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緲落心中一緊,瞳孔皺縮,可周身縈繞的紅色霧氣卻無半點停滯,反而愈發快速,形體亦逐漸變得虛幻起來,好似與那霧氣融為一體。
紅霧翻湧,血海翻起浪濤。
「你認識我?」
「也對!」
衛允說道:「差點忘了你和擎蒼兩個人狼狽為奸,認得我也不奇怪!」
「你就是他口中的老師?」
緲落目光微凝,紅霧升起,懸空於衛允的正對面。
衛允卻沒有理會他,低頭看著下方的柳青辰,搖了搖頭,拂袖輕輕一甩,一股無形之力自虛空生出,落在柳青辰的身上。
隨即便見柳青辰身上原本強大圓融的氣息忽然滑落,腳下的浩然長河也消失不見,法力如退潮般不斷降低,無形之力直接包裹著柳青辰朝著下方的書院後山落去。
可卻有一道乳白色的光團自柳青辰的體內飛出,落入衛允的掌心之中。
「我這徒兒素來喜靜,不愛與人爭鬥,這打架鬥法嗎,自然是比不上魔尊了,可東山書院名頭既然已經打了出來,那就不能墜了!」
緲落目視著衛允,眼中有一絲複雜一閃而過:「你不是去了魔界嗎?怎會出現在此處?」
「魔尊這話問的未免也太沒有水平了!」
「我去魔界是找你去的,你都不在魔界待著了,我還巴巴的跑過去幹嘛!」
衛允笑著說道。
可聽到這話緲落卻心裡一個禿嚕。
「你早就知道我在附近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緲落臉上的從容和自信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凝滯,多了一份凝重,面色微沉。
「為什麼?」
衛允笑著道:「擎蒼忽然提前破封而出,還在若水之畔故布疑陣,可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他那幾個被他當成血蠱培養的兒女,反而先去了妙義淵!」
「據我所知,魔君和翼君擎蒼之間貌似沒有半點交情吧!」
聽到衛允的話,緲落卻笑了!
「哈哈哈哈!」
笑聲震天,然後看著衛允:「想不到這四海八荒之中竟還有你這麼一個明白人!」
忽的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緲落反問道:「那你和東華在天魔交界之處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騙過本座?」
「並沒有!」
衛允道:「妙義淵的封印乃是以東華帝君的修為所設,封印被強行破開,魔尊認為此時的東華帝君難道沒有半點損傷?」
「哼!」
「東華!」
「他以渾身九成修為設下封印,生生將本座困在妙義淵內三萬餘年,現如今本尊既然出來了,你以為他那九成修為還能剩的下幾成?」
提起東華,緲落的語氣就變了,滿腔的憤恨和殺意之中,似乎還有那麼一絲別的什麼情愫隱於其中。
這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狗血的過往吧?
難道東華帝君還做過渣男?對這位魔尊始亂終棄過?否則的話,為啥這些傢伙破開封印之後,一個個都叫囂著要毀天滅地什麼的。
這女人要是真的狠起來,還真沒男人什麼事兒。
想想後世看的那些個什麼宮斗宅斗的戲碼,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們做不到的。
瞧著緲落忽然變化的臉色,衛允不禁心中暗道:自己不會真相了吧!
可緲落心中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東華帝君受到封印的反噬是真,修為受損也是真,修為受到如此嚴重的損傷,勢必會牽連到元神,那麼神識和感知自然也相應的會被削弱。
不論是什麼境界的現任,法力如何渾厚,終究都逃不脫天地二字,他們所擁有的能力,不論是神通還是神識元神感知,都和他們自身的修為法力息息相關。
說簡單點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梵音谷之約也是真的?」
衛允點頭道:「自然!」
「明白了!」緲落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去死了!」
話音未落,只見血海之中無盡濁氣爆發,將天地都染成了紅色。
濁氣漫漫,竟然連天地元氣也逐漸被濃郁的濁氣同化,無窮周期大有朝著四周瀰漫之意。
卻在此時,只見四道近乎透明的光幕忽然自四方升起,接連天地,衛允掌心之上的那團乳白色光團也一分為四,化作流光飛過長空,融入到四方光幕之中。
白光落在屏幕之上,泛起猶如波紋狀的陣陣漣漪,隨即便有無數文字和圖像自光幕之上演化,有諄諄讀書的學生識字,坐在書塾之中搖頭晃腦,專心致志讀書的孩童,有炎炎烈日之下在田間勞作的老農,有在鍋灶旁燒火烹飪的婦人,有高高在上統御一國的帝王,也有街頭乞討,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的乞丐·············
一篇篇文章詞句,一幅幅畫面。
似有滾滾紅塵在光幕之上演化。
四道光幕,籠罩方圓百里之地,將無邊血海擋在其中。
只見衛允忽然仰頭,朝著頭頂的厚重鉛雲望去。
「人間不該如此昏暗,當有光明普照人世!」
話音剛落,只見那無盡的紅色霧氣凝聚成的厚重鉛雲之中,有幾束陽光灑下,正好落在了衛允的身上。
陽光所過之處,濃郁濁氣頓時便如春日積雪一般煙消雲散。
隨即便見那厚重鉛雲忽然破開了一個口子,就像是原本平整的不料衣服上忽然破開了一個口氣。
厚重的鉛雲也裂開了一個口子,像是天空之上出現個窟窿似的,一道數丈方圓的光柱自天空落下,朝著衛允落去。
卻在此時,漫天紅霧之中,一道凝實宛若龍蛇一般的濃霧已然朝著衛允捲來,已然到了身前。
紅霧之中,隱約間有光芒閃爍,那頂紅色的披風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化作一條靈活的蟒蛇,繞著衛允的周身不斷盤旋,頃刻之間便將衛允徹底包裹其中。
近乎實質的紅色煙霧不斷纏繞著衛允。
紅霧的端頭一陣變換,緲落的身形顯化而出!
