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出洋攜帶炮位,原為海面御盜之用。如今各國來廣貿易的商船未便禁止,只內地出口商船一概不准攜帶炮位,倘若海上遭遇匪船行劫,這還叫人如何抵禦?豈不是要束手待斃之理?」
和琳先就叫說。
這不合理麼。
「所以啊,那些遠洋的海商真的是不能不違法犯禁,他們不違規犯禁,再多的海船到了海上都是給那些洋人還有洋匪餵肉!」
趙亮這是為以後的事兒在打埋伏呢。但也解釋了為什麼他要花那麼多的銀子去組建遠洋船隊。
因為他也在違規犯禁!
和珅和琳兄弟根本就不在乎,尤其是和珅,早在趙亮派人去嶺南的時候,他對這些都已經是默許狀態了。
自己的親朋至交,借著自己的一點名頭去做賺錢買賣,而且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真正拿出了真金實銀的,他和珅一點都無愧於心。
「致齋兄乃聖上信臣,朝廷重臣,不知可否尋一二合適機會向皇上進言,也好叫沿海商賈脫開這層枷鎖?」
趙亮為和珅倒了一杯酒,雙眼滿含期望的看著和珅。這個表現可以打十分,十分之合情合理,畢竟能合法了,誰都不願意違法不是?
但和珅思考了半響後,堅定決然了搖了搖頭。「不可能,朝廷不可能開禁的。」
這危害這影響太大。
就趙亮剛才說的,那些出洋的海船,一隊恨不能就可以上十艘。那要放開了武裝火炮就要多少門了?整個東南沿海又有多少隊這樣規模的出洋海船,那最後的炮位總數可不就要成千上萬了?
這對滿清的海防和海疆安全,乃是一致命的威脅。
朝廷肯定是寧可叫人不出洋,也不願意坐視這等威脅加劇的。
反正和珅的腦子裡是沒有朝廷主動加強沿海的外洋水師規模,以應對日後之變的想法。想的而只是把事情變幻的萌芽直接掐死。
趙亮長嘆一聲氣,「我也就是擔憂這點,可偏無能為力,一切只能看致齋兄謀事。好歹跟著混一點功勞,日後哪怕事發了,朝廷看在我這斗升小民尚且在為其分憂的份兒上,也能網開一面饒我不死啊……」
趙亮語氣說的輕佻,和珅聽了更哈哈笑起來。他多聰明的一個人啊,豈能聽不出趙亮的話外之音。
那就是捨不得海上的銀子,哪怕是他很怕和珅倒台了後自己也被和珅的政敵清算。
但即便如此趙亮也捨不得海上的金山銀海,這很有點捨命不舍財的味道。
但這樣的選擇在和珅的眼中真不稀罕,他這些年見過太多類似的事兒了。
而且趙亮的擔憂又豈不是他的擔憂呢?
這幾年他升官好似坐了火箭一樣,直上青雲。這在官場是爬的高固然是好事,但要一遭摔了下來,也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此前他面上不顯,但並不意味著他心裡不愁。所以做事兒盡職盡責,兢兢業業。唯恐出了岔子,叫人抓到了把柄。
不過這一切隨著牛痘的到來就全然不同了。
跟之前那些有利於民生有利於社稷的事情相比,牛痘的功勞更大,更能得皇家的心。
皇家子弟又不需要去紡紗織布,什麼飛梭機珍妮機的,跟他們有個屁的關係啊?可牛痘就不一樣了。這直接關係到他們自己、他們子嗣後人的小命兒啊。
之前滿清皇室宗室的阿哥格格們種人痘,那可是鄭重其事的很。
首先要選合適的集結,不能冷,也不能熱。
其次欽天監和內務府根據阿哥格格們的生辰八字選擇好良辰吉日,皇帝御批之後這事才算初步定下,然後還有內務府總管專門負責此事。之後,再將吉時告知皇太后、皇后、阿哥格格的生母。
種痘的場所也要張燈結彩,努力營造出一派熱鬧的氛圍來,等到了吉時皇后和格格阿哥們的生母先到祭祀的地方去進行祭拜,拜痘神娘娘。為格格阿哥們種痘的幾位醫生也要祭拜。儀式告一段落後,這才算能開始種痘。
可哪怕如此的鄭重其事,皇宮大內和宗室府邸也依舊常有幼兒夭折。
可現在牛痘一出,簡直是把所有的擔驚受怕全都一掃而空,這對皇室宗室的貢獻有多巨大啊?和珅能敢肯定,自己只憑這一功勞,就能贏得無數的人情感激,今後一輩子都無須擔驚受怕了。
「賢弟勿憂,勿憂。之前哥哥我還不敢打包票,可現在不同了。有了這牛痘打底兒,哥哥我日後就是再落魄,也能保得了你我項上的人頭。」
面對著和琳和趙亮,和珅說話也放的很開,連這種露骨的話都吐了出來。
所以今天三人不開懷痛飲一番,那豈能善罷甘休?
等到第二天趙亮從長二姑床上醒來的時候,他頭還微微有些疼呢。
昨夜裡他事實上並沒自己表現的那般大醉,肚子裡壓了無數秘密的他豈敢真的很醉了去?
不過酒不醉人人自醉。只要想想和珅的那些敞開心扉的話,趙亮都有些醉了。
跟這個原時空的中國第一大貪官把關係打的那麼好,那對他今後的一系列動作真有太大太大的幫助了。
別的不說,就說內外海運上的事情,和珅拍著他的肩膀直接就明說了:「放手的去做,大膽的去干,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這點上哥哥我罩得住!」
有和珅的這一句話在,趙亮覺得自己今後都不需要為海上的事兒煩憂了。
因為南洋出現了一個蘭芳公司,只要把船啊炮啊什麼的都遮掩在蘭芳公司的羽翼下,那趙亮根本就不會再為此事煩惱。
他現在更大的問題還是怎麼加快對『嫡系』力量的培養,然後把他們摻和到朱濆的船隊中去。
昨夜裡醉醺醺的他最後就是想著這一點入睡的。
可一覺醒來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想要加強嫡系力量的存在,真太需要時間了。
萬幸他還有其他的後手,而現在這時候,那封信也已經送到瓊州了。
瓊州鎮總兵府。
剛剛上任一個月左右的新任總兵官陳標,看著手中打陳州發來的書信,一臉的驚喜過旺。
這可真是瞌睡時遞來了枕頭啊。
他高升一級,終於坐上了總兵官的位置,與昔日的一些故舊之間的關係更親密了。
因為陳標不止升官了,終於坐鎮一方了,人家還抱上了大粗腿。
他昔日在廣州、在中山、在龍門的一干老朋友可不就更看重自己與陳標的關係了麼。
這個時候陳標如果能拿出個什麼東西來回報大家,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陳標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出什麼招來,萬幸趙亮的這封書信送到了。
「萬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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