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經考試有三場,第一場帖經,第二場試義,第三場試時務策,分三天進行。
帖經就是填空題,也是最容易作弊的一場,雖然在入場時已經發現了不少夾帶,可難免有漏網之魚。
郭浩在考生中穿梭,暫時沒有發現作弊的,於是打算回到座位上休息一會兒,結果回來的路上,發現一個胖子在抖衣服。
郭浩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個胖子,胖子仿佛沒發現他一樣,低頭繼續答題,郭浩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離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三天就過去了,第一天地帖經比較無聊,第二天試義郭浩也沒怎麼關注,只有第三天的時務策,他發現幾個答得不錯的考生,默默記在心裡。
明經之後休息一天,緊接著就是進士考,進場時照樣檢查的十分嚴格,這次他看到了陳玄,陳玄和其他人一樣,對郭浩施了一禮進了貢院。
考題下發後,考生們看到了五道「大題」,前兩道論點還比較明確,就是賦稅和禮儀。
但是後三道題,可以說一道比一道難,尤其是最後一道題,論「善惡與格物的關係」,大多數考生連思路都沒有。
郭浩走在考生中間,進士考試時間比明經要長,期間考官都不能回家,所以郭浩讓人送來不少食材,打算和馮道涮火鍋。
「郭大人,你這五道題,可是難倒了不少人啊,尤其是最後一道,恐怕沒人能答出來。」
馮道吃了口羊肉,慢慢地咀嚼著,年紀大了牙口不太好,但又禁不住美食的誘惑,只能慢慢品嘗。
而郭浩也不一樣,在碗裡夾了不少菜和肉,均勻攪拌一下,三兩口吃下,喝了一口茶道:「那有什麼,其實答案我都告訴他們了,只要他們仔細解讀那四句話,通過還是很容易的。」
二人的「無恥」行為,弄得附近都是香味,官員們還能厚著臉皮吃兩口,可那些考生可就沒這個口福了。
「這倒也是,不過你這道題太過高深,恐怕也只有孟子那樣的聖賢才能領悟!」
「這個不一定,那四句話其實不是……」
郭浩說到一半,立刻反應過來,剛剛他差點說漏嘴了,抬頭一看,只見馮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老夫翻遍了史書,又詢問了很多人,孟子的言行後世皆有記載,從未人看到這四句話。」
郭浩乾笑了兩聲,道:「孟子距離我們太遙遠,難免有典籍失傳,後人不知道也正常。」
馮道聞言笑而不語,到了他這個年齡,很多事已經看的很明白,而且郭浩的表情很不自然,馮道可以確定,這四句話絕對不是孟子說的,至於是不是郭浩,他還不是很確定。
畢竟這四句話的功力很深,作者必定是大儒,而郭浩還是太年輕了。
知道馮道有了懷疑,郭浩也不去接這個茬,二人都是看破不說破,可以說都是老江湖。
吃飽喝足,二人下去巡視,路過一個士子時,一個動作引起了郭浩的注意,那個士子和之前那個胖子一樣,都在抖衣服。
此時是九月天氣,白天還有些熱,之前那個胖子滿頭大汗,用衣服扇