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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共戴天

2024-10-01 00:05:16 作者: 郝趙
  看著氣憤而去的黃先生,燕山氣的渾身發抖。

  他用手指著燕銘,哆嗦了半天,才說道:「逆子,今日我燕家要丟人嘍。等待會兒結束,你這頓家法是斷然逃不了。」

  說罷,燕山拂袖而去。

  燕山明白,黃先生在茂陵屯的財力雖然不如燕家,但若論號召力,卻是整個茂陵屯最為強大的一個。

  為了燕家不至於太過丟人,燕山必須要去請一個人,若是這人能來坐鎮,就算燕銘到時候丟人,鄉親們也不會為難燕家。

  轉瞬之間,黃先生氣走,燕山拂袖而去。

  屋中只剩下燕銘和燕三。

  哼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小曲兒,拿起透著熱氣的麻布,擦了擦緊繃繃的臉,燕銘開始穿衣服。

  一邊的燕三聽著燕銘怪腔怪調,臉上又是興奮又是犯愁。

  「我說公子,你這一坨一坨,把黃先生的書糟蹋的一文不值。那敝帚自珍,想必是更高深的罵人話吧?」不好意思直接問燕銘下一步怎麼辦,燕三先小心的拍個馬屁。

  「敝帚自珍可不是罵人話,那是說把自家的破爛兒當做寶貝。」燕銘心不在焉的解釋著。

  和黃先生的比斗他根本沒當回事兒,現在他的心裡是想著下一步,怎麼能從老爹燕山的手裡要過幾畝薄田,他身上可是有些菸草料的種子,該當趁著開春種下才是。

  優哉游哉的洗漱完畢,到後堂給老夫人和一眾姨娘問安是必不可少的。畢竟大漢朝,提倡以孝治國。

  就算沒有這以孝治國的國策,燕銘也必然會去拜見燕陳氏老奶奶。

  在燕陳氏老夫人的身上,燕銘感受到了那種發自內心的寵溺,這種感情讓他不能不去珍視。

  燕銘的內心,有他柔軟的地方。雖然來自不同空間,但燕銘有一種感覺,這就是自己的祖上之家。

  在這裡,無論是燕陳氏老夫人,還是燕山,雖然表現不同,可燕銘知道,這些人都是愛自己的。

  生活在這樣一個有愛的家庭之中,燕銘有責任也有義務,讓這個家庭繁榮昌盛,壯大起來。

  「父親不是一直為燕家經商的末流地位而擔心麼?今日就先提升一下燕家在茂林屯的號召力,我要帶領燕家進軍農業。士農工商,進入農業,總算是地位提升,想來老爹就不會逼我做官。」燕銘打著自己的算盤。

  漢武的朝臣不好當,弄不好就會腦袋搬家。

  和這樣一個雄才大略又喜怒無常的皇帝周旋,是燕銘所不會選擇的。

  不得不說,黃先生的工作效率很高。

  不過半個時辰,鄉里有頭臉的人物陸陸續續的來到了燕家。

  燕山也算是個大氣的商人,他讓家人把大院子收拾出來,放好了桌案和蒲團,備上了一些儲存起來的堅果和熱水,招待到來的鄉親。

  冬末春初,萬物復甦。

  貓了一個冬天的茂陵屯村民還沒開始耕種,正是閒得無聊。

  一聽黃先生的說辭,頓時拍案而起,各個都要做個見證。見證一下燕銘這個全屯子最有名的敗家子兒是如何讓燕家丟臉的。

  你燕家,雖然有些土地,卻不肯耕種。每年都是等鄉親們秋收的時候,收糧食運送到長安去高價賣出,賺取中間差價。憑什麼?


  就憑你認識平陽侯府中人麼?不種地的比咱們一年到頭在地里刨食兒的賺的還多,活的還好?

  皇帝早就說了,士農工商。你燕家是最末流的商。最末流竟然比咱排行第二的農民還有錢,活的還好,這怎麼得了?

  他家有熱鬧,那得看啊。不光看,還要起鬨,還要讓燕家從此在街坊鄰居之中抬不起頭來。

  有錢就了不起啊?有錢也要給咱夾著尾巴做人。誰讓你是末流,誰讓咱是二流!

  許多人腹誹著,抱著各種不平衡的心思,在黃先生搖唇鼓舌的動員之下來到了燕家。

  在看到燕山備好的熱水茶果之後,這些閒散的茂陵農民更是覺得不虛此行。一些和燕山一樣,一心把火希望自家孩子走入仕途的農民在心中最陰暗的角落也會希望燕銘勝出。

  這麼些年,黃先生總是找各種藉口說學費不夠,要提價。去年還是一捧小米就能學一個月,到今年已經變成半壇小米才能學一個月。

  這價兒漲的離譜啊!

  哎呀,不管了,反正燕家和黃先生都是不適農桑之流。他們兩個爭鬥起來,誰輸了都好。看熱鬧,看熱鬧。

  當茂陵屯的三老在黃先生陪同之下,一步三搖的走入燕家大院的時候,燕家老夫人也走出了後堂。

  老夫人怕燕銘輸。

  如果賭注是幾貫錢她倒是不在乎,燕家的顏面老夫人倒是在乎,不過和孫子的人身安危比起來,錢和顏面都是身外之物,虛無縹緲。

  「來福兒,一會兒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動我孫子一根毫毛,惹惱了老身,你知道的……」燕陳氏叫著燕山的小名兒,說了句沒有具體威脅的威脅。

  燕山點頭哈腰,對自己的老母親,他是一向不敢違逆。這種沒有指望的威脅,對燕山來說,是最大的威脅。

  看了看滿不在意的燕銘,燕山心裡直跺腳。這個兔崽子,咋就那麼淡定,莫非真的能拾掇了黃先生?

  冒出了這個想法之後,燕山都覺得自己傻掉了。

  就算如東方先生說的,燕銘得道,那也是要一點一點學習才能有所進益。得道得道,不學的道,那是空道。

  這東方先生怎麼還沒來?燕銘看著大院之外,他請的人還沒見影子。

  「如今鄉鄰三老,都在了。我黃裳就要燕銘給我一個說法兒。辱我身者我不究,可辱我道學,便不能同在一個地方生存。」黃先生慷慨激昂。

  「那是『不共戴天』。」燕銘笑了笑,揶揄道:「禮記,曲禮上中曾有言,父之仇,弗與共戴天。怎麼樣?」

  說罷看著一臉尷尬的黃先生,那目光中的含義,就連不識文墨的農民都看得出,是鄙視。

  黃先生臉漲得通紅,《禮記》他是讀過的,這句話他也是見過的,但總結成『不共戴天』這樣簡潔的成語,他的確是沒能做到。

  「哈哈,妙哉,好哉!不共戴天,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會發出如此之抗爭。你二人我看不必,輸了的磕幾個頭,認對方做先生,這事兒倒是可以有。」一個身穿青衣頭戴高帽的青年男子,昂首隻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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