水盆中擰濕了? 才慢慢靠近緣行。

  後者連忙擺手後退,拒絕之意明顯? 他還沒到要弟子服侍洗漱的地步,何況還是個女弟子。

  洪清瑤眨巴著眼睛? 淚珠子就在眼眶裡打轉? 看上去委屈極了。

  緣行卻是感到高興? 看這丫頭現在的反應,已經與平常孩子毫無差別,看來病情真的大好了。

  寺中僧人不食早餐,客人則不行。洪清瑤站在一旁看著緣行做了早課,然後才不情不願地被侍女拽著去吃飯了。

  緣行則樂呵呵的等著被安排工作。

  善果來得比平時晚一些,先交給他兩本秘籍,緣行打開看了,一本內功,一本劍法,都是平和輕便的路子,語句淺顯且通俗易懂。

  「這是師父給的。」善果解釋道:「他說師叔現在不方便傳授,可將秘籍給小師妹,先令她自性參悟。」


  緣行點頭,心中感動,大師兄還真是做事縝密,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為了自己,也費盡心思。

  今日依舊是打掃,開始身後是三條尾巴,只是寧承允見自己的小夥伴注意力只在前面師叔的身上,漸漸覺得無聊,到底是十歲的小孩子,沒多久就自己跑去玩了。於是只剩了善果與洪清瑤。

  天禪寺周圍植被茂密,屋宇間大樹參天,環境是好,可在這秋季,自然無法避免滿院的枯黃落葉,剛掃乾淨,沒多久竟又鋪上了一層,似乎永遠也清掃不完。

  中午吃過飯,洪清瑤也抗了把小一號的掃帚過來,不顧侍女的反對,跑到緣行跟前,與他一同打掃。

  她本身是個孩子,又出身鐘鼎玉食之家,身邊總有人伺候,哪幹過清掃的活?但師父在身邊,她竟一點不覺疲累,沒多久,便掃得有模有樣了。

  洪清瑤的貼身侍女心疼自家小姐,也想上前,被一旁的善果勸阻了。

  師父受罰,徒弟幫忙,這點在善果看來再正常不過,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嘛!其實,緣行作為小師叔,與善果等一干最早加入天禪寺的弟子關係極好,若不是師祖特意吩咐,肯定有不少人願意幫襯一二。

  但其他人就免了,這不合規矩。

  那侍女起初滿臉的不願,可也懂得規矩,只能站旁觀看。不知過去多久,她突然低喃出聲:「我家小姐便是在老爺身旁,也極少說話。沒想到,到了這裡竟是這般活波。」

  善果正自捧著一本經書觀看,聞言抬頭朝場中望去,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出來。

  只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院中並行,一個光頭明亮,一個長發飄逸,一個衣衫襤褸,一個服飾華美。但在這滿天落葉下,兩人此刻動作一致,皆無言語,這般巨大的差別之下,卻顯得無比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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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聚的時光總覺短暫,不知不覺,三天過去,明日便是一干客人離去之期。

  傍晚,洪清瑤放下掃帚,依依不捨的看向緣行,口中道:「師父,明早我便回京了,您能送我嗎?」雖明知師父在受罰且沒法自由行動,可心裡還在忍不住奢望著。

  緣行一愣,輕嘆了聲,緩緩搖頭。

  洪清瑤有些鬱悶,又問:「那您回去京城看我嗎?」

  緣行笑起來,重重點頭。

  洪清瑤這才顯得開心了些,被侍女拉著回房了,只是,她臨走時實忍不住回望,那強掩飾的失望,卻正落入緣行眼中。

  「師叔,咱們也會吧。」善果在一旁看得清楚,也跟著嘆了口氣。

  緣行頷首,拖著鎖鏈往回走,可沒邁兩步突然又站定,轉身正視善果片刻,右手並指成劍,在左手攤開的手掌上比劃。

  後者會意,問:「您要寫字?」見他點頭,連忙答應:「我一會兒就為您準備紙筆與油燈。」

  緣行這才滿意,笑著回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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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整個天禪寺都被秋霧籠罩了,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寺院大門口,寧沐抱著自家昏昏沉沉的兒子,視線掠過正同方丈與福廣老和尚交談的白髮老者,沖對面僧眾中的緣法與緣塵點頭示意,算是告別。

