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一個乾瘦的人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狹窄的田間小道上,他的頭上戴著一盞小小的探照燈,略顯黯淡的燈光勉強照亮了他眼前的路。
他的手上拉著一條黑色的韁繩,繩子的另一端正是小阿公的那頭大黑牛。每當大黑走得慢了,他就死命地拉這根韁繩,全然不顧這樣的拉扯會對大黑造成怎樣的痛苦。
大黑的身後跟著另一個手拿細竹條的高大男子,當前面的乾瘦男子拉扯大黑的時候,他就揮舞著手中的竹條狠狠地抽打大黑。他的頭上也戴著一盞探照燈,那慘白的光芒照在大黑身上,讓人能清晰地看見它背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大哥,你說這頭牛能賣多少錢?」前方拉著大黑的乾瘦男子突然轉頭問道。
「這牛壯得很,賣個兩三千沒問題!」後方的高大男子悶聲說道,「瘦子,你消息挺靈的嘛,居然知道那裡有這麼一頭好牛。」
「那是,這附近的十里八鄉我摸得是門清,哪裡有什麼好東西我都知道。」瘦子極為得意。
「好!這樣的買賣只要多幹上幾次,咱們很快就能成為萬元戶了。到時候看誰還敢看不起咱們,哈哈哈!」高大男子眉頭一挑,忍不住暢快地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隱隱的喧譁聲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遠遠地還能看到不少舞動的燈光。
這樣的情形讓高大男子忍不住內心咯噔一下,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而他前面的瘦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麼,臉色急變,嘴裡結巴著說道:「大......大哥,那不會是沖咱們來的吧?」
「不會的!」高大男子強自鎮定,「即便是衝著咱們來的,這天這麼黑,還到處是岔路,他們怎麼能確定我們走哪條路?放心,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不過儘管嘴裡這麼說,做賊心虛之下,他還是忍不住額頭冒汗。
在這裡,偷牛可不是一件小事,它可算得上是較為嚴重的犯罪,被抓住的話是要坐牢的。
心越發慌了,他丟下細竹條,跑到前面對瘦子低聲說道:「把燈關了,我們一起拉,快點把它拉走。」
隨著兩盞燈的熄滅,漆黑的夜色瞬間將這裡籠罩,兩人就在那黑暗中死命地拉起大黑來。
只是拉著拉著,他們的心一點一點涼了下來,只見遠處那舞動的燈光竟似知道他們在這裡似的,筆直地朝這邊追了過來,那速度比他們快多了。這樣下去,要不了十分鐘,他們就會被趕上。
而當他們聽到了黑暗中傳來的一聲響亮的犬吠聲後,那心更是徹底涼了。
這會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群人會這麼準確地追過來了。
心急火燎之下,他們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拉大黑牛,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大黑停下了腳步,不管他們怎麼拉,它就是不走了。
以大黑的龐大體型,它要是定下心不走,兩人一時半會兒根本拉不動它。
「怎麼辦大哥?他們要追上來了!」瘦子慌成了一團,他看著已經到了幾百米開外的燈光,哆嗦著說道,「要不咱倆趕緊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以後再做打算?」
「是得跑了。」高大男子喘著氣,嘴裡卻是怨毒地說道,「不過就是要跑,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說著,他伸手在後腰上一探,拔出了一把寒芒四射的長匕首:「追上來是吧?我現在就一刀捅死它,還給你們一頭死牛!」
「大哥,沒必要吧。」瘦子被他拿出的匕首嚇了一跳,「咱跑就是了,何必殺了它?這對我們也沒好處,還白白結怨,萬一以後查到是我們幹的,那......」
「哼!老子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說著他眼中凶光一閃,高舉起匕首就要往大黑的脖子扎去。
「汪!」
眼看著匕首就要扎進老黑脖子,一道憤怒之極的犬吠驟然在他們耳邊響起,將兩人嚇得肝膽俱裂!
與此同時,一個小牛犢般的黑影猛地從大黑身後竄了出來,然後高高躍起,徑直朝那高大男子撲去!
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那高大男子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它給撲倒了。
緊接著一陣悽厲無比的慘叫聲在這黑幕中炸起,伴隨著陣陣從黑影喉嚨底發出的憤怒咆哮聲遠遠傳了出去。
而在黑影和高大男子的邊上,那瘦子已經被嚇傻了。
他看清了那黑影是什麼東西,那赫然是一條足有半人多高的黃色巨犬!此時這巨犬正在兇殘地撕咬著那高大男子。
看男子滿地打滾,悽厲哀嚎的樣子就知道這巨犬的撕咬有多恐怖!那飛濺到他臉色的滾燙的血液更是讓他的心跳飆升到了幾乎要從胸腔蹦出來的程度!
他想叫,他想逃,但發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全身除顫抖外,做不了其他任何動作,尤其是當那巨犬停下了對已經沒有動靜的男子的撕咬,轉頭望向他的時候,他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竄到頭頂,一瞬間,整個人就仿佛被丟進了冰窟一般,涼透了。
「將軍,停下。」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而此時的這個聲音在瘦子耳中簡直就是天籟,一下子將他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模糊間,他看到一個健壯的身影從大黑身後趕了過來。他先是摸了摸大黑那碩大的牛腦袋,然後就走到了他那個被巨犬撕咬的同伴身邊。
楊安將手電筒照在了地上那個滿身鮮血的高大男子身上。
他被將軍咬慘了,身上破破爛爛,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到處都能看到被將軍鋒利的尖牙撕裂的傷口,鮮血正不斷從這些傷口上滲出來,將他染成了血人的同時也染紅了他身下的地面。
他的眼睛圓睜著,裡面充滿了恐懼,楊安對著他的雙眼揮了揮手,沒有任何反應。估計已經被嚇得沒有意識了。
別看他身上到處是傷口,但將軍並沒有對他下死手,咬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地方,就是看著恐怖,其實並不致命。
如果將軍真的要咬死他的話,直接一口就將他的喉嚨撕裂了,這對將軍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它現在將男子咬成這樣,更像是在為大黑身上那遍布的傷口進行報復。
就在楊安查看高大男子身上的傷勢時,將軍慢慢地踱到了那已經癱躺在泥路上的瘦子的旁邊。
看著在他眼中似從地獄中躍上來的巨犬一點一點靠近,瘦子那原本稍穩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等到將軍咧開嘴,露出那沾血的獠牙時,他那發麻的頭皮直接炸了,隨後悽厲地喊叫聲響徹了這片黑暗的天地:「狗哥!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