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變換的局勢打了漢軍騎一個措手不及,連日來的勝利或許讓大家對於匈奴的恐懼感都下降了許多,但是今天的這場戰鬥卻將是顛覆一切。
這些被趕去漠北深處還吃過幾次敗仗的匈奴此刻竟然重新煥發生機,他們這一次的戰術著實讓漢軍騎吃了大虧。
此刻想著回援的霍去病等人也因為這個狹隘的平原而變的十分的艱難,身處邊緣位置,馬匹要爬上一個二三十度的斜坡,然後才能順勢往下沖,而剛剛的阻擊失敗,此刻大隊的漢騎兵又擁堵在一起,已經讓整個隊伍都有些混亂了。
而此刻身處平原正中心的李穆等人則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擊。
那支突然沖入漢騎兵之中的匈奴騎步兵隊伍一路勢如破竹,徑直衝到了旗隊的身邊,李穆只見這周圍的漢軍騎越來越少,而區別於漢軍騎服裝的士兵卻越來越多,閃亮的彎刀已經不斷出現,周遭的聲音都帶著十足的陌生感。
「憨娃,保護好自己,小心這些匈奴!」
武三也已經注意到了現在部隊的情況,連忙對著旁邊的李穆大聲的喊道,李穆回過頭來當即應道,但是此刻自己身上已經是沁出了無數冷汗,突然被這麼多的匈奴包圍,看著那麼多雙閃爍著駭人凶光的眼睛,已經經歷過兩次戰鬥的李穆依然有些膽戰心驚。
但匈奴的攻擊並沒有立刻到來,原因便是外圍的漢軍騎一直在不斷的衝擊著這些匈奴,不過匈奴已經漸漸的將旗陣分割開來,他們一舉包圍滅殺旗陣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這些匈奴的目的已經再明確不過了。
那就是要拼盡一切,率先將整個旗陣砍殺,讓整個漢軍騎徹底崩潰。
周遭僅有的幾個漢軍長官的喝罵聲頓時響起,一眾漢軍士兵都如臨大敵,而前方環顧四周的陳軍候終於是找到了一個方向,指著旁邊的一個小山丘說道。
「衝過去,上那處斜坡堅守,等著霍將軍馳援!」
話畢,陳軍候一馬當先,手中的長戟探出挑落一個匈奴,生生撞開了一條通道,周圍的人看到這個情況也紛紛跟上,李穆也立馬扯動韁繩,跟著阿爺前進。
此刻如臨大敵的旗陣隊,有了一種高祖時期被圍在白登山的情形。
……
而在這片戰場極遠處的一處山隘口上,此刻正有一支百人的騎兵隊伍停留在山坡之上,遙望著遠處的平原谷地,雖見不到烽煙四起,也聽不到人馬喊殺,但是旌旗飄動和漫天的黃塵依舊在告訴著他們,那裡正在經歷著一場慘烈的廝殺。
「左賢王,剛剛手下來報,屯頭王已經帶著我們的勇士沖了下去了,那霍去病被卡在了狹隘處動彈不得。」
「好。」
一個頭戴皮帽,蓬頭編發、身著華麗服裝的的男子正襟危坐在白馬之上,眼睛看著遠處淡淡的贊道。
「我等往北已多日,被那霍去病咬了一路,總算是在今日困住這些漢人,不枉我那麼多勇士付出性命。」
旁邊的那人抬頭看了看左賢王,然後有些遲疑的說道:「左賢王,這次單于讓我們走這邊,可是沒有想到碰到了霍去病。」
「他竟然拋下步兵,只帶著騎兵追來,一路上又毫無人性的取食於我們,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損失。」
「哼,霍去病又如何,今日他一樣被我的謀略困在了那裡,真該讓渾邪王那些白眼狼好好的看看,一個個的都去投靠他,說他是世間值得追隨的強者,殊不知自己做了漢人的狗!」
左賢王惡狠狠的說道,心中亦是十分的憤怒,想起這一路來自己所經歷過的重重艱難,本來自己兵馬本就不多,在父親的謀略下帶著百姓一同向著這大漠之中行進,說是為了回歸祖地,其實就是為了能夠拖垮這些不能長途跋涉的漢人,然後再回過頭將他們一舉殲滅。
但是這霍去病卻是突然出現,還改變了戰術,這麼快的就跟上了自己的隊伍,僅僅是在前些日子,在跨越弓閭河前,自己組織反擊的那上萬騎兵勇士竟然就那樣全部葬送在了對方的手中,還在那裡自己丟了那麼多的馬匹。
