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剛剛明朗,朝陽未升,稻香村的上空便飄起了裊裊的炊煙。
衛允起的很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如今他的這副身體很是虛弱,當過兵的衛允如何能容忍自己擁有這樣一副弱雞的身體。
衛允估摸著,只要隨意來一場風寒感冒,差不多就能夠要了他半條命命,若是再遇上個發燒什麼的,那就真的呵呵噠了。
既來之則安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但既然來了,衛允就決定了要好好地活下去。
現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先慢慢的鍛鍊,把自己這副弱雞一樣的身體給練得強壯起來再說。
一大清早,衛允便出了院門,在鄉間的小道上開始小跑起來。
「允哥兒,又是這麼早啊!」
「田嬸兒,早啊!吃早飯沒?」
「還沒呢!這不剛摘了菜正打算洗呢!」
村民們的屋子旁邊,基本上都會留一壟菜地,這樣平時也方便一些。
·········
一路之上,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打了招呼,在稻香村,衛家的名氣和人緣都還是不錯的,得益於衛父的秀才功名和良好的家教。
這樣的小跑已經持續了三天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因為好奇會問一下衛允,衛允也很耐心,將自己身體孱弱,想要通過鍛鍊增強體質的緣由一一解釋了。
大家雖然有些不理解,但衛家都是讀書人,衛秀才又是極厲害的人,作為他兒子的衛允,想必也差不大哪兒去,讀書人的事情,有些奇怪也理所應當。
若是衛允知道眾人都是抱著這個想法的話,就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了,不過結局倒是挺好的,至少現在大家對於衛允的舉動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繞著村子周邊一路小跑,約莫慢跑了三四公里左右,衛允才折回了村尾的衛家,在自家前院裡頭做了幾組伏地挺身,引體向上,和蛙跳深蹲之後,又打了兩趟軍體拳,衛允的衣服就都被汗水給浸濕了。
粗重的呼吸,似鈍刀一樣,一下一下的割在衛允的氣管之中,難受是必然的,但大汗淋漓之後帶來的舒適,卻也讓衛允為之沉醉。
如今衛允的這副身體還有些虛弱,所以必須得控制著鍛鍊的強度,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出現超負荷的情況。
所以儘管此時衛允的模樣看起來很狼狽,但其實都在他這副身體的接受範圍之內,而且他的鍛鍊並不是集中在一塊的,而是分組,分批次進行的。
待到氣息平復,汗水也不在湧出之後,衛允才進了灶房,陸續提了兩大桶熱水,到旁邊的浴室裡頭簡單的擦洗了一下,將那套濕了的衣服換了下來。
這會兒可是十一月底,快要過年了,天氣冷得很,若是任憑著汗水在身上的話,要不了多久衛允指定要著涼。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衛允接受的都挺快的,只有穿衣服這一項,有些許的吃力,古人的衣服,裡衣,中衣,外衣,冬日還有棉衣,甚為繁複。
「允哥兒!洗好了沒,快過來吃飯了!」二姐清漓的聲音自堂屋之中傳了過來。
「來了!」衛允將毛巾洗淨擰乾,掛好,穿好棉衣,將水倒了,將換下的衣服拿了起來,走出了浴室,放到院裡的木盆之中,衛允這才朝堂屋走去。
桌旁,二姐和姐夫丁健挨著坐著,桌上放著一大盆白粥,一碟鹹菜,一碟包子,還有三個煮熟了的雞蛋。
這便是衛家的早飯,鹹菜是小衛氏和鄰居的嬸子學著做的,味道尚可,包子裡頭包的也都是素菜餡,沒有肉,只有三個自家養的老母雞下的雞蛋。
雞蛋是衛允特地囑咐清漓做的,如今他的這幅身體,需要補充大量的營養,但是藥三分毒,藥補雖然見效快,但終究無法保證不會留下什麼隱患,衛允覺得食補反而更加安全,也更加的經濟,符合如今衛家的近況。
況且雞蛋之中,蘊含了大量的蛋白質,若是再加上一碗牛奶或者羊奶,那就更完美了,可惜以現在衛家的實力,每天煮上幾個雞蛋已然算是可以了,許多窮苦的人家,連雞蛋都得省著吃呢。
衛家沒有養豬,卻養了八隻雞,其中有六隻是母雞,還有兩隻打鳴用的公雞,都養在後院的雞圈裡頭,一同被關在後院的還有一頭牛,牛棚里舖著厚厚的一層稻草,這是一頭三歲大的母牛,也是稻香村為數不多的耕牛之一。
六隻母雞基本上每天都會下蛋,又不用花錢買,正好用來補充身體缺少的蛋白質,也正因為如此,衛允才會和二姐清漓開口。
吃著飯,衛允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到這裡三天了,他還不知道自家田地的近況呢!
