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春被單獨關在一間禪房裡,那禪房只有一扇門,沒有窗。這是專門給那些犯了錯的僧侶們準備的,在慶壽寺里伴侶犯了錯,輕的便關進這禪房數日自思己過,重的就禁閉在後山的洞中面壁。
茅春的心裡是存著希望的,他希望會有人有來解救他。
他為皇太孫做過不少的事情,無論是功勞還是苦勞於情還是於理皇太孫都應該會派人救他出去的。他卻沒想到皇太孫竟然已經安排了人手來殺他滅口,倘若他知道的話便不會傻傻地保守著秘密了。
禪房的門從外面打開了,原本黑暗的屋子中透進了光線。
「吃飯了吃飯了!」便見一個和尚將飯碗放在了門口的地上,然後便準備關門。
「小師父等等!」茅春叫住了那和尚,和尚停下了腳步望著他,他感覺到和尚目光中的冰冷,還有那眼神,那眼神讓他不寒而慄。
「有事麼?」和尚問道。
茅春忙說道:「小師父好像很面生啊,這些天給我送飯的那個師父呢?」
和尚淡淡地說道:「他另外安排了別的差使,怎麼,他送的飯你吃我送的飯你就不吃了?」
茅春討好地笑道:「吃,我當然吃。」
茅春此刻被鐵鏈鎖著,行動的範圍受到了限制,而且他也不知道被道衍和尚下了什麼藥,渾身沒有什麼力氣,也只能勉強能夠行動。
「那不就結了?」和尚說完便鎖上了門,茅春卻沒有看到和尚嘴角揚起的幾分冷笑。
這和尚就是那蒼棋,茅春的飯菜里他已經下了毒,只要茅春將這些飯菜吃下去要不了多久便會毒發身亡。便是被人查出是他也不怕,等這些和尚查到他身上的時候說不準他就早已經遠走高飛了。
禪房的門關上了,屋子裡又是一片黑暗。
不過茅春還是可以看到一些的,對於他們這些練習的人來說就算是暗室里他們也微微能夠視物。
茅春看了一眼手裡的那碗飯菜,沒有吃,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他向來都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他是個殺手,常常去算計怎麼取人的性命,他還會去想假如這樣的辦法用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是不是能夠躲過,自然他對保命也就有些心得。
這幾天一直是一個小沙彌給他送的飯菜,今天怎麼就突然換了一個人呢?而且這個人的身上帶著濃濃的殺意,他覺得這個人像是衝著他來的。
他想幹嘛?答案便呼之欲出了,弄不好人家就是來找機會滅口的,因為他已經失手,又落到了敵人的手中,自己活著那麼東宮的那一位就一定無法睡得踏實。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小心起來,這飯菜不會有問題吧?
換在平時茅春也不是一個多疑的人,可是這一回他的心裡卻很是疑惑,先是送飯的和尚換了人,其次是換來的這個和尚好像對自己懷著敵意,看自己的眼神也帶著濃濃的殺意。
沒錯,就是殺意,特別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一般。
茅春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不想死,也不能死,自己一心為了東宮那位賣命,便是到此時都沒有想過要出賣皇太孫,可他們不但不救自己還想殺自己滅口,想想都覺得很是心寒。
茅春越發的不敢吃這飯菜了,雖然他餓得發慌,可是與飢餓相比他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將這飯菜倒到了角落裡,因為這屋子很黑,所以他也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沒過多久那扇門又開了,是和尚來收拾碗筷了。
還是剛才的那個和尚,他看到碗裡乾乾淨淨的,很是滿意地看了茅春一眼,茅春再次確定了他的眼神,果然是那樣,在那和尚的眼裡他仿佛是一個將死之人。
「嗝!」茅春打了一個飽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用衣袖抹了抹嘴,似乎吃得很香的樣子。
和尚看到他這樣子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最後和尚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吃麼?」
茅春假裝一臉的突兀,和尚也不多說什麼便把門給關上了。
待那門關上茅春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一身的冷汗,他從和尚露出的表情看出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這和尚便是來殺他的,只是他並沒有親自動手,而是想用下毒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也虧得自己警惕,否則的話小命不保。
茅春怕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不會害怕的,可是這回他真的怕了。
他也很不甘心,為什麼皇太孫會這般對他,他並沒有出賣皇太孫,便是被逼供的時候他也咬著牙關給挺過來了,隻字沒有提過是誰派他來的。
茅春等了一會,估計那送飯的和尚應該已經離開了,他跑到門邊,重重地捶打著禪房的門。
門開了,是守在門外的兩個和尚,這倆和尚茅春也見過的,是負責看守他的。
「我要見道衍大師!」茅春說道。
兩個和尚都是一怔,他們有些不明白了,這兩天他們沒少逼問茅春是誰派來的,可是茅春很是硬氣,一個字都沒有說,今天他這是怎麼了?
