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葉然!」
校卒和燕一、燕二大聲呼喊著葉然的名字,陳誠跟著他們在濃霧中摸索前行。
只是葉然再也聽不見了。
燕二取出一支細竹筒,這是他們七兄弟用來施放緊急聯絡的信號的工具。
沒等燕二放出那煙花訊號燕一便攔住了他:「霧太大,別浪費了,萬一沒能讓大哥看到反而把狼給招來了。」
陳誠也明白了燕二想要做什麼,他說道:「先別輕舉妄動,看看再說。」
燕二確實有些急了,他擔心燕七的安危,燕七和他帶著的那些人像是全都消失了一般。
「你確定剛才你聽到葉然的叫聲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嗎?」陳誠問校卒。
校卒抿了下嘴,然後點了點頭,望向那片樹林:「我確定。」
燕二不待陳誠說什麼閃身就要衝進樹林,就在這時卻聽到了戰馬嘶吼的聲音。
燕二的身形頓住了,四人的目光都朝著傳來馬鳴聲的方向望去。
瞬間目光的交流,陳誠說道:「過去看看。」
奔出二、三十丈,他們就看到了幾匹馬。
校卒激動地說道:「是總領他們的馬,是總領他們的馬。」
幾匹馬被拴在樹上,或許是拴得久了,它們竟然有此不耐煩了。
有的引吭長嘯,有的正用蹄子刨著地上的泥沙,甚至還有的想要用力掙脫韁繩。
燕一臉上的神色大變,他說道:「大哥他們很可能出事了。」
他是從這些馬匹的表現做出的判斷,這些馬可都是經過訓練的戰馬,別說只是被拴住了一小會,就算是拴上一天、兩天,哪怕沒有食吃沒有水喝它們也不應該會這樣的狂躁不安。
馬是通人性的動物,它們常常與主人朝夕相伴,它能夠感受到主人的喜怒哀樂,甚至能夠感受到主人的禍福安危,此刻這些馬的表現不得不讓他為燕七等人擔心。
「馬在這兒,他們的人應該離得並不遠。」燕二說道。
陳誠眯起了眼睛:「馬拴得很好,應該是他們主動下馬離開的,從這兒到葉然發出叫聲的方向約二、三十丈的距離,假設燕七等人是主動下馬去了某處,他們一定會留下一個人來看守馬匹,等待我們的到來好告知他們的行蹤,留下來的人或許就是葉然。」
陳誠的心思很是縝密,他的假設幾乎就是事實的真相。
其餘三人都沒有說話,認真地聽著。
「葉然本該在這兒守著的,而這兒也正是我們繼續往山里去的必經之路,可葉然卻離開了,去了幾十丈之外的小樹林。」
聽陳誠說到這兒,燕一插話道:「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葉然才離開了這裡,否則他是不會擅離職守的。」
陳誠點了點頭:「沒錯,可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個問題卻沒有人能夠回答得出來。
燕二的性子急,他說道:「我們進那林子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燕一和那校卒望向陳誠。
「那便去看看吧,不過大家千萬別走散了。」
三人一齊點頭。
大家的心裡都很清楚,霧這麼大,若真有敵人埋伏在林子裡,一旦他們走散了就會成為對方攻擊的目標。
三個呈「品」字形把陳誠圍在當中,向著迷霧的林子裡去。
一面走,燕二一面輕聲問陳誠:「陳大人,你說大哥他們是不是都進了林子?」
陳誠想了一下道:「我倒是覺得燕七他們往前去了。」
「為什麼?萬一他們是被人引進了林子呢?」燕二又問道。
陳誠淡淡地說道:「假如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就不可能把馬拴得那麼好,試想一下,你若是燕七,在那個時候你是先追人呢還是先拴馬呢?如果是我,要麼騎著馬去追,要麼直接下馬去追,不會花時間去把馬拴好。」
燕一「嗯」了一聲:「陳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說了別再叫我陳大人!」陳誠微微有些不滿。
燕一忙賠著笑:「是,公子!」
陳誠這才繼續說道:「所以我認為還是之前我所猜測的那樣,燕七帶著他們到了這兒,因為某種原因,他們只能下馬步行,留下了葉然看守馬匹,等著與我們會合,這樣的話,燕七他們應該是到前面去了,前面的路或許並不適合騎馬而行。而葉然呢,他原本是在這兒等我們的,卻被引進了小樹林,雖然不知道他在小樹林裡遭遇了什麼,但剛才這位小兄弟說他聽到了葉然的慘叫聲,很可能葉然已經出事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樹林。
濃霧似乎散去了很多,但林子裡卻仍舊有著氤氳之氣。
在月光的照射下,呈著淡藍色,氣氛很是詭異。
「血!」那校卒叫出聲來,他的目光是在不遠處的一塊大岩石上。
那岩石上有著一灘血跡,血仍未乾。
四人警惕地看向四周,燕一、燕二和校卒的劍早已經在手,握劍的手也十分的有力,他們此刻就像獵人,只要獵物一出現他們就會撲上去把它撕碎。
可他們真是獵人嗎?或許他們才是獵物。
