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郭威對於郭浩的思考越來越多,他讓郭浩出任河東節度使,其實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自古以來河東多叛亂,而且盛則後服,衰則先叛,五代以來每一任節度使幾乎都反叛了,如今郭浩接手,郭威不得不防。
所以,郭威必須選擇一個可信之人,郭浩年紀輕輕,深受榮寵,他的一切都是郭威給的,相信他還是可信的。
但是,人都是會變的,郭浩到河東幾個月,已經做了不少事,讓郭威看到了他的才能,就愈發的喜歡他。
以郭永寧的性格,一定不是郭浩的對手,日後嫁過去,也要圍著郭浩轉,這不是郭威想看到的。
如今他只有這一個親生女兒,為了她自身的安危,為了大周皇朝的長久,所以她必須有一個有能力的夫君,還輔佐她治理天下。
郭威有心傳位於郭永寧!
然而郭永寧繼位,會受到很大的阻力,首先文武百官不會答應,雖然李唐出了個武則天,但很多文人士大夫都不認她。
其次就是柴榮,作為郭威的養子,從小跟著郭威,其實和郭威的親兒子差不多,但二人畢竟沒有血緣關係。
最重要的是,郭浩能配合,否則郭威死後,郭浩若是不配合,郭永寧本事再大,也鬥不過郭浩和柴榮。
這個想法被郭威隱藏在心裡,沒對任何人說起過,讓郭永寧親自降服郭浩只是第一步,只有郭浩成了駙馬,他才能進行下一步。
郭永寧在節度使府住了一個月,河東的大小官員幾乎都見了一遍,熬過這段痛苦的日子,郭永寧反而覺得格外的輕鬆。
郭浩回到府中,發現郭永寧又變了,身上多了些東西,這種東西很玄妙,如果非要說是什麼,有點類似王氣。
「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郭永寧似笑非笑地看著郭浩,郭浩發現郭永寧竟然沒事,不由得有些驚訝。
「臣身為河東節度使,時常需要外出巡視,怠慢了公主,還請公主勿怪。」
郭永寧沒說什麼,指了指旁邊的一堆禮物道:「這些禮物都是給你的,你讓人拿走吧,他們本來想送給你,但是怕你拒絕,我就替你收下了。」
「送給我的?」
郭浩看著那一堆禮品,心說那些人難道不知道我不收禮麼?
而且郭永寧替他收了,這是什麼操作?
「來人,把這些禮物都退回去,人人皆知我郭浩不收禮,他們竟然還敢送來!」
李輝聞言就要上前,郭永寧張口道:「慢,這些禮物是我替你收下的,你不能退!」
「公主這是什麼道理,既然是替臣收下,臣怎麼不能退?」
郭永寧聞言看著郭浩,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是這個府里的女主人!」
「什麼?」
郭浩有些發蒙,回頭看了看李輝,李輝一直跟著他,也不知道府里發生了什麼。
這時劉向進來,看到郭威回來了,連忙上前行禮道:「下官劉向,見過大人,見過夫人!」
夫人!!!
郭浩震驚地看著郭永寧,郭永寧卻淡定地點點頭,郭浩哪裡知道,他讓百官前來拜見,一開始郭永寧確實不厭其煩,可後來郭永寧換了個身份。
她竟然驚世駭俗,以郭浩的夫人自居,而且還告訴府里的人,不能把這件事告訴郭浩。
於是官員們拜見的不僅僅是公主,還有郭浩的夫人,聽到別人叫她夫人,郭永寧不但不厭煩,反而還很高興。
「劉向,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劉向被嚇了一跳,縮著腦袋不敢說話,郭永寧開口道:「是我不讓他說的,你留我在府里,不就是為了讓我幫你處理公務麼?
如今河東大小官員我都見過了,有些事物我也幫你處理了,劉向很不錯,有些我不明白的事情,都是他教我的!」
郭永寧說完,郭浩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這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兒麼,他隱約看到了郭威的影子。
「公主,臣身為河東節度使,藩鎮事物自有臣來處理,不敢勞煩公主。
公主和臣沒有任何關係,卻以夫人自居,這要是穿出去,恐怕對公主的名聲不利。」
「名聲?現在河東大小官員都知道我是你夫人,百姓們也很喜歡我,稱讚父皇慧眼識人!」
「嘶……」
郭浩倒吸了口冷氣,沒想到郭永寧的心機這麼深,可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接受她,因為他心中隱藏著一個秘密。
「既然如此,臣只能辭官不做了,公主如果喜歡這個府邸,臣就讓給您吧!」
說完郭浩竟然拿出官印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出房間,郭永寧看著郭浩的背影,眼淚忍不住的留下。
「你到底要我怎樣!」
郭永寧終於忍不住了,哭著說了這一句。
「我只想讓你回去,這裡不適合你。」
「好,我走!」
郭浩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一個女子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這要換做別人,他早就接受了。
但是郭永寧不同,她是郭威的女兒,將來他要跟柴榮混,跟趙匡胤混,娶了一個公主回家,很容易被猜忌。
尤其是柴榮,雖然是位明君,但是他也不傻,尤其是之前那一幕,柴榮前後的變化,已經讓他察覺到不對勁。
無論是他對郭家搞得小動作,還是柴榮對他的看法,都讓郭浩心生警覺,打定主意,不和郭威扯上關係。
雖然郭威現在很器重他,但是他完全可以慢慢脫身,等待柴榮登基後,主動交出兵權,想必柴榮也不會為難他。
所以他不能接受郭永寧,這與感情無關,而是出於理性思考,更何況他和郭永寧並沒有什麼感情。
郭永寧說到做到,她真的走了,然而她只是離開了節度使府,並沒有離開晉陽。
出了自己的府邸,郭浩沒有干涉的理由,每天只是忙著自己的事情,發展著河東的民生經濟。
……
廣順二年,三月春,咸州城回跋部落,阿不里生了一個男孩兒。
看著這個男孩,阿不里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老族長卻很高興,完顏家後繼有人。
老族長得知兒子的死訊,悲痛欲絕,得知完顏埌是被契丹人殺害後,恨不得帶人殺到上京。
然而回跋部落只有幾千人,其中有一半還是阿不里的人,老族長傷心欲絕,一病不起,部落的大小事務,都落在阿不里身上。
「郭浩,你成功了,如今我已經接受了回跋部落,可是這幾千人又能做的了什麼?」
阿不里喃喃自語,她懷裡的娃娃好像聽到了她的話,忽然咧嘴笑了。
作為完顏埌的遺孀,這個孩子是當之無愧的下一任族長,部落里有人有想法,但是孩子他娘也不是軟柿子,手下同樣有兩千勇士。
「阿不里,回跋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孩子養大,他是我們完顏家的血脈,將來由他來繼承回跋的傳承。」
老族長病得很重,已經開始交代後事,阿不里認真的聽著,臉上看似悲痛,心裡卻很平靜。
四月,老族長死了,臨死前給孩子起名完顏繼,意思是繼承回跋的意思。
剛剛滿月的完顏繼成為了回跋部落的新族長,但他現在還什麼都不懂,一切都有阿不里說的算。
安葬了老族長後,阿不里真想帶著孩子去找郭浩,可是她怕,她怕郭浩不要她。
在這裡,她有部落的人追隨,可她一旦去了河東,她很有可能一無所有。
「郭浩,既然你如此決定,那我也不能讓你小瞧,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可是你說的!
既然你決定利用這個孩子,回跋、藩籬、黑水靺鞨,女真三大部族,遲早有一天會被我掌控。
到時候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