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1章 1532. 可得之物
當東京的初雪落下，這一年也來到了它的尾聲。
年末，街頭巷尾熙熙攘攘，上班族的聲音比起平時更加洪亮，送別時，低頭鞠躬的幅度更大，唯恐被以為是不夠努力。
打開電視，年末特別節目裡的藝人，無論本職的搞笑藝人又或是偶像，都使出渾身解數，將尊嚴與生死置之度外，企盼綜藝之神的眷顧，換得一個好的節目效果。
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至少看上去如此。
世道越是不景氣，才越是要強調人的努力。可失去了機會的世道，越是努力，所得就越少。
然而，無論世道如何，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
聖誕檔期到來，街頭巷尾裝飾的閃閃發光。
商店街輪番播放著聖誕熱曲，山下達郎歌里的女孩，每一年都在期待「他」今夜來或是不來，隨著歌曲越來越老，期待也猶如明知故問。
唱片店裡，一進門最顯眼的位置，在這一年的尾聲，屬於華原朋美。
選在聖誕檔期，華原朋美正式出道。這個外形華麗時尚的年輕女歌手，漂亮的像鑽石一般醒目，是為曰本人帶來了新的音樂的小室哲哉，最新的掌中之寶。
GENZO投入巨額的宣傳經費，助力小室哲哉本人的聲勢，使得這個隆重推出的新人，一登場，就將現有的新人記錄刷新了一遍，從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一躍成為耀眼奪目的明星。
GENZO系的新人，出道時總是轟轟烈烈，這一點，無論業界還是大眾，都已經習慣。
小室哲哉親自陪華原朋美參加音樂節目，風流倜儻的一對男女，從衣著裝扮再到神態舉止，無不閃閃發光。
冬天是和珠寶相配的季節，同樣，也最適合灰姑娘戴上王冠亮相。
大眾的情緒，是一種強力的養料。無論是喜悅、焦慮、憧憬、甚至是憎恨，激烈的情感能夠供養起一個龐然大物。
世道變化激烈時，挑動大眾的情緒，並準備好相應的容器將這些情緒收集起來，也就握住了通往成功的門把手。
曾經，夜夜笙歌、隨意揮灑鈔票的黃金時代，大眾膨脹的信心供養起一個又一個的龐然大物，而現在，這個蕭條的時代，輪到普通人交出他們的鈔票、換取一個情緒的容器。
當華原朋美戴上灰姑娘的王冠時，不會知道，那究竟是由什麼凝結而成。
但她就是因為天真愚蠢，才成為了這樣一個完美的商品。
……
來到年末，藝能界忙得不可開交。
GENZO今年，無論是旗下歌手在各種榜單上的表現，還是真金白銀的銷售額，都是唱片業界的絕對勝者。
這家中等規模的獨立唱片公司，擊敗了各路老牌的大型唱片公司，穩居榜首。
自從岩橋慎一決定要涉足電視業界，在電視台那邊，更被奉為座上賓。唱片市場進入前所未有的繁榮姿態，展望來年，必定又比今年更火熱。作為其中佼佼者的GENZO，擁有著連電視台都情願低下頭的巨額財富。
當年求電視台給出機會的情形如今掉了個個兒，換成製作局想方設法討得岩橋桑歡心。
今年的年末，松浦勝人作為岩橋慎一的新朋友，被岩橋慎一帶在身邊，在唱片業界正式介紹。松浦勝人經營的迪斯科在業界無人無知，但岩橋慎一把他作為唱片業界的人對外推薦，意義就與眾不同。
小室哲哉聽說了此事，想到松浦勝人那副無精打采卻還要硬撐不落下風的尊容，覺得好笑。
那個叫濱崎步的少女正在錄岩橋慎一的家庭專輯，誤把濱崎步當作是能被自己染指的可造之材的松浦勝人，成了岩橋慎一的新寵。
小室哲哉想像松浦勝人將濱崎步隆重介紹給岩橋慎一的樣子，心想，沒有比這更有意思的惡作劇。
而面對那樣一副情景，仍要化尷尬為祥和，栽培松浦勝人進入唱片業界，這就是岩橋慎一的行事作風。小室哲哉想到這一點，忽然覺得沒趣兒。
年末，小室哲哉也忙得很。業界如今的第一製作人，遊刃有餘地周旋在業界，最享受作為主角閃亮登場。
年末意味著總結，也就是對小室哲哉一年裡豐功偉績的總結。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對小室哲哉來說，太快來到了易如反掌的時刻。華原朋美一出道就打破各項記錄，灰姑娘興奮不已，但造就這一切的小室哲哉，就只有意料之中的淡然。
在這個興奮卻缺少一些刺激的年末，小室哲哉被反覆問到了同一個問題——
安室奈美惠，是你的弟子嗎？
……
「安室奈美惠是誰？」又一次在聚會上被問起之後，小室哲哉微笑著反問。他的神情，回答了所有的疑問。
挑起話題的是索尼唱片的舊識，他有些失望：「真的不是你的弟子啊。」
「想也知道不會是！」
「如果是小室君的弟子，怎麼可能只有現在這點程度？小室君的弟子可都是冠軍！……就像朋美醬！」
華原朋美跟著小室哲哉一起來參加聚會，剛才，這些人一個勁兒聊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安室奈美惠，令她有些不悅。這會兒，被如此恭維，她露出笑容，剛才的不痛快，也隨即被拋到腦後。
「要是那個安室奈美惠的傳言當中，再多一條像是那位岩橋會喜歡的歌手，你們兩位的名字都和她扯上關係，說不定就已經是冠軍了。」
這句戲言，惹得在場之人都笑起來，挖苦道：「那不如請岩橋桑把她挖角過來。」
「挖角，這可不符合岩橋的作風。」小室哲哉笑得淡淡的。
又當眾討論起一個不存在的冠軍，甚至假設起了讓岩橋慎一去挖角。華原朋美才高興起來的心情，又晴轉多雲。可惜小室哲哉若有所思，沒有留意到她的小脾氣。
小室風格的音樂成為潮流，業界在推出新人時，也有意識地加入小室元素，這是流行音樂在製作時不可避免的事，對此小室哲哉心知肚明，就算聽到類似風格的曲子，見到一個偶像歌手，也只會一笑置之。
然而，卻有這樣一個歌手，被不止一個人認為，她應該是小室哲哉的弟子。
小室哲哉心中，無法克制一個念頭。
難道，有這樣一個與自己的風格如此相配的人，卻從來沒有被自己遇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