「咯咯!」女人的笑聲傳入了他們的耳朵,那笑聲聲音不大,卻很是尖銳,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更加的刺耳。
「那邊!」燕二第一個沖了出去,陳誠想要一把拉住他卻連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燕一很想跟著燕二去,可他想到了燕七的交代,他們留下來就是為了保護陳誠的安全,倘若陳誠真出了什麼事聖上要是怪罪下來自己可是承擔不起這後果。
他輕咳一聲,用眼神示意那校卒跟著去。
陳誠嘆了口氣:「一起吧,趕緊追上他,千萬別讓他出事。」
陳誠三人追了過去,不過很快他們就看到燕二停了下來。
燕二就靜靜地,呆呆地站在他們的前面,留給他們的是一個背影。
接著就見燕二躬下了身子,彎著腰,用力地嘔吐了起來。
「葉然!」這是那校卒的聲音,他衝上前去,在一顆大樹下定住了。
樹上吊著一個人,從那並不算嚴重毀容的臉上依稀可以辨認出就是葉然。
他的身上有十數支箭羽,那十數支箭都沒入了他的身體,血已經染濕了他身體正面的那一塊地方。
「是誰,到底是誰!」燕一大叫,手中的劍已然揮出,他要割斷吊著葉然的繩索。
「且慢!」陳誠叫道。
燕一立刻停手,燕二的身子也直了起來,他轉過身來,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們,然後四下里掃了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陳誠已經走到了樹下,他對燕一說道:「小心把他給放下來。」
燕一和那校卒慢慢地把葉然的屍體給放了下來,屍體還殘留著溫度,人應該死了沒有多久。
校卒的眼裡隱隱有淚光,聲音也有些哽咽:「葉大哥,你放心去吧,我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這時燕二已經拔下一支箭矢,他看著手裡的那支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燕一也拔下了一支,只看了一眼,便有些驚慌失措。
陳誠正檢查著屍體,但他卻發現了二人的異常,他也拔了一支,只見那箭上竟然刻著一個篆書的「燕」字,而那箭做工很是考究,顯然是官造的,在最末端有著細小的軍器局字樣。
陳誠也呆住了,他怎麼會不清楚這個「燕」字意味著什麼?能夠讓軍器局造出如此精緻的箭,而上面又刻了個「燕」字,那麼這箭的主人肯定是燕王無疑!
校卒驚聲道:「燕,燕王?」
陳誠、燕一、燕二那鋒利的目光都瞪向了他。
校卒趕緊閉上了嘴。
陳誠說道:「屍體是死後懸掛到樹上的,屍體溫熱,死得並不久,雖然身上看似被射了十幾箭,但大多數的箭矢都是後來補上的,所以並沒有流出太多的血,真正致命的只有一箭,在心口。」
三人瞪大了眼睛,燕二說道:「公子竟然還懂得驗屍?」
「我有一個朋友是這方面的行家,常常跟他在一起也學到了一些皮毛。」陳誠說道。
校卒很是好奇:「你那朋友是仵作嗎?」
陳誠搖了搖頭:「不是,我也說不明白,或許有機會你們會見到他,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他就是個怪人。」
燕一把話題給拉了回來:「公子,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既然致命傷只有心口的那一箭的話,為什麼他們還要這麼費事,在人死後射這麼多箭呢?」
陳誠說道:「因為想要掩人耳目,那致命的一箭根本就不是這些箭矢造成的,那支箭很細,比這些箭要細上一倍有餘,只不過那隻箭被人給拔出了。而這兒也不是葉然遇襲的真正現場。」
「葉然遇襲的地方應該是剛才那塊岩石的所在,對吧?」燕一問道。
陳誠點頭說道:「沒錯,那血跡應該是對方拔出那支細箭時從葉然的傷口噴出來的,剛才我留意看了,那血跡是呈噴射狀的,局部有霧化的感覺。」
「這麼說來對方之所以要在他的身上射這麼多箭,就是想要讓我們誤以為殺害葉然的人與燕王有關係,這是一招典型的嫁禍!」燕二說道。
燕一卻說:「也不一定,又或者對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洗脫自己的嫌疑呢,這一招不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麼?」
陳誠沒有說話,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燕一和燕二說的都有可能。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燕二問道。
陳誠嘆了口氣:「把這位兄弟的屍體打理一下,然後掩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