  感覺自家大都督這番依依惜別似乎還要一段時間,便轉向一旁披著大氅卻顯得垂頭喪氣的洪清瑤,輕聲問:「現在應該還有些時間,你不去找你師父說一聲嗎?」


  「昨日已告過別了,師父不方便來送。」洪清瑤緩緩搖頭,大戶出身的她自是明白道理,更懂得分寸。

  寧沐聞言輕輕一嘆,不再多說。這幾天他多方打聽,自然明白了師父如此對待緣行的用意,也不知這腦子單純的師弟何時才能過得了師父的考驗。

  洪清瑤聽到嘆息聲,低垂下頭,這時,自然無人發現其眼眶已經紅了,只是強忍著才不讓淚水淌出來。

  那邊白大都督與方丈等人敘完話,合掌對著眾僧施了一禮,直起身來時,目光掃見福廣身後跟著眾僧回禮的緣塵,微微頓了頓,才別過頭去,大手一揮:「出發。」

  「且慢!」

  誰知他話音未落,便有清朗的聲音從霧中傳了出來。

  門外的人群中,洪清瑤與寧沐聞言同時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道青色的身影破開濃霧,在眾人面前漸漸顯現。

  只見那人身材修長,此刻緩緩而來,一襲青衣在隨風飄蕩,他步態沉穩,氣度不凡。

  「師父?」「緣行?」

  來人正是緣行,只是他此刻已沒了鐐銬束縛,脫下滿是補丁的短褂,換上了只有領口有處壞色的青色長袍,英俊的面龐上掛著淺笑,一派的淡定從容。

  「阿彌陀佛,打擾諸位了。」他先是對著方丈等人點頭示意,然後合十朝客人的方向施禮:「貧僧還有些話要對徒弟交待。」

  「師父、您,您怎麼出來了?」洪清瑤開始是興奮,一個跨步蹦到他面前,接著臉色卻微微一變,有些不安地掃了眼不遠處的一幫和尚。

  緣行只是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出來,交到她手中,道:「你既然拜我為師,貧僧自然要盡到做師父的責任,這裡有張書單,回京城後按順序通讀上幾遍。」恩,這可是他昨晚熬了一夜才絞盡腦汁回憶起的本時代存在的讀物,排除一些三觀不正胡編亂造的,其實也沒多少,就幾十部而已。

  洪清瑤接過紙張,展開一看,漂亮的小臉立馬布滿了苦澀,只因為上面密密麻麻列了一大堆的書籍,這、這得看到什麼時候啊?

  「武功要勤練,玩不可懈怠。書也要多看,女孩子要讀書才能明事理,你明白嗎?」緣行好笑的看著她片刻,面上做出肅穆的表情,強調道:「下次見面,為師可要考教的。」

  「知道了。」洪清瑤點頭,方才的興奮瞬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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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行微笑著目送著客人遠去,良久後才回身,這時濃霧已經散盡,方才寺門處的僧人都悄悄回返,只留下自己師父一人,正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

  他收斂笑容,走到師父福廣面前雙膝跪地,合十拜道:「弟子放肆,犯了規矩,請師父責罰。」

  福廣低頭看他,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問道:「為什麼出來了?」

  緣行低首,答道:「為自己。」為心定。

  福廣挑了挑長眉,眸中精光一閃,又問:「之前為什麼不出?」

  緣行姿勢不變,依然道:「為自己。」為修行。

  福廣老和尚開心的笑了起來,一隻手覆上緣行的頭頂,緩緩撫摸。

  緣行眼皮一跳,可他見師父笑了,臉上也硬是擠出些笑容出來,然後在下一瞬間,他又悲劇了。


  福廣老和尚的手抬起,一下一下的拍打在他的光頭上。

  「跟自己師父還要打機鋒,這是從哪學來的臭毛病。叫你不好好說話,叫你不好好說話……」每說幾個字,那大巴掌就扇在緣定的頭臉上,偏偏他還不敢躲,更不敢運功去抗,只能硬受著。

  過了沒多久,似乎老和尚氣順了,又踢了緣行大腿一腳,才叫他起來,口中緩緩說道:「默擯加一個月,你可有意見?」

  「弟子有錯,甘願受罰。」

  「那行,你自去找善果吧。」

  「是。」

  說完這番話,老和尚才面色和緩,背著一隻手,慢悠悠地獨自走了。

  緣行也跟著跨入門檻,而在進入之前,他的動作卻停住了,忍不住轉身去遙望周遭的山巒,秋日清晨的陽光照在升騰的霧氣上,映得視野中的山林色彩繽紛,煞是好看。

  這般美麗的風景,竟讓他痴了許久,不知何時才重新回神,接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也學著老和尚的動作,挺直身體背著手,慢慢地晃進了寺院。

  此後的近兩個月,緣行依足規矩,行事謹慎,終於再未犯錯,圓滿結束了默擯的懲處。

  重獲自由身後,他有天夜裡偷偷去問老和尚,若當時沒有為安洪清瑤得心,自己掙脫鐐銬走出來,師父還會用何種手段來逼他?

  老和尚難得的頑皮了一次,只是詼諧地眨眼,卻絕口不提自己的計劃,只說你以後收的徒弟長大了,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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