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越驛站。
蔣颯一面喝著酒,一面聽著面前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說著。
「大致的情形便是這樣,當時若不是曲家的大少爺出現,估計准得打起來。」
這傢伙雖然其貌不揚卻是平越城裡錦衣衛的坐探。
蔣颯問道:「他們的住處打探到了嗎?」
坐探點點頭:「打聽到了,他們住在沈府,之前是富商沈萬三在平越的老宅,後來沈萬三死了,這宅子沈家的後人便給作價給賣了,楊家買了下來卻並沒有將宅子大改動,甚至匾額都仍舊掛的是沈府,沈府在平越也算是有名的,隨便找誰一問都知道。」
接著他便把沈府的具體位置和蔣颯說了。
待這坐探離開後蔣颯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他已經能夠肯定,和楊潔一道的那兩個男子便當是王、奕二人,他沒想到的是王靜海竟然這般的能夠折騰,差一點就大鬧曲府了。
看來自己有必要和他們見上一面,這個時候王、奕二人若再生出什麼事端來的話那事態會變成什麼樣子還真就不好說。
蔣颯決定等晚上再潛入沈府與二人相見,他卻不知道,王、奕二人卻是打算晚上去探花坊。
且說楊潔和王靜海、奕度回到沈府,風叔見楊潔那陰沉著的臉便上前問了一句,楊潔也沒有和他多說什麼,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風叔便拉住了奕度詢問,奕度咳了一聲,便把楊潔他們去曲家的事情說了,當聽說差點和曲家的人打起來了風叔的臉色也是大變。
他瞪了王靜海一眼,而王靜海則拉過奕度趕緊回房去了。
「你和他說做什麼?你沒見他本就看我們不順眼的嗎?」回到屋裡王靜海不滿地問奕度。
奕度卻笑了:「我當然知道,我是故意說與他聽的。」
「為什麼?」王靜海脫口問道。
奕度淡淡地說:「這個風叔不簡單,我就是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王靜海嘆了口氣:「他不會把我們給攆出去吧?」
奕度搖搖頭:「這倒不會,至少他不會拂了他們大小姐的意,只是我總覺得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好像都很怕他,甚過怕楊潔這個大小姐。」
王靜海不由得一怔,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懷疑他對楊潔的態度也是裝出來的,而他們這些人早就已經不再把楊家當一回事了?」
奕度「嗯」了一聲,他確實懷疑風叔和沈府里的這些下人有著別的身份與背景,只是楊家人卻一直蒙在鼓裡。
兩人正說話間,王靜海突然做了個「噓」的動作,讓奕度禁聲。
奕度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迅速地拉開門,卻見門外站著一個老婆子,手裡提著一個茶壺:「風叔讓我給二位送壺熱茶來。」
奕度接過了她手上的茶,微笑著說道:「替我們謝謝風叔。」
老婆子也不話說,轉身便走了。
王靜海說道:「她在外面站了一小會了。」
奕度說道:「我竟然沒有發現,這老太婆也是個高手啊!」
王靜海點點頭:「無論是風叔還是這老太婆,他們的身手都不弱,估計楊潔不一定知道他們楊家還隱藏著如此高手吧!」
奕度聽懂了王靜海的意思:「你是想和楊潔說麼?」
王靜海說道:「側面問問,放心了,我有分寸。」
說到王靜海的分寸奕度可是不敢恭維,今日之事若不是後來出現了轉機,那麼鐵定便在曲家大打一場了。
奕度說道:「我倒是覺得我們還是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的好,別忘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王靜海想到了今晚還得探花坊,便也就不再說什麼。
此刻風叔也提了一壺熱茶來到了楊潔的屋裡,楊潔對風叔是很尊重的,風叔是楊家的老人了,她從來都不曾對風叔有過任何的懷疑。
「風叔,你怎麼親自給我送茶啊,這些事情吩咐下人做就是了。」楊潔忙接過風叔手上的茶壺道。
風叔笑得很是慈祥,望著楊潔仿佛像是望著自己的閨女:「那些老媽子粗手粗腳的,還是我自己來放心一點,再說風叔也想和你說說話。」
楊潔請風叔坐下,先給風叔倒了一杯茶才又給自己倒上。
「風叔是不是想說我那兩個朋友的事情?」
風叔正色地點了點頭:「大小姐,你把他們留在身邊很有可能會給你甚至楊家惹大麻煩,這二人不僅僅是官府在通緝,各大家族也發出了緝殺令,倘若他們知道楊家收留了殺人的兇手,楊家必定會被推到對立面!如今苗疆的形勢大小姐不是不知道,夫人若是能夠過了這一關便平安無事,夫人若是死了,那麼接下來少不了又是一場爭鬥,楊家可不能授人以柄吶!」
風叔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楊潔行事卻有著自己的主張。
她說道:「這一點我也想過,可是我相信他們並沒有殺人,只要他們能夠找出真兇就能夠證明他們的清白。」
風叔卻不這麼看:「即便他們不是真兇,可是現在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有人想要置他們於死地。好,就如小姐所說,他們是被人設了局,可小姐你想過沒有,能夠設出這樣精妙的一個局能是等閒之輩麼?等閒之人又如何敢殺田家的繼承人來做局?」
楊潔沒有說話,她知道風叔是為了楊家好。
風叔說得也沒錯,這本就是一個死局,這個局要想翻轉的話,只能是找到真兇。
可想要查出真兇談何容易?僅憑著王、奕二人的能力可能麼?
