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通州

  通州大倉，京畿屯糧要地，大運河的終點。Google搜索

  在糧價飛漲，軍心浮動的當下，清朝在通州有重兵把守。通州的中、南、東、西四大倉，有廒7七百六十二座、三千五百五十九間，可以儲糧九百萬石，在地下室中，還藏有大量白銀。

  現在通州存有多少銀子、多少糧食，那是清朝的最高機密，但是從駐軍數量就可以看出來。駐紮在此的清軍有萬餘人，指揮官是剛剛晉為貝勒的代善第四子瓦克達。

  瓦克達已經人到中年，作戰經驗豐富，其驍勇在宗室子弟中也是比較突出的。過去他和多爾袞走得比較近，但多爾袞既死，皇太極也沒必要防著他。

  最近幾天，瓦克達發現通州附近有來路不明的軍隊活動，他認為這就是孟喬芳報告的在永平城下消失的阿敏軍。按照孟喬芳的報告，阿敏軍消失已經十天了，永平到通州四百多里路，算來他們也該到了。

  阿敏軍的行蹤並不難找，以清軍的偵察手段，這麼多敵人隱蔽數日很正常，但絕不可能在京畿東部這樣的地方隱蔽超過十天。阿敏和他的手下可以化整為零，但畢竟不能餐風飲露，沿途時不時傳來他們打劫村莊搶糧的消息。

  雖然阿敏指揮的是留守盛京的二流部隊，戰鬥力一般，但是組織紀律性還真不錯，其中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兵，衝鋒陷陣不行，但是有他們在，可以大大提高軍隊的組織度，使得阿敏軍可以執行一些相對複雜的戰術動作。像這種兵分多路進軍的打法，換成弱旅，下面的士兵直接就自己跑丟了。

  敵人進攻通州，倒是符合用兵常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阿敏只有掌握通州大倉，才能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支持者，否則沒飯吃誰跟著你造反。道理雖說是這個道理，可具體到阿敏身上，還是很奇怪，他到底是哪根弦搭錯了，才覺得自己能打下通州？在永平，他連孟喬芳的三千人都對付不了，現在換成瓦克達帶著一萬人，他就打得贏了？阿敏來到這裡，是繞過了三河、薊州、玉田、豐潤等地的駐軍，一旦打通州不克，這些地方的駐軍豈不是立刻會抄阿敏的後路？

  瓦克達無法理解阿敏為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只管守衛城池倉廩，絕不出戰。哪怕阿敏在城外把天捅個窟窿出來，也由得他去。

  阿敏倒是沒幹拿百姓做人質逼對手出戰的事，他很清楚自己這個侄子是什麼人，不用廢這個力氣。其實不光瓦克達不知道阿敏為什麼要打通州，就連阿敏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要打通州。

  在被皇太極軟禁的這段時間裡，阿敏其實已經漸漸不抱任何期望了，四大貝勒里他是第一個倒台的，緊接著莽古爾泰也完了，代善也徹底老實起來，玩政治，他們仨加起來也不如皇太極，這一點阿敏是服氣的。

  這一次被放出來，阿敏是滿懷疑惑的，我怎麼就能出來呢？一開始，他還覺得這是皇太極的陰謀，打算找個藉口要自己的命，後來又覺得犯不上，皇太極在自己府中肯定有大批眼線，讓自己像莽古爾泰一樣「暴病身亡」應該並不費力，不需要費這麼大的力氣，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阿敏再三詢問洛託和固爾瑪琿，但是這二位堅信放出阿敏的主意就是他們兩個想出來的，實在問不出什麼來。把阿敏打死再救活了，他也不相信洛託和固爾瑪琿能算計得過皇太極。但就算是被人當槍使，也比一輩子軟禁強，人活到阿敏這個份上，已經不怎麼怕死了。

  可阿敏不怕死，不代表跟著他的人也不怕死。這麼多日子折騰過來，從盛京折騰到通州，大家都已經不太相信阿敏能贏了，只不過阿敏一開始就掌握了盛京的控制權，大家的家小都在盛京，不得不跟著干。阿敏現在要強攻通州，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阿敏之所以會來通州，就是為了出乎皇太極和那個把他放出來的幕後人物的意料，這一手違背軍事常識的操作，肯定不在這二位的計算之中，因此他們就一定會重新制訂計劃，另出新招，這樣就有可能露出破綻，讓阿敏察覺他們的真正意圖。

  阿敏搶劫了通州南邊的幾個小鎮，暫時不缺糧餉，隨後他就在通州城外紮下了營盤，既不圍城，也不進攻，就是整日叫罵。罵得也比較有分寸，畢竟瓦克達的太爺爺就是阿敏的爺爺，罵八輩祖宗的話就連阿敏也捎帶上了。

  「看看！看看！這道疤，是在大凌河讓祖大壽的家丁砍的，這兩根手指頭，是在虹縣讓闖賊的捷克銃打掉的。我們為大清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可這些人在幹什麼？」一名清軍士兵赤著上身，高聲喊著。朝陽門內，數百人聚集在一起，不僅有旗人，還有綠營兵，在討要軍餉祿米的問題上，他們的立場是十分一致的。

  就在昨天，多鐸慶祝自己的三十大壽，叫了好幾個戲班子，在家搭台唱戲，擺開酒宴，宴請與他相厚的親貴，大吃大喝了一天，真是豬羊如山，酒漿如海。

  王爺過個生日，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可現在是什麼日子。皇太極已經病了好幾個月，最近始終不能視事，前線戰事吃緊，幾次大戰下來，滿洲士兵死傷慘重，京城家家掛孝。再加上現在不發祿米和軍餉，士兵們都吃了上頓沒下頓，在這個時候，王爺如此奢侈浪費，大家怎麼能不怒。

  王瑾派到北邊來的人，都是遼人，可以和旗人士兵無障礙交流，而且經過王瑾的專門培訓，都是搞兵運的好手。他們不會直接站出來挑頭，但是經過他們的私下串聯，許多像這個赤膊大漢這樣真正的清軍士兵在憤怒下站了出來。

  這就是王瑾的計劃，他派出這些間諜，根本不是為了滅清，滅清還不容易嗎，五營野戰軍推過去，誰敢反抗就地擊斃就完事了。他派這些人去，是去救人的。

  小林寬澄、山崎宏這樣的人，不是誰都能做的，絕大多數普通人，在政治面前都只能隨波逐流，一紙徵兵令，就會把無數的兒子、丈夫、父親送上戰場，去殺戮與他們素不相識的人。王瑾生長於瀋陽，在遼西從軍十年，清軍的兇殘暴虐，他比誰都清楚，但他也同樣比誰都清楚，任何一支軍隊，都是由少數暴徒、少數英雄和絕大多數的凡人組成的。

  王瑾希望給女真人一個不滅族的理由，唯有讓底層的旗人也反抗清朝的統治，才能把凡人和暴徒切割開，就算切得不准也沒關係，否則的話，闖軍未來很可能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只是王瑾沒想到，他和阿敏一樣，也得到了一位神秘人物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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