被抓住的勇士據說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致使自己這一次不得不讓許多的士兵步行作戰。
那所謂的漢朝的戰神,竟然也學那古人,如此殘暴的將自己的勇士屠戮乾淨,等他死後,長生天是一定不會要他的,就算是有最厲害的薩滿用最肥美的羔羊祭祀也不會讓他進去的。
不過今天,這一切的損失都要找回來,就在這裡都找回來,自己引誘了他那麼久,就是為了今日藉助這裡的地形將那些漢人騎兵打退。
要是還能夠抓住那個霍去病,自己一定不讓父王招撫他做女婿了,直接殺了他,去祭奠死去的勇士們。
見著遠處的喧鬧場面,左賢王緩緩偏轉馬頭,從山巔下來,身後的人立馬跟上,聽到左賢王沉聲說道。
「現在就去前方看看,我要親眼見到那霍去病死在這裡,向父王證明自己!」
說完,左賢王便立刻抽動馬匹往山下而去,周遭上千騎士也紛紛注視著他來到前方,一眾騎士紛紛揮動馬鞭,沿著荒原向著那片激戰正酣的戰場而去。
而此刻在那片戰場上,卻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上演。
突然衝出的匈奴騎步兵打了漢軍騎一個措手不及,而後頑強抵抗的匈奴又讓漢騎兵舉步維艱,諸多的漢騎兵被分割成了幾個部分,各自為戰,相互之間的聯繫被阻斷,大批的人馬又擁堵著,戰鬥場面已經成了十分慘烈的近戰廝殺,騎兵的優勢都不是很明顯。
陳軍候率先帶著隊伍衝出,向著不遠處的那個山坡奔去,身後的騎兵也是立馬跟上,強行在這片擁擠的敵軍之中趟出了一條生路,護衛著整個旗隊向著山坡上而去。
但是畢竟是整個漢軍隊伍之中最鮮明的旗隊,旗隊的動作被匈奴看的一清二楚,其中的一個將領模樣的匈奴立刻朝著旗隊移動的方向發令,那些本在和漢兵糾纏的匈奴兵此刻竟然不管不顧的直接調轉馬頭,任憑背後暴露在其他漢軍手中,也要瘋狂的向著旗隊的方向攻去。
戰場上突然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好不容易突進漢騎兵隊伍中的大隊匈奴竟然沒有選擇繼續擴大戰果,而是在穿透之後直接對旗陣周邊的部隊進行了包圍。
如此魯莽的戰術在現在看來幾乎是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在古時戰場,士兵能夠繼續戰鬥的勇氣有一大部分來自將領,而他們獲取這勇氣的辦法,就是屬於將領的那面屹立不倒的將旗。
那面寬厚宏大的將旗,就是他們心中信心的支撐點,將旗在,將軍就在,隊伍便也不倒。
但是將旗若倒了,戰線綿長的戰場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以為霍去病已經脫險。
更何況士兵還把這永遠豎立的將旗,作為必勝的信念……
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那些之前回援不及時的漢軍將領紛紛急了眼,一個個命令部下立刻衝擊匈奴的騎兵陣,不僅要將對方的陣型衝散,更重要的是要將自己隊伍的旗兵隊救出來。
霍去病同樣也深知這個道理,手中的長戟一揮,周邊的士兵便也鞭策胯下馬匹轟然向著那個隊伍襲去。
場中的戰鬥再次焦灼了起來,而如果說之前是雙方集中優勢兵力互相推進的話,那麼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這半山腰上旌旗飄動的旗隊。
只不過一個要砍倒旗隊,一個要救出旗隊。
而夾在這戰爭漩渦正中間的,是幾百騎漢軍騎兵,是護旗隊的陳軍候,掌旗的武三,還有跟來的李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