茅春見和尚沒有什麼反應,他又說道:「你聾了,我要見道衍和尚!」
他這次的語氣很是焦急,其中一個和尚也反應了過來,問道:「你見方丈有什麼事麼?」
茅春說道:「有人要殺我!」
聽茅春這麼一說兩個和尚都吃了一驚,對視了一眼,但很快他們都又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因為他們一直都守在門口,如果真的有人要殺茅春的話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有些不屑地看著茅春,那問話的和尚說道:「我勸你還是別耍什麼花招,不然鐵定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茅春呆住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看出這兩個和尚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
見和尚想要關門,茅春死死地抵住了門:「我問你們,剛才送飯菜來的那個師父你們可認識?」
兩個和尚聽他這麼問才在心裡回想著剛才送飯菜來的那人,一個對另外一個說道:「你有見過麼?」另一個搖搖頭:「可能是新來的小沙彌吧。」
茅春急忙說道:「不,他一定不是你們寺里的人,就是他想殺我,他在飯菜里下了毒,你們相信我,我沒有騙你們。」
問話那和尚說道:「是麼?既然他在飯菜里下了毒怎麼就沒有毒死你呢?」
另一個和尚也點了點頭,顯然他也有同樣的疑問。
茅春這才說他已經把飯菜倒掉了,他還說如果他們不相信的話可以找條狗來試試那飯菜,一試便知。
一個和尚就走進了禪房裡,因為門開頭,屋裡也有了光線,他果然看到了茅春倒掉的飯菜。
茅春說道:「這回你們該信了吧!」
問話那和尚說道:「看來這事情確實有些蹊蹺。」
他讓自己的同伴守在這兒,說自己去稟報監寺僧。
可就在那個和尚轉向才走出幾步的時候他的那個同伴出手了,同伴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從他的後背心刺了進去,要去報信的那和尚軟軟地倒了下去:「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那同伴冷笑一聲:「去陰間問閻王去吧!」說著便把刀拔了出來。
茅春驚呆了,看到剩下的這個和尚手裡的匕首還流著鮮血,他當然也醒悟了過來,這個和尚應該與那個送飯的是一夥的,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殺自己滅口。
茅春想要反抗可是他哪裡有什麼力氣,現在的他與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兩樣。
而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和尚從外面走了過來,不下是送飯的那個麼?
茅春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他現在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真正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兩個和尚無論哪一個都能夠要了自己的性命。
「是朱允炆派你們來的?」茅春此時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既然無力反抗他也只能認命了。雖然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他還是問了一句,他更希望是自己猜錯了,便是死他也不希望真是死在皇太孫的手上,因為他是一心為了皇太孫,哪怕是被那般的折磨他也沒有把皇太孫給說出來。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呢?」送飯那和尚邪笑著問道。
殺人這和尚卻說道:「和他多說什麼,趕緊將他殺了,以絕後患。」說著他拿著匕首就向著茅春走來,茅春知道他是躲不過去的了,索性閉上了眼睛。
「阿彌陀佛!」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洪亮的佛號響起,兩個和尚都吃了一驚,竟然有人走到了他們的身後他們竟然不知道,兩個趕緊轉過身去,他們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和尚,這兩個和尚便是道衍和尚的大弟子法能和關門弟子法悟小和尚。
「善水,把刀放下!」法能望著善水手中的匕首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能夠震懾人心,善水差一點便心神恍惚將匕首給扔了,可是他身邊的那個和尚卻道:「不要聽他的,我對付他們,你將那茅春給殺了然後我們突圍出去!」
「你便是蒼棋吧?」法能望著說話這和尚淡淡地問道。
蒼棋的臉上神情驟變:「你怎麼知道?」
法能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實從你一進慶壽寺我便留意你了。」
蒼棋的臉上露出了不屑:「那又如何,難道你以為就憑你們能夠攔得住我麼?善水,怎麼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