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策明白他們的意思,無聲笑了笑轉頭看向孔令傑。
「我夾在中間也很為難。」
孔令傑的回答讓蘇策無語,他知道孔令傑在中間會為難,但他更相信孔令傑是支持這幫飯店老闆的。
如果沒有孔令傑的支持,他們怎麼可能跑到自己家裡來?甚至有可能是孔令傑故意順水推舟,想用他們來敦促自己早點開始捕魚。
「蘇總,我們知道你的規劃是好的。我們支持長期持續經營的理念,但咱們都是做生意的,是不是要以正常經營為前提?如果連正常經營都不能維持,每年都要面對這麼長時間的空窗期,再好的產品也不敢保證客戶的留存率啊!」
蘇策眼睛微眯看著說話的李老闆,從他最後那句話中蘇策聽出了一絲威脅的味道。儘管很淡,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什麼叫再好的產品也不敢保證客戶的留存率?這不單單是對自己的訴苦,何嘗沒有警告自己的意味?
李姓老闆坦然直視蘇策,目光不閃不避又是勸道:「蘇總,我們對下壩水庫的了解肯定不如你,但從孔總帶回去的視頻不難看出,下壩水庫的存魚量肯定不會小。這麼大的水域,咱們賣出去的那些估計連九牛一毛都不夠。」
瞥了孔令傑一眼,又是笑道:「聽孔總說你這裡一直都在持續投放魚苗,我覺得吧,只要魚苗投放量夠多,生長和捕撈就能循環往復。」
「李總說的有道理。」
「蘇總,下壩生態魚確實是好產品,要不然夥計們也不能如此上心。你是不是好好考慮一下李總的建議?」
「對啊蘇總,咱們都不是殺雞取卵的人,我們這次過來不是想打破你的規劃,只是想在中間找一個平衡點。既能維持生意的長久,還能保證資源源源不斷。」
蘇策笑了。
先是沖帶頭說話的李老闆笑,然後是李老闆身邊的各位老闆,目光最後落在孔令傑臉上笑意更濃。
這些人的言語和態度很明顯,生意人眼中只有錢。
什麼叫魚苗投放量只要夠多就能維持循環往復?不就是想讓自己源源不斷投放魚苗,給他們供貨嗎?
這種想法說不上錯,但卻盡顯自私之心。
現在捕撈的魚都是野生魚不假,不誇張地說跟撿錢沒什麼區別。按照現在的收入,投放魚苗對蘇策來講根本不算難事。
可誰想過以後的事情?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水庫里大體型野生魚數量急劇減少,繁衍後代的主力沒有了,水庫的生態鏈能不出事?如果還想繼續做這門生意,以後就必須依賴投放的魚苗維持生意。
忽略魚苗的生長周期不算,投放量和捕撈量能成正比?
再厲害的人養魚都不敢保證百分百的存活率,更不要說在野生環境中放養的魚類,折損率誰來承擔?
一年兩年看不出來什麼,時間長了缺口只會越來越大,真等出現問題,可就不是兩三個月的空窗期了。
如果出現問題,他們會幫自己分擔壓力?
蘇策不用想都知道不會。
真要出現問題,他們隨時都能放棄自己另選其他供貨渠道,以前沒有下壩生態魚也沒見他們生意做不下去。但對自己來講就不一樣了,修復水庫的生態系統需要的周期肯定不短,自己總不能空著肚子苦熬時間吧?
說白了,這些人話說的再漂亮,都掩飾不住他們只顧眼前不看以後的心態。嘴上說著支持自己,其實就是想把自己變成他們的打工人,最大程度剝削利用自己。
「你們說得沒錯,水庫水域面積確實很大。我不怕你們笑話,這麼長時間我們的工人都沒能把水庫完全開發利用好。」
蘇策靠在沙發上,平視著李總淡淡說著,「水庫里的魚類資源頗豐,各類經濟魚種都有,其中不乏掠食類魚種。這麼大的水域,加上不知其數的掠食性魚類,投放進去的那些魚苗究竟能夠存活多少,誰也說不準。」
「不瞞諸位,從大量供貨開始之後,我這邊陸陸續續投放進去的魚苗價值已經超出兩百萬了,如果不是天氣不合適,投放還會繼續。」
「跟你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沒指望這些魚苗能成活長成多少,我只是單純想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儘可能地保持水庫資源不會快速枯竭。」
孔令傑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一副莫名的看著蘇策,腦子裡同時想到來之前孔令傑說的那句話:蘇策做事有點理想化。
直白一點,蘇策距離合格的商人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蘇策不知道此刻的他們在想什麼,但他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臉上笑容收斂隱匿,語氣也變得鄭重不少,「水庫對我而言就是飯碗,我要靠他掙錢養家,還要靠他養活工人,更要靠它帶動我們村的村民增加收入。」
「我若能掙錢,你們肯定比我掙得多,這是你們的本事,我不羨慕也不嫉妒。甚至,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的配合支持,我肯定不能在短時間內賺到這麼多錢。」
說著,端起酒杯沖他們示意,「我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的支持。」
在座的這些人能在生意場混的如魚得水,有幾個是笨傻之人?
他們都察覺到蘇策語氣的不對勁兒,但又搞不明白蘇策到底想說什麼,只能端起酒杯陪著喝了一杯。
孔令傑跟蘇策接觸最多,不敢說完全了解蘇策,最起碼能感覺到蘇策的情緒變化。此時,他就感覺到了蘇策身上散發出來的抗拒之意。
放下酒杯,蘇策又是笑道:「我賺錢的前提條件是水庫有魚,你們賺錢的前提條件是我能給諸位供應足夠多的魚,先後關係可不能搞混了,一旦搞混了,很有可能影響到大家的利益,你們說是不是?」
這句話,徹底展現了蘇策的態度。
我是把好產品賣給你們賺錢的,不是接到你們的訂單才有了賺錢的機會!
這幾個人面面相覷,有人沉著臉不說話,有人則是微笑掩飾自己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