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清眯縫著眼,這事情真能和老太爺說嗎?
要是讓老太爺知道自己竟然與張家有染,老太爺難保不會被氣出什麼三長兩短。
陳志源像是看穿了自己這個當家大哥的心思,他說道:「若此事與陳家關係甚密的話,又或是會危及到陳家,就算你不說老太爺也會知道的,這些年來老太爺雖然一直在病榻之上,可哪一次陳家有什麼大事能夠瞞得了他老人家,大哥,不是我說你,其實有些事情老太爺比我們有想法,他吃的鹽都比我們吃過的飯都要多。」
陳志源還真是把陳志清給說動心了,有一點陳志源說得沒錯,但凡關係到陳家大計的事情,陳老太爺還真是事事洞察,算無遺失。
只是陳志清不知道這一回老太爺是不是能夠算得準確,如果他真那麼能算的話此刻應該差人來找自己了吧?
正思想著,便有一個下人小跑著來了。
「老,老爺,老太爺他,他……」這個下人竟是個結巴,半天說不出下文來,這就把陳志清和陳志源給嚇了一大跳,陳志源一把揪住了下人的衣領:「老太爺他怎麼了?」
老太爺現在可是陳家的支柱,在陳家沒有真正能夠繼承老太爺一身本事的人出現之前老太爺可不能出什麼事,這也是為什麼陳家四處求藥一定要救活陳老太爺的原因,當時陳家甚至說了,只要誰能夠拿出肉靈芝,救老太爺的病,陳家願意許以一半的家產。
可偏偏是龍天宇把藥給送來的,陳家想要報答,龍天宇拒絕了。
龍天宇向來便視錢財如糞土,他說漫說是半個陳家的產業,就算是把半個大明朝給他最後眼睛一閉他又能帶走什麼?
所以陳家保住了半個家業,當然,對於龍天宇陳家還是感激不盡的。
下人被抓住也有些急了:「他,他讓我來叫老,老爺去一趟!」這下總算是說明白了,陳家兄弟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陳志源對陳志清說道:「怎麼著,我就說嘛,此事是瞞不過老爺子的,也好,你就去和老爺子好好聊聊吧。」
他也不追問陳志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陳志清那個樣子看來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小事。
陳志清迅速來到了陳老太爺的屋裡,陳老太爺指了指床著的一張凳子,陳志清坐下便問道:「父親,今日身子可好些?」
陳老太爺嘆了口氣:「今日起來便覺得胸口有些悶,心裡老是覺著不踏實,於是我便卜了一卦,我陳家大凶啊,我又細細推演了一番,這卦竟是應驗在了你的身上,志清啊,你老實告訴為父,陳家是不是遇到什麼大麻煩了?」
陳志清低下了頭,他這表情讓陳老太爺的心裡瞭然,他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陳志清:「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實說,為父不怪你,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大家一道想辦法。」
「父親,你的卦象怎麼說?」
陳志清沒有回答而是開口問道。
陳老太爺嘆了口氣:「血光之災,且有大廈將傾之勢,兒吶,我陳家數百年的家業可不能毀在我等手上,那樣怎麼對得起陳家的列祖列宗呢?」
血光之災,大廈將傾之勢,陳老太爺的卦象把陳志清嚇了一大跳,看來自己若真是聽了張士貴的話那麼陳家便要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思及此,陳志清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在想,假如陳老太爺並沒有算出陳家將大禍臨頭的話,便不會差人來找自己,那樣自己究竟會怎麼辦?是瞞著陳家的人按著張遷的指令去做麼?那結果必定就是老太爺卦象里看到的一般。
「父親,孩兒做了一件蠢事。」陳志清終於把事情說了出來。
大約三十年前陳志清還是一個懵懂少年,當時大明還未開國,朱元璋與張士誠打得熱火朝天,嗚呼哀哉,陳志清便在那時結識了張士誠的女兒張月娥,當年陳志清初入江湖,用的化名,他與張月娥便暗生了情愫,此事被張士誠的兄弟張士信發現了,便將此事告訴了張士誠。
張士誠是一個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能讓女兒不明不白地與一個男人糾纏,便逼著陳志清娶了張月娥。
陳志清知道張家的背景,特別是他的父親早就推算出朱元璋才是真命天子,所以陳志清便是喜歡那張月娥也不可能真與之成親,可是當時的情況他便是不答應也不行,若是惹惱了張士誠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他想著自己用的是化名,那會又是兵荒馬亂的,誰又能夠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於是但假意答應了,他與張月娥成親沒多久便跑了,再之後,張士誠兵敗,朱元璋建立了大明王朝,張士誠的兄弟被明軍炮轟而死,張士誠被押至應天府的當晚便自殺了,那張月娥據說也死在了亂軍之中,陳志清雖然為張月娥難過了一陣,但也慶幸了卻了這斷孽緣,沒有給陳家惹來災禍。
可是誰知道就在六年前,他外出辦一件家族大事時偶遇了一個人,正是這個人又把他拉回了那一場惡夢中去。這個人便是張士信的兒子,張家的少主張遷,當時化名張漢遷。
他不知道張遷是怎麼找到他的,張遷對他說出了當年的事情,堂堂陳家的主事人竟然曾經是張士誠的女婿,這事若是讓當今的聖上知道了會如何對待陳家?
