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宗突然駕崩,整個寢宮內立刻彌滿悲傷的氣息,張皇后和任貴妃撲在明熹宗的遺體上哭的死去活來,在場所有大臣也在默默垂淚。
朱慈炅更是心亂如麻,跪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就連自己該不該起來都不知道。
過了半餉,後面突然傳來孫承宗悲戚的大吼聲:「恭送皇上。」
一直站在龍床前的魏忠賢和奉聖夫人聞聲都跪了下來,在場所有人一齊給明熹宗磕了九個響頭,然後信王、孫承宗、魏忠賢、奉聖夫人先後緩緩站起來。
信王朱由檢上前扶起朱慈炅,然後便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孫承宗和魏忠賢。
這兩人此時都神色凝重的盯著對方,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此時,孫承宗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無數東林黨同袍的音容笑貌出現在他的腦海,這些人基本上都被魏忠賢殺光了!作為東林黨碩果僅存的領袖,他一直想為死去的同袍討回公道。但明熹宗在時,魏忠賢仗著奉聖夫人和明熹宗的關係,一直壓著他這個帝師,他不得不辭官歸隱。現在明熹宗駕崩了,奉聖夫人已經沒有了往昔超然的地位,是時候和魏忠賢算算東林黨人的血帳了。
魏忠賢雖然有些心虛,但想想自己遍布朝野的黨羽,心裡又有了底氣,他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孫承宗,倒看孫承宗想怎麼樣。
在場的朝廷重臣雖然大半都是魏忠賢的黨羽,但他們依附於魏忠賢,大多是因為魏忠賢是明熹宗的代言人,現在明熹宗都不在了,孫承宗又成了首輔,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沒有人傻傻的站出來當出頭鳥。
詭異的氣氛大概持續了一刻鐘,寢宮裡除了張皇后和任貴妃還在哭泣,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最後還是魏忠賢先沉不住氣了,他狠狠的瞪了孫承宗一眼,仿佛在對孫承宗說:「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然後,他用尖細的嗓音對著外面大喊道:「皇上駕崩,鳴喪鐘萬響。」
喊完,他微微的哼了一聲,拔腿向外走去,竟然看都不看太子朱慈炅和信王朱由檢一眼,如此狂妄的太監恐怕數遍歷史也就這麼一位了。
奉聖夫人一看魏忠賢走了,有些畏懼的看了孫承宗一眼,也跟著向外走去。
孫承宗抹掉臉上的淚水,眯著眼睛看了魏忠賢和奉聖夫人的背影一眼,朗聲道:「禮部尚書施鳳來。」
眾大臣中有一人回道:「微臣在。」
孫承宗直接了當的下令道:「你速速為皇上準備後事,其他人都散了吧。」
眾大臣齊聲回道:「遵命,微臣告退。」
然後,便紛紛爬起來,向外走去,就連施鳳來都跟著出去準備去了。
此時,寢宮中就剩下張皇后、任貴妃、信王、孫承宗和朱慈炅。
待眾大臣都走光了,信王朱由檢這才惶恐的問道:「孫大人,魏忠賢權勢熏天,我等如何是好啊?」
這正是朱慈炅想問的,就算你孫承宗是顧命大臣,內閣首輔、兵部尚書,那又怎麼樣,現在幾乎整個朝廷都是魏忠賢閹黨一脈!
孫承宗聞言,深深的看了龍床上的明熹宗一眼,這才回道:「信王殿下請放心,皇上早有安排。」
還放心!別說是現在已經有十七八歲的信王了,就連這隻有五歲的假假太子朱慈炅都不信。
魏忠賢的黨羽那叫一個恐怖啊,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哪一個不是朝廷重臣,就連排在最末的四十孫都是位高權重之輩。再加上這幫人的門下,可以說從內閣到六部再到各地總督、巡撫基本上都是他的人,整個朝廷幾乎都被他給霸占了,不然他怎麼敢妄稱九千歲!
信王自然是不放心的,他又追問道:「皇兄有什麼安排?」
孫承宗露出神秘的表情,直接對外面大喝道:「來人。」
一個面色木然的太監應聲而入,跪到三人跟前,恭聲道:「奴才高起潛參見太子殿下、信王殿下、孫大人。」
孫承宗低聲下令道:「速傳曹化淳前來覲見。」
那太監道了一聲遵命,飛快的退了出去。
信王朱由檢一聽曹化淳的名字,眼中馬上有了神采,他喃喃的道:「原來是曹公公回來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這曹化淳是什麼鬼?信王朱由檢為什麼對他這麼有信心?
不過既然孫承宗和朱由檢對曹化淳這麼看重,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想必是個能力挽狂瀾的人物吧。
朱慈炅這個時候才稍稍回過神來,他突然記起來,好像信王朱由檢登基以後很快就把魏忠賢給收拾了,看樣子這明熹宗還真有可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然朱由檢一個在京師等著外放的王爺怎麼可能輕鬆的擊敗權傾朝野的魏忠賢,他那個時候不也跟自己一樣沒有一點根底。
想著想著,朱慈炅繃緊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他看了看在龍床上哭的死去活來的張皇后和任貴妃,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
他剛剛還答應明熹宗要對這兩個娘好的,做人要講誠信,答應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她們這樣哭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哭暈了,朱慈炅不能不管,現在能勸勸她們的也就他這個太子殿下了。
怎麼勸呢?很簡單,裝可憐就可以了。
只見我們的太子殿下走上去拉著任貴妃的胳膊,輕輕的搖了幾下,可憐巴巴的道:「母親您別哭了,我怕。」
這招果然奏效,任貴妃聞言立馬止住哭聲,抬起頭來,把朱慈炅抱在懷裡,安慰道:「哦,哦,炅兒別怕,我不哭了,不哭了。」
朱慈炅又拉著皇后張嫣的手搖了搖,可憐巴巴的道:「母后您也別哭了。」
這人有個湊熱鬧的心理,本來兩個人一起哭,哭的好好的倒不覺得什麼,突然有一個人不哭了,另一個就會感覺怪怪的。
這皇后張嫣本來就冰雪聰明,只是一時太傷心了才失了方寸,這突然回過神來才發現,現在還真不是哭的時候。現在整個皇宮危機四伏,她這樣暈天黑地的哭下去、自亂了陣腳,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魏忠賢和奉聖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朱慈炅提醒的正是時候,她輕輕的摸了摸朱慈炅的頭,哽咽道:「恩,炅兒乖,母后不哭了。」
朱由檢和孫承宗看到朱慈炅的表現,欣慰的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太子殿下聰明伶俐,又有孝心,以後應該是個明君。
皇后張嫣清醒過來以後,整理了一下儀容,擔憂的問道:「孫大人,皇上可有安排?」
孫承宗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已從南直隸調來曹化淳等一眾太監,保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張皇后仿佛也對曹化淳頗有信心,聞言不由問道:「人呢。」
孫承宗又恭敬的回道:「正在宮外候著,我已命人去通傳了。」
張皇后又擔心的問道:「此時,魏忠賢怕是已經將皇宮封鎖了,他們能進的來嗎。」
孫承宗肯定的回道:「別人或許進不來,但曹化淳一定可以進來。」
真的進的來嗎?這皇宮可是魏忠賢的老巢,朱慈炅的小心肝又忍不住噗通噗通跳起來。
他現在真的很怕,這魏忠賢的勢力實在是太恐怖了,他捏死自己估計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這個榮耀任務的難度真的太高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繼位登基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