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七年,臘月三十日,下午。
今天是除夕之日,明天就是宣和八年的正月初一了......靖康之恥看來是不會再有了!
因為宋徽宗不內禪,趙桓這個太子不登基,那麼也就沒有改元靖康的事兒了。所以靖康元年變成了宣和八年,如果趙佶一大家子再讓金賊逮去五國城喝東北風,那也是宣和之恥而不是靖康之恥了。
不過此時開封皇城之內的崇政殿上,官家趙佶和他的大臣們,卻在這個金兵迫近的時候,露出了久違的輕鬆表情。
這倒不是因為趙佶和他的大臣們的「慫病」有所緩解(這慫病不僅遺傳,而且還傳染),而是因為趙楷這個瘋王終於帶著他的幾千人馬在今天凌晨離開了開封府城,踏上了「北上求饒」的漫漫長路。
且不說他的「求饒之旅」能不能圓滿,他只要能離開開封府城,滿朝的君臣就算長出口氣兒了。
因為這個鄆王太瘋魔了,居然敢帶兵硬闖東華門,還逼著已經下了內禪詔書的官家收回成命。自古就聽說逼人退位的,哪兒有強逼人當皇帝的?這簡直太不像話了,而且都不像大宋官家的種了......雖然他長得和趙佶很像,但是這性子差得也太離譜了,也不知道隨誰?
就這麼一個大王,還帶著兩三千精兵,住在皇宮邊上,滿朝大臣誰能安穩?哪怕是過去一直支持鄆王奪嫡的那些人,現在大多也改了主意。
這鄆王要是當了官家,誰都沒有好日子可過啊!
雖然大部分朝臣都已經站在了趙楷的對立面,但只要趙楷帶著兩三千兵住在皇宮隔壁,就沒人敢動什麼不好的心思。
現在可是宣和末年的宋朝,開封府城內除了慫包官家和大臣,就是幾萬個硬不起來的滑頭禁軍。真要關上城門內訌,沒準就讓那個瘋魔了的趙楷再贏一局了。
等到那時,趙楷不想當官家也不行了。
而且大宋正牌的官家趙佶對這個逼自己繼續當皇帝的兒子,好像也沒什麼不滿,不僅沒有什麼密詔發出,還讓內藏多給了趙楷30萬「求饒費」。
看這意思,官家還是意屬鄆王的。如果鄆王可以求饒成功,太子一準就是他當了。
可是這鄆王也太不守規矩了!
崇政殿內的重臣們正在斟酌著是不是要試探著參趙楷一本的時候,突然有人邁步出來班列,走到大殿中央,向官家趙佶行禮了。大家向那人望去,頓時就是一愣,那人居然是官家趙佶的第五子肅王趙樞。
因為趙佶的第二子和第四子早殤,所以趙桓、趙楷之後就是趙樞了。現在趙桓在家裝病,趙楷已經出了開封府城,因此趙樞就成了趙佶的眾皇子和帝姬們的臨時大哥。所以兄弟姐妹家裡出了什麼事兒,他就得向趙佶報告了。
「父皇,兒臣今天早上接到莘王府翊善和莘王府勾當內臣的上報,說昨日傍晚十二哥和到莘王府玩耍的十姐兒,在接到了一封鄆王的親筆信後,就一起離開王府,到今天早上都還沒有回來......」
這消息一出,滿朝文武都給驚呆了......趙楷怎麼把自己的一雙弟妹給拐跑了?拐個弟弟也就罷了,趙植和趙楷是一母同胞,沒準還是東華門之變的同謀,一起離開東京也正常。可趙楷為什麼把個十幾歲的帝姬也拐跑了?難道這個小丫頭也是同謀?
「什,什麼?」趙佶聞言就是一愣,「五哥兒,你說什麼?」
「父,父皇,」趙樞也哭笑不得,「兒臣說三哥兒很可能把十二哥和十姐兒一起帶走了。」
「可他為什麼把十姐兒帶走?十姐兒是女子啊!」趙佶也是莫名驚詫——現在可是宋朝啊!女孩子家的名節還是非常重要的,哪怕是皇帝的女兒如果壞了名節,一樣會愁嫁的!
「這個......」趙樞眉頭擰得緊緊的,「兒臣,兒臣猜想三哥兒許是......」
「許是什麼?」趙佶看見這兒子吞吞吐吐的,很有點惱火,「快說啊!」
見他發火,趙樞一咬牙,一跺腳,就把自己腦補出來的答案和趙佶說了:「兒臣猜想,三哥兒許是想用十姐兒去和金賊和親!」
「和親?」趙佶一拍大腿,差一點就給趙楷叫好了——這麼好的辦法,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又是納款,又是割地,又是和親......就差管金人的皇帝叫父皇帝並自稱兒皇帝了!
趙佶正在心裡佩服兒子趙楷高明的求饒手段的時候,朝堂上已經有人炸毛了。
「陛下,臣李綱以為絕對不能將帝姬用來和親!帝姬何等尊貴,金人蠻夷何等兇殘,怎可讓帝姬侍奉金人之君?況且東京開封府城的守備日趨完善,守城將士戰意高昂,令四方英雄勤王的詔書也已經發出......此時如果納款和親,一定會寒了天下英雄的心!」
趙佶不用看也知道,反對納款和親的大臣一定是親政行營使李綱。
趙佶也不理睬這位開封府城內最堅決的主戰派,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太宰李邦彥和少宰白時中。
「陛下,臣李邦彥也覺得不應該和金人和親......即便要和親,也不應該由鄆王殿下擅自做主!臣請陛下下詔給鄆王,讓他立即送還帝姬!」
「陛下,臣白時中附議!」
趙佶又把目光投向領樞密院事蔡攸,蔡攸苦著張面孔,「陛下,臣蔡攸也以為鄆王所為有些過了,朝廷不應該一味縱容,否則必將尾大不掉。」
李綱、李邦彥、白時中、蔡攸這四個兩府宰執幾乎一致反對趙楷的「和親」之策,這其實代表著大宋朝廷中樞的風向已經在趙楷離開開封府後發生了根本改變。
趙楷拐走柔福帝姬和疑似和親的行為,只是給了朝臣們反對趙楷的藉口......而以此為藉口讓朝廷下詔喝斥趙楷,並命令其送還帝姬僅僅是一個突破口。
趙佶當然明白宰執們的意思,而且他也有點動心......是不是應該借著這個由頭狠狠敲打一下趙楷這個有點瘋魔的兒子?
正在趙佶反覆盤算權衡的時候,童貫忽然腳步匆匆的從崇政殿外走了進來,而且眉頭緊鎖,神色複雜。
趙佶看見童貫這樣,又一次緊張起來了,不等童貫行禮,就先開口發問:「童貫,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金賊到了黃河北岸?」
「官家,」童貫行了一個揖拜禮,然後就道,「不是金賊到了黃河北岸,而是鄆王......」
「鄆王又怎麼啦?」趙佶都慌了。
童貫說:「官家,臣剛剛得報,今日午時剛過,鄆王的軍隊就在陳橋驛紮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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