而張遷這個人的手段了得,說他心狠手辣一點都不為過,在張遷的威脅下陳志清又替張遷做了一些事情,但非但沒能夠讓張遷放他一馬,又給張遷添了新的把柄,而他做的這事情若是讓當今朝廷知道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便是幫著張遷為其父張士信尋了一處龍穴所在,那龍穴主後人將出天子帝王,這可是犯了朱元璋的大忌。
不過那之後張遷到也沒有再為難於他,他便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誰曾想今日張家的人竟然找上門來,並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糊塗啊,兒啊,你可真是糊塗啊!」陳老太爺聽得瞠目結舌,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身上竟然藏著這樣的秘密,更令人氣憤的是陳志清居然讓那個張遷握著這麼多的把柄,無論哪一個都能夠讓陳志清死無葬身之地,讓陳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父親,孩兒該怎麼辦?」陳志清不無惶恐地問道。
陳老太爺沒有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陳志清也不敢說話,靜靜地站在一旁。
半晌,老爺子才睜開眼睛:「志清啊,還記得那日我和你說的話麼?」
陳志清愣了一下,陳老太爺說道:「關於那個陳誠的,當日為父說,我們陳家將有一場劫難,而能夠助我陳家度過此劫的人便是陳誠!」
陳志清這才想了起來。
不過他琮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陳老太爺道:「他要我們殺陳誠我們偏就要救陳誠,他們想抓住那姑娘我們也偏偏不讓他們稱心如意。還有,陳誠不是想要求藥引子麼,給他,我想既是當今聖上讓他來的聖上肯定會許給我們陳家些什麼好處,我們不要任何的好處,只向聖上討一紙詔書,要他赦免你之前的無知之舉。」
陳志清沒想到老爺子竟是這般的想法,他微微點了點頭:「可是聖上會答應嗎?」
老爺子嘆了口氣:「若是普通人家聖上是斷然不會答應的,可我們是陳家,陳家數百年累積的這點面子我想聖上還是會賣的吧?」
陳志清算是聽明白了,經歷這次以後陳家就不再是以往的陳家了。
他有些唏噓:「父親,都怨我,如果不是我陳家也不會……」
陳老太爺擺了擺手:「就算是沒有你陳家也一樣會有今天的劫難,你這事情只不過是個由頭罷了。你放心,陳家不會因此而敗落的,要不了多久陳家又會重新振作起來。」
「父親,此話怎講?」
陳老太爺掐著手指頭像在算著什麼,半天才開口對陳志清說道:「陳家自我以後並沒有再出現易理術數之才,不過很快便會出現一個了。」
「誰?」
「你的那個同胞兄弟,如果我算得沒錯,也該是他回歸我陳家的時候了。」
陳志清一下子來了興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在西方吧,不過離我們倒是不遠。好了,且不說他了,你趕緊差人去請聶鎮聶大人過府一敘。」
陳志清不明白為什麼請的是聶鎮而不是陳誠。
陳老太爺說道:「陳誠是肯定要見的,只不過又怎麼能夠少了聶鎮的穿針引線?況且那張家的人才走你便馬上去找陳誠恐怕會引起張家生疑,所以還是先從聶鎮入手,把我們願意贈藥的意思與聶鎮先吹吹風,這樣陳誠就能夠知道我們是想要和他談條件了。」
陳志清這才知道什麼叫薑是老的辣,不得不說,陳家老太爺確實是只才狐狸精。
其實老狐狸精並不是句罵人的話,只有真正具備了生存智慧的人才擔得起這樣的讚譽。
陳志清的心結也一下子就被解開了,他的神情終於是輕鬆了下來,他應了一聲便離開了父親的房間,老爺子已經教了他該怎麼去做了,希望這個陳誠真能夠為陳家化解這一場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