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那個女生

  差不多五分鐘，包廂的門被人朝里推開，老師此時走了進來。

  「都吃飽了吧？」老師的目光環視著屋內一周，最後停留在桌上的餐盤，「看來都吃飽了。」

  「今天感謝老師請客了。」韓澤俞抬起頭，雙手合十著道謝。

  「對啊，真的很感謝老師nim。」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著他的話。

  「道謝的話就沒必要重複了。」老師這時從上衣的口袋裡摸索出那本筆記本和筆，攤開筆記本，將今天這頓烤肉的帳單記在新的一頁。「接下來的工作，麻煩各位全力以赴了。」

  「這是肯定的。」全宇煊將用紫蘇葉包好的烤肉放入嘴裡，緩慢咀嚼的同時，轉過頭看向了金晟允。「你說是吧，晟允？」

  「哦，對啊。」被突然點到名的金晟允，只是無奈地歪著頭。

  「這次我們爭取把工作漂亮的完成，讓音樂部的那些人無話可說。」

  「對，說的沒錯。」

  「看來，這頓聚會後，大家對於工作都提起了幹勁。真不愧是老師nim。」

  「就是說啊……」也不知道在接下來的工作中，金晟允究竟是要扮演怎樣的角色。雖然想法得以被採納，但顯然不會是什麼舉足輕重的角色。他這時端起玻璃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聚會結束後，金晟允與同事道別後，他便連忙向街道對頭的地鐵站趕去，距離下一班地鐵發車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不到的時間。

  應該來得及吧。伴隨著越漸急促的呼吸，金晟允內心在仔細思考著這個問題。所幸的是，他在將要發車的前一刻，步伐正好跨入電車門，整個人邁入車廂內。

  從地鐵站走的時候，金晟允沿著出口處的街道，在徑直緩慢的步伐。他也在思索著剛剛一直在烤肉店糾結的問題，現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人類必須每時每刻都要思考自己的價值。」

  自己的導師在指導自己的論文時，經常會將這句話掛在嘴邊，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金晟允早就將其當做座右銘深刻地記在心裡。

  「老師，真的很抱歉。」金晟允半閉著眼，嘴裡深深地呼出氣，「我現在連自己真正的地位都難以找到……」

  「如果心存迷惘，就無法一直前進。」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回應吧。他整個人思考的太投入，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自行車。

  「喂，走路能不能看著點！」自行車從他身邊擦過，距離他只有微米之差。騎自行車的那人，在昏暗路燈的映襯下，金晟允也能大致看到他那張布滿皺紋的甘苦臉，粗糙渾濁的聲音不禁讓金晟允想到鈍刀剮蹭磐石。

  「不好意思。」金晟允低身朝那人道歉，邊沿著街道繼續往前緩慢行走。

  站在路口等候信號燈的時候，金晟允抬起頭仰望起頭頂的銀河，星空依舊閃爍著光芒，自己應該就是其中繁星中的一顆，即便某天消失不見，能注意到這一現象的人應該也是少數，因為繁星眾多，少掉這樣不起眼的一顆，反應的影響應該也是微乎其微的。

  信號燈的顏色變成綠色，他走過路口，遂向右轉，他走到一家位於漢江公園入口的便利店。似乎是聯想到公寓內空蕩的咖啡包裝盒，他便推開店門，腳步邁進去。

  除了速溶的咖啡盒，順帶買了點生活用品，因為他知道怒那最近忙著行程上的工作，根本就沒有時間補充這些。收銀台的年輕工讀生將包裝好的東西遞到他手中。

  「今天還真是冷哦。」工讀生開朗地說著，似乎是在嘗試跟面前的人搭上話題。

  「是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變得越來越冷。」金晟允略微抬起頭，平淡的話語回應著他的熱情。

  「冬至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小寒，過段時間大寒也會接踵而來。」

  「二十四節氣……」

  他口中剛剛說的，應該是華夏那邊對於季節，氣候變化而表示的特定稱謂。

  「到立春的時候，天應該就會暖和起來了。」

  「但願如此吧……」金晟允微微低著頭。

  「嗯，又來了啊……」

  「什麼？」

  金晟允以為他在跟自己講話，便連忙抬起頭。

  「啊，我不是在說你。」工讀生輕搖著頭，隨即抬起手，指向便利店門外，金晟允順勢望去，公園內靠近江邊的小路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全身是一身灰色的運動服，「果然會準時來哦。」

  「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金晟允聽他這樣說，看了他一眼。

  「那個女生，天天晚上都會來這兒，就像是成為了特定的習慣。」年輕的工讀生跟他解釋著，「而且她每次都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原因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確實有一點奇怪……」

  「我估摸著她應該是喝醉了吧。」工讀生這時又補充了一句，「真的是，現在的女生都學不會愛惜自己。哦，差點忘了，這是你的零錢，請收好。」

  「嗯，謝謝。」金晟允已經無心接續話題，敷衍的回應後，便從他手中接過零錢。下意識地將圍巾的邊角往上拉了點，往店門口走進。

  「謝謝您的惠顧。」

  便利店的玻璃門緩緩關上。

  金晟允提著便利店的包裝袋，向公寓樓走去，短暫的路途中，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瞥向公園裡處，那個女生依舊坐在那處草坪上，從剛剛就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不知道為什麼，目光緊盯著她的身影，雖然間距很遠，但自己耳邊似乎能清楚地聽到她輕聲的啜泣，那聲音就仿佛是被包裹在一層濃重的黑暗與悲傷之中一樣。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金晟允這樣想著，感覺背後吹過一陣涼風，那個女生這時倏然起身，她就像是已經注意到背後異樣的目光，緩緩地轉過身，她的樣貌也逐漸地映入金晟允，女孩單論側顏來講，精緻得就像毫無瑕疵的人偶，朱唇就如同水墨畫上一處點綴的嫣紅般，微微地撅起。

  那雙略顯空洞的瞳孔似乎正望著自己這邊。

  她，是否也在看自己呢？金晟允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想法僅僅在心中一閃而過。說不定她只是隨便的一望。而所謂的對視恐怕也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過了一會兒，少女閉上修長的睫毛，朝他背過身。果然並不是在看自己，他最終也沒有停留太久，而在離開原地後，貌似從背後傳來了什麼聲音，那聽上去，就像是滿懷抱怨，夾雜著一絲悲寂的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