忽然之間,眼前的情形一陣變化,衛允發現,周遭的天地變了!
「夫君!」
「夫君!」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衛允的耳畔響起。
嗯!
衛允循聲望去,只見一身絳色長裙,只略著粉黛,頭上只別著一隻玉釵的張氏正笑著喚自己。
「夫人?」
「候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在這兒站著兒,天氣這麼冷,還不快些到屋裡坐著去!」
說話間,張氏還頗為埋怨的挖了衛允一眼。
侯爺?好久好久都沒有聽張氏這麼叫自己了,自從因功被封侯之後,張氏對於衛允的稱呼也從夫君變成了侯爺,只有在私底下夫妻倆過二人世界的時候,才會恢復到以前親密的稱呼。
衛允看著周遭熟悉的情形,看著張氏身後一個個熟悉的婆子女使,豎起了耳朵,聆聽著自屋子裡頭傳出來的歡樂聲。
妻子,兒女,子孫!
「哎!」
寒冷的北風越過高大的院牆,吹到院子裡頭,帶來透骨的寒涼,天色是昏暗的,四周掛著燈籠,屋子裡頭滿是燭火,很是亮堂。
空氣之中還瀰漫著淡淡的飯菜香!
「做的倒是挺真實的,不過此等小道,就不要再拿出來賣弄了!」
心念一動,周身虛空瞬間就進入到停滯的狀態,就像是被人按住了暫停鍵。
張氏也僵住了,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術,手裡頭攥著的帕子還在空中,臉上的微笑還沒有散去。
周身的虛空就像是破碎了的冰面一樣,裂開了無數條裂縫,並且還在飛速的蔓延之中。
只聽得一聲脆響。
像是鏡子被打碎的聲音。
周遭所有的一切變得支離破碎。
只露出小半個身子的緲落笑著看著衛允,四目相對,二人之間相隔只剩下一尺!
緲落甚至能夠清晰的捕捉到衛允眼睛裡頭古井無波的平靜,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卻在此時,天空之上落下的光柱也已經到了。
「啊!」
不過瞬息之間,緲落頓時便覺得周身各處皆傳來無比強烈的灼痛之感,那感覺,勝過刀劍穿身,賽過五臟俱焚。
嗖!
只一瞬間,原本還纏繞在衛允身上的凝視紅霧頓時便退出去十餘丈的距離,有些震驚的看著沐浴在純白光柱之中的衛允。
「太陽真火?」
「不!這不是太陽真火!」
太陽真火能夠克制濁氣,作為自濁氣之中誕生而出的先天神聖,緲落如何能夠不認識太陽真火。
而且就算是太陽真火能夠克制濁氣,卻也絕不可能在瞬息之間就給她帶去那麼多的痛苦。
此時此刻,沐浴在光柱之中的衛允負手而立,身形好似不斷拔高,成了頂天立地的巨人。
「所謂的太陽真火,不過是你們認為的罷了!」
「我可從來沒說過這是太陽真火!」
緲落看著沐浴在白光之中的衛允,看著那道自天際落下,足有數丈方圓的龐大光柱。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是什麼東西?為何對本座會有如此大的傷害?」縱橫四海八荒,諸天萬界,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緲落,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如此大的忌憚之心。
衛允嘴角清揚,露出微笑:「有些人喜歡叫昊天神輝,可我卻喜歡把他們稱之為······」
「浩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