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上下來的人,主動和孟前寬打招呼。
因為天色已黑,孟前寬第一眼都沒認出來人,仔細端詳了大概兩秒鐘,方才露出驚訝的表情,「陳輝?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已經調到青山工作了。」
陳輝回答道。
「調到青山工作?哪個部門?」
孟前寬問道。
「市紀委。」
陳輝繼續回答道。
「市紀委?」
「那咱們不是成同行了嗎?」
孟前寬哈哈笑道。
「對,同行。」
「我今天一是來看望一下您,二是想向您請教。」
陳輝對孟前寬說道。
「難得你還惦記著我。」
「天挺冷的,別在外邊站著了,進屋說。」
隨後,孟前寬就把陳輝讓進了家裡。
孟前寬能與陳輝認識,其實,是因為他的兒子孟定遠,
孟定遠和陳輝是同一所大學畢業。
雖然不是同班,也不是同專業,甚至都不是同一個學院,但上學的時候,兩人參加了同一個興趣社團,關係很不錯。
去年,孟定遠結婚,特意邀請了陳輝,婚宴上,孟前寬和陳輝有了一面之緣。
後來,孟定遠才告訴孟前寬,陳輝的母親是省級領導,雖然年齡到了,退二線了,但在省內的影響力非常大。
當時,孟前寬都無語了。
這麼好的資源,自己那個傻兒子竟然不知道利用。
但孟定遠的回答是,他又不在體制內,有什麼可利用的?
另外,孟定遠還要求父親不要私下裡聯繫陳輝,免得破壞他們純潔的同學友誼。
而孟前寬,也確實沒有私下裡聯繫陳輝,一是沒有陳輝的聯繫方式,二是,陳輝的家庭背景太高了,他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想夠也夠不上。
沒想到,時隔一年,陳輝不但調到了青山,還特意過來看他。
孟前寬的心思一下活絡起來。
「老伴,你看誰來了?」
進門之後,孟前寬把媳婦金春芬叫了出來。
金春芬是縣一中的老師,特長就是記人,但凡見過的人,金春芬就沒有記不住的。
「這不是陳輝嗎?」
金春芬一下就叫出了陳輝的名字。
「陳輝調到青山市紀委工作了。」
「特意過來看我們。」
「你趕緊弄倆菜,我們喝點。」
孟前寬對金春芬說道。
「好,好。」
金春芬也知道陳輝不是一般家庭出來的,先給陳輝倒了一杯水,然後,就進到廚房裡忙活起來。
儘管,孟前寬說弄兩個菜,但兩個菜肯定是不夠的,不是夠不夠吃的問題,而是夠不夠尊重的問題。
金春芬翻了翻冰箱,瞬間規劃出八個菜。
另一邊,孟前寬和陳輝,已經在沙發上坐下。
「這房子不錯,外表樸素,內有乾坤。」
陳輝打量著房內的布置,對孟前寬說道。
他是專門給在京城工作的孟定遠,打了電話,才知道孟前寬住在這裡。
孟前寬的房子從外邊看,就是普通的民房,紅磚紅瓦,連個保溫層都沒有,可進到裡面,卻是一秒鐘從八十年代跨到二十一世紀的感覺。
「稍微改造了一下。」
「主要是比在樓上安靜。」
「我這個人怕吵怕鬧,住在這,把門一關,誰也吵不到我,鬧不到我。」
孟前寬呵呵笑道。
為了這個房子,孟前寬可是沒少花心思,買房子只花了十多萬,但內部改造裝修卻花了七十多萬,是房價的五倍還多。
「確實。」
陳輝不住點頭。
「你們市紀委的茅副書記,今天來瀾滄了,你知道嗎?」
很快,孟前寬就把話題轉移到陳輝的工作單位。
「知道。」
「來給宋思銘平反的。」
陳輝回答道。
「你怎麼評價這件事?」
孟前寬問道。
「有些過於著急了。」
陳輝說道。
「過於著急?」
「什麼意思?」
聽出陳輝話裡有話,孟前寬不禁問道。
「陶冀確實指使顧星岩偽造了宋思銘的違規違紀證據,但也只能說明,這一部分證據有問題,並不代表宋思銘這個人就沒問題。」
陳輝接著說道。
「邏輯上,確實如此。」
孟前寬同意陳輝的觀點。
不過,這個道理,陳輝能想明白,他能想明白,那市紀委的領導,應該也能想明白。
「那市紀委為什麼要這麼著急給宋思銘平反?」
孟前寬忍不住問道。
「迫於壓力唄!」
「宋思銘可不是一般人,剛抓了幾個小時,市公安局那邊就迫不及待地給宋思銘出頭,通知市紀委,網絡上,宋思銘那些負面輿論,是有人花錢買水軍故意抹黑,人他們已經抓了。」
陳輝說道。
「宋思銘跟市公安局的關係這麼好?」
孟前寬驚訝道。
「準確地說,是跟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閆勝利關係好。」
陳輝點出宋思銘和閆勝利的關係。
「閆勝利也是膽子大,竟然敢幹擾市紀委辦案。」
在孟前寬看來,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還不足以和市紀委叫板。
「正常情況下,肯定是不敢的。」
「但架不住這個人是宋思銘。」
「市裡的幾位主要領導,都把宋思銘當寶貝,為宋思銘出頭,那幾位主要領導肯定能看到。」
「說不定最後還要論功行賞呢!」
陳輝煞有介事地分析著。
「論功行賞?」
「這種事還能論功行賞?」
這無疑顛覆了孟前寬的認知。
陳輝則是再接再厲,「有賞就有罰,再要僵持下去,受罰的可就是我們市紀委了,所以,在確定顧星岩提供的證據是偽造的之後,市紀委也不管其他的了,馬上就要釋放宋思銘,可宋思銘賴著不走。」
「宋思銘還賴著不走?」
孟前寬難以置信。
按理說,宋思銘應該跑著離開才對。
「賴著不走,是為了跟市紀委講條件。」
「他要求市紀委給他昭雪平反,在瀾滄縣召開幹部大會,告訴所有人,他沒問題,而且,至少也得是市紀委的一位副書記,主持會議。」
陳輝這一點倒是沒誇張。
只是,在孟前寬聽來,卻是太誇張了。
「原來,幹部大會是宋思銘自己要求的。」
「他還真是坐地起價。」
孟前寬嘆了口氣,說道。
「誰讓他背後有大領導撐腰呢!」
「真在市紀委呆著不出來,用不了兩天,大領導就得過問,到時候,市紀委根本沒法解釋。」
陳輝說道。
「那宋思銘到底是有問題,還是沒問題?」
孟前寬問出最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