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下水
楊安從來不相信所謂的錯覺。
所有的錯覺都有其根源，尤其是視覺上的。比如你的眼角突然划過了一道白芒，等你定眼去看的時候，剛才划過白芒的地方什麼都沒有。於是你就認定這白芒其實只是自己的一個錯覺，那裡並沒有存在任何東西。
但事實卻往往並不是這樣。這白芒的出現就意味著那裡必定有東西存在過，可能時間極短，當你再次去看的時候它就已經消失了。
這可能是一隻飛速掠過的飛蟲，可能是一道閃過的燈光總之它必定有一個因，然後才會生成一個「眼角白芒」的果。
所以當發現自己的眼角划過一道黑影后，楊安馬上警覺了起來。
這黑影必定是某種真實的存在，再聯想到那一閃而逝的黑影的體積，楊安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個名字——鐵背龍王。
停下準備離開的腳步，楊安快速往壩頂跨去。
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在水邊或許他不會有什麼發現，而一旦到了壩頂，將周圍的水域盡收眼底之後，也許就能看到他心中猜測的東西了。
站在高高的壩頂，巨大的水庫一覽無餘，而那群正在水面上歡快地撥弄著充氣艇的那群非主流也映入了他的雙眼中。
此時的他們已經劃出將近百米的距離，而他們的身下就是那水庫五個深坑中的第一個，而且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差不多就在那深坑的中央。
從楊安的角度看去，那充氣艇下邊的水面黑洞洞的，跟周圍深綠色的水面形成了一個較為明顯的對比。
此時天上恰好飄來了一朵厚厚的白雲，將那東南角的太陽給遮住了。整個水庫瞬間暗了下來，水面上閃爍不停的迷濛的金色光點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起伏的水波和泛著白色的不斷湧起的浪花。
這種情況下，那片黑色的水域變得越發幽暗了，望去就似一個無底深淵立在那水底，欲要吞噬一切經過它上方的事物。
而那一船的非主流無疑就是它吞噬的第一目標。
不過身處水面上的那群人卻沒有楊安此時心中的想法。他們根本無法看清自己身處什麼區域，對他們來講，自己就是在水面上划船罷了，哪管它這底下的水是深還是淺。
楊安的眼睛牢牢地盯著那片水域，他要將那一閃而逝的黑影給找出來。
起伏的浪花擾亂了他的視線，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阻礙。不過楊安並沒有放棄，依然緊盯著水面。
驀地，他雙眼一凝，臉色一下子嚴峻了起來。
他終於發現了那道黑影的蹤跡，它就在那片深淵般的水域裡，而且正好處於水面上那艘充氣艇的正下方！
水下黑洞洞的，那黑影也是黑色的，只是相比起來更幽暗，如果不是楊安心裡已經有所認定，恐怕也難以發現。
黑影靜靜地停在充氣艇下方大概五六米的位置，那龐大的身軀不比那頂上的充氣艇小上多少。
它似乎對那充氣艇挺好奇的，那充氣艇劃到哪兒，它就在水下跟到哪兒。
艇上的那幾個非主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下跟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依然玩得很開心，那嘻嘻哈哈的笑鬧聲不斷在水面上迴蕩著。
突然，其中一個染著黃髮的小年輕開始脫起衣服來，似乎準備要下水，而旁邊圍坐的幾人開始大聲地鼓掌起鬨，為他加油叫好。
很快的，這個黃毛就脫得只剩下一條四角褲衩，他還很得意地擺了幾個姿勢，展示了一番自己那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身體，然後從充氣艇上縱身一躍，跳進了水中。
四月份的天只能稱得上溫暖，即便今天天氣很好，那氣溫也不過28、29度這樣，而那水庫里的水溫無疑會更低。
楊安很佩服他有這個膽子跳進這樣的水中。
「噗。」瘦子竄入了水中，那一頭的黃髮被水流一衝，化成了一捧黃色水草在水裡飄蕩著。
不過他很快就浮了上來，露出了腦袋。
那頭脫水而出的黃髮耷拉了下來，蓋住了他的腦袋。黃毛撥開自己的頭髮，然後衝著艇上望著自己的四人哈哈大笑著。
不過從他那隱隱打顫的牙齒和慘白的面色中可以看出此時的他並不好受，只是在強撐著而已。
楊安看看水面上的充氣艇和趴在艇邊的那個黃毛，又看了看水下那似乎開始遊動起來的巨大黑影，思索了片刻，隨後他在壩頂撿起了一塊嬰兒拳頭大的石塊，後退幾步，接著一個加速衝刺，將手中的石塊狠狠地扔了出去！
「噗通！」石塊划過一條長長的弧線，砸在了距離橡皮艇二十來米的地方，那蘊含的巨大力道使得水面上濺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
而楊安的這一砸卻是將這群人給砸懵了，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了看水面上蕩漾開來的那道巨大的漣漪，然後抬頭看向了站在壩頂的楊安。
看著已經注意到自己的一群人，楊安嘴角一翹，又撿起了一塊石頭朝他們砸去，這一下砸到了距離充氣艇不過五米的地方。
「我去！」其中一個紫發小青年氣惱地抹掉濺到了他臉上的水珠，怒聲道，「敢拿石頭砸我們？真以為有條大狗就怕你啦！」
「上去！揍他！連那條狗一起揍！」
「快快，別讓他跑了，岸邊有棍子，拿棍子打！」
「良子你快上來，先揍人再說。」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都是火冒三丈，而另一邊的楊安卻是好整以暇地繼續丟著他的石頭，一顆一顆地砸在充氣艇的周圍。
「快拉我一把。」下水的那個叫良子的青年高聲喊道，正硬撐著的他巴不得早點上船，這下可有藉口了。
就在這時，他感覺腳下的水流不知怎的開始波動了起來，撓的他的雙腳痒痒的。不過此時的他急著上船，對此也並不在意，只是讓同伴拉住他的手，然後雙腿連蹬著往船上爬。
水面被他撲騰起來的浪花攪得一團亂，船上的那些人急著把他拉上船，然去找楊安算帳，所以並沒有關注那水面下有什麼變化。
而此刻在岸上的楊安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條鐵北龍王此時正從那個黃髮青年腳下不過一米左右深的地方緩緩遊了過去。
片刻後，那群非主流開始拼命地將充氣艇朝岸邊劃來，隨著他們漸漸遠離那個深坑，鐵北龍王的身影也慢慢沉了下去，逐漸消失在了那片幽深無比的水域裡。
楊安見此，拍了拍手掌，然後拿起地上那那袋方便麵施施然離去。
他的身後，那群非主流正把船停靠在岸邊，然後開始滿地找棍子、石塊之類的武器，只是他們找得特別細緻，都過去大半天了還在那裡挑挑揀揀，似乎怎麼挑也挑不到一件趁手的。
而此刻的楊安，即便走得很慢，也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大壩，化作了在鵝黃嫩綠的稻田間緩緩移動的一個小白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