「二姐,姐夫,家裡頭的田是我們自己種還是佃出去給別人種?」衛允一邊剝著雞蛋,很是忽然的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丁健先是一愣,沒有想到衛允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隨即想到衛父剛去,也就釋然了,便看著衛允說道:
「家中原來的那六畝良田還有一畝多的旱地,都是我和你二姐在種的,盛府送過來的三十畝,都佃給了隔壁的許叔一家。」
衛允平淡的繼續問道:「那租子是怎麼算的?」
丁健乜有多想:「以前有岳父在,岳父有秀才功名在身,所以家裡的田地都是免賦稅的,所以咱們家租子收的也不高,只有三成,」
小衛氏放下筷子,沉聲說道:「相公,允哥兒提醒的是,如今父親去了,從明年起,咱家這賦稅就得交了,我覺得咱們家和許家的租子也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丁健一聽,放下手中的碗,說道:「娘子不說我都快忘了,租子確實是要變一變了,這樣,待會兒吃完飯咱們就去許家一趟,和許叔商量一下。」
衛允說道:「二姐,姐夫,依我看,你們不如在家先大致商量出個結果來,然後再去和許叔他們說!畢竟咱們家要是加了租子,許叔他們家每年的收成就少了。」
丁健眼睛一亮,道:「允哥兒說的對啊!」清漓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依你看,咱們這租子收多少合適?」清漓朝衛允問道。
衛允說:「村里還有沒有佃田出去的,他們收的是幾成的租子?」
「四成五成的都有,有些地主家裡甚至收六成的租子,不過咱們稻香村算是好的,林氏一族皆是和善之人,來稻香村落戶的流民也有好幾戶,都是佃的林氏一族的田地在種,收的也都只是四成租子!」
衛允想了想,四成,大周朝的賦稅是十稅一,除了基本的田稅之外,還有丁稅,徭役,當然了這些都是可以用錢抵掉的,沒錢那就用只能用糧食和布匹抵了。
以前衛平陽在的時候,有秀才的功名在,衛家都不用考慮這些賦稅方面的東西,可現在,這些東西可都得考慮到。
清漓說:「徐叔一家都是厚道人,咱們把這情況和他們好好說說,相信他們應該會理解吧!」
衛允搖了搖頭,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衛允從來不介意用最壞的惡意來,衛允想了想,說道:「俗話說的好,升米恩,斗米仇,以前咱們只收三成,又沒有賦稅,許家每年都能夠有七成的收成,他們自然是厚道的,可現在咱們這邊要提租子,他們得到的收成就少了,只怕······」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震驚,他們震驚的不是衛允的話,而是這樣的話,竟然從衛允一個才九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
二姐清漓看著著衛允,問道:「允哥兒,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衛允翻了個白眼:「二姐,你這是什麼眼神,這些東西還要想嗎?荀子曰:人性本惡,意思不就是這樣嗎?一旦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扯上關係了,一個個就都變了臉,咱們外祖那邊不正是如此嗎?」
清漓聽的先是一愣,想起徐家,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嘆了口氣,沒有繼續深究,扭頭對著丁健說:「允哥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丁健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衛允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眼前的早餐上面。
其實這事情解決起來也簡單,只要衛家能夠起來,從此實力大增,那這些個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吃了兩碗白粥,一顆雞蛋還有一個肉包這才堪堪作罷,儘管相比於丁健的三碗白粥,四個包子還有一個雞蛋來說,衛允的食量已經算很少了。
可衛允只是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而且以前的衛允,一頓不過是一碗白粥一個包子罷了,不然他的身體也不會那麼瘦弱了。
吃過早飯,衛允回到書房裡頭讀了一個時辰的書,練了一個時辰的大字,許是融合了兩個靈魂的緣故,衛允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竟然變得異常的強悍。
雖然沒有到過目不忘的地步,但是每本書讀個兩三遍,基本上也就能夠背下來了,若是在反覆的誦讀幾次,倒背如流也不在話下。
最讓衛允驚喜的還是他的身體,雖然依舊有些虛弱,但衛允能夠感覺到,每一天自己的力量都在不斷地增長之中,雖然速度並不快,但卻不是衛允每天基本的那一天鍛鍊能夠帶來的,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玄妙莫名的力量在不斷改造自己的身體一樣,支撐著於如今的衛允而言算得上高強度的訓練了。
衛允弄不明白,也只能將其歸功於穿越所帶來的福利了。
看來上天還沒有徹底的放棄自己,雖然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成了一個九歲的小孩。
衛允不清楚這是穿越,還是重生,亦或者自己只是南柯一夢,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但,在衛允腦海之中超前這個時代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知識,卻是真實存在的。
既然做了這個世界的衛允,那就承接下這個衛允身上的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