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傑真的有點為難,看著山河圖,沉默良久。
「寧王所言有理,但畢竟是推論,萬一落空」
趙與珞卻道:「無論真假,都值得派人一探。」
老子還是向著兒子的,趙與珞的意思,是真是假,派人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也只能如此了。」張世傑點頭,又徵詢陸秀夫,「君實以為呢?」
陸相公一聽問到他了,想了想,「寧王不是說還有一計嗎?且聽他說說,再做定奪。」
說完看向趙維。卻是少了輕視,無比凝重,「寧王另一條計策是什麼?」
「嘿嘿!」趙維大剌剌咧嘴一樂,「另一條比這個靠譜,十成十能弄來船和糧。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卻要冒些風險。」
「什麼風險?」
「陸相你看這裡。」趙維手指在山河圖上一換,又指向一地。
陸秀夫一看,嚇的一哆嗦,臉都白了。半天蹦出一句,「確確要冒險。」
眾人好奇,湊近一瞧,好吧,全都一縮脖子。
這哪是冒險?這特麼是送死!
因為,趙維指的是崖山。
對,就是剛剛逃出來,大元鎮國大將軍張弘范屯以重兵的那個崖山。
「這裡?」
趙與珞失聲,立時瞪著趙維,「混小子,再賣關子,看為父不打將過去?說,你使的什麼心思?」
好吧,當爹的知道,趙維肯定不是想直衝回崖山,從張弘范手裡搶糧搶船,肯定有別的貓膩。
「嘿嘿。」趙維大笑,「還是爹了解我。」
「少廢話!說!」
「說就說。」趙維道,「當然不是重返崖山和張弘范硬碰硬。張弘范在崖山不動,一來是被老子不對,是璐王率領皇舟撞的沉海,在崖山修養。」
此話一出,已經失去存在感的璐王趙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在坐的所有人,哪個不知道是他頂替了寧王?這混蛋就是故意的。
看趙曄吃癟,趙維心裡那個痛快啊,繼續道:「一來是休養,這二來嘛」
「他在等補給!」
此言一出,張世傑星眸驟縮。
「我明白了!」瞪向趙維,滿面驚喜,「寧王之意,是截斷張弘范的補給。」
「對嘍!」趙維一點不客氣,一副孺子可教的做派。
「張弘范的水軍補給是從北邊來,不可能走陸路。當是自海州、渤海一帶上船,一路南下送達,必經此地。」
趙維手指上移,指向泉州之外的一片海域,也就是後世的台灣海峽。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說了,張弘范大軍惹不起,那補給糧船你還惹不起嗎?
截了他的糧道,不但解決了糧和船的問題,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張弘范一但軍中斷糧,那麼他就算知道大宋有所動作,也無力追擊。
「反正就這麼兩個辦法,相公們自己琢磨著辦吧!」
顯擺完了,趙維全身而退。臨了還不忘噎趙曄一句,「怎麼樣?比你那兩條強多了吧?」
趙曄:「」
噎完了趙曄,趙維便回到自己的坐位,繼續當門神。
兩條計策具體怎麼實施,選擇哪個,卻是不用他操心的,倒是難壞了一眾相公。
說實話,兩條都有好處,都有壞處。
進兵涯州,好就好在兵力投入少,風險小。
畢竟大食船隊萬里而來,押運兵卒絕不會多,只要少量兵力即可攔截。
但問題還是那個問題,全是趙維推策,誰也不敢保證准有這條糧道,萬一撲空卻是難辦。
至於阻斷張弘范補給這個卻是十成十的能劫下來。但卻是風險大、投兵甚多的大動作。
畢竟泉洲外海緊鄰大陸,一但拖延太久,難免招來元軍。
怎麼選,卻是爭論難決。
一群相公臣子差點沒打起來,一直吵到晌午也沒個定論。
最後,還是趙與珞靈機一動,回身一看,趙維坐那睡著了。
「臭小子,過來!」
「啊,啊?」趙維迷迷糊糊過去,「幹啥?」
「你出的主意,你說哪條更好?」
趙維有點懵,和著你們嚷嚷了半天,就在爭選哪條路呢?
眼珠子一瞪,「七尺男兒,何來選擇?老子都要!」
噗!!
親爹噴了,僵著身子和張世傑、陸秀夫交換眼神,「好像有點道理哈。」
兩條各不衝突,何不兵分兩路?那不是更保險?
於是,混蛋寧王又出了一回彩。
張世傑當下決定,由趙與珞和蘇劉義各帶五十戰船,兵分兩路。
一路是熟悉海南的趙與珞,直奔涯州;另一路是蘇劉義自外海繞道泉州,伺機劫糧。
趙維本想跟老爹一起去,自崖山之後,他好像愛上了陣前衝殺的感覺。
尤其是他發現,自己好像很擅長此道。
就比如他今天提出的那兩個辦法,是昨晚他躺在帳里,剛開始琢磨出路,整個宋元的局勢,還有各方因素就像活了一般浮現在腦中,自然而然的就思考出這個當下最可行的辦法。
仿佛前世那個混混,今生的這個混蛋都只是插曲,他真正的身份就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可惜,他想跟著,老爹卻不肯。
別忘了,寧王那一身血窟窿還沒長上呢!
趙與珞和蘇劉義當天夜裡就趁夜色出發了,消失在茫茫海上。
留在瓊州的陸秀夫和張世傑也沒閒著,一個組織民間百姓整備物資;一個則是動員三軍,為遠航做準備。
趙維也沒閒著,又犯了回混蛋,從張世傑手中強征了兩條大艦。
這在本就船支緊張的當下,無疑是不可饒恕的。
把張世傑氣的,連罵三聲混蛋。
但是沒辦法,趙維這回走的是上層路線,直接去找趙昺和楊太后撒嬌。太后扭不過他,下了懿旨,太尉不給也得給了。
當然,趙維這回還真不是耍混蛋。
要兩條軍舟,也絕不是為自己將來在海上過的舒服。
因為,在這個時代的大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大宋將要去的那個地方,也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應該帶什麼東西去美洲了。
兩條大艦要裝的東西,正是大宋到美洲之後,所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