倘若有朝廷作後盾還好說,可現在朝廷的態度楊潔也看到了,朝廷為了保證苗疆的穩定,已經決心犧牲這二人,這二人可以說就是兩枚棄子了。
楊潔雖然同情二人,但她更多也是想兵行險著,她認為只要幫著王、奕二人翻了盤,抓住了真兇,那麼日後二人一定能夠給楊家帶來不少的好處,但這賭得似乎也大了一點,正如風叔所說,或許會賭上整個楊家,值得麼?
「那依風叔的意思呢?」楊潔輕聲問道。
風叔皺起了眉頭,略一思忖便說道:「如今已然這樣,最好就是把二人給交出去,一來以證楊家的清白,二來麼,還可向田家示好。現在的苗疆安、宋兩家最大,其次便才是田家與楊家,若田、楊兩家能夠聯手的話說不定真能夠與安、宋兩家分庭抗禮,當然,前提是奢香夫人挺不過這一關。若奢香夫人能夠活下來,這苗疆還是安家與宋家的天下,奢香夫人與淑貞夫人的感情很深,安、宋兩家的聯合是別人無法撼動的。」
「想當年夫人差點就被處死,是淑貞夫人上京替她告了御狀,夫人一直念叨著淑貞夫人的好,而她們在治理苗疆的問題上也常常會想到一起去。」楊潔對於奢香夫人還是很敬重的,從情感上而言她希望奢香夫人能夠挺過這一關。
但風叔說得沒錯,奢香夫人若是能夠沒事那麼安、宋同盟便無人能夠撼動,楊家想要再往前一步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風叔咳了一聲:「聽說今日你們鬧曲府是曲歌少爺替你們解的圍?」
楊潔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風叔怎麼就說到曲歌的身上了,她點了點頭:「是那小子告訴你的吧?」她指的是王靜海,她以為王靜海一定覺得鬧曲府的事情很風光才會在風叔面前吹噓,風叔也不說是與不是,而是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曲家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曲家不如田家有勢,可是曲家主事的人卻更具膽識與氣魄,田家原本田融在的話還有些希望,至於那田靖麼,自幼便去學武,根本就沒有謀局的能力。」
楊潔卻是笑了:「風叔是這樣看待田靖的?」
風叔被她問得一怔,他不知道楊潔為何會這麼問。
楊潔收起了笑容:「風叔可否想過,其實這一切都是田家與這二人合演的一齣戲呢?不知道風叔對那田靖有多少了解,據我所知,那姓王的小子可是與田靖有結拜的情誼,而田家說二人拜把子是為了穩住這兩人,以便抓住他們,這話你信麼?」
風叔也沉默了,苗人對於結拜一事很是看中,而田靖也是個講義氣的人,又怎麼會拿拜把子的事情來當做拿人的手段呢?
楊潔又說道:「這二人本事了得,既然他們能夠掙斷繩索逃跑,為什麼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就在那墳山上準備拿他們點天燈的時候逃了呢?若是風叔你,你會選擇什麼時機逃離呢?要知道那墳山上當時可是幾百上千人!」
風叔被楊潔問住了,他還真沒想這麼多,他不得不佩服楊潔心思的細膩。
楊潔看上去是一個爽直的人,說話做事頗有男兒風範,可誰又會知道她那心眼活泛著呢。
風叔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還真有可能是他二人與田家達成了默契,別看現在二人的處境不妙,但田家如果出來證實二人並不是真兇,那麼他們便就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天吶,這交手的兩方都是高人啊!」
楊潔這才笑道:「現在風叔知道我為什麼要賭了吧?賭對了,我們楊家以後在苗疆的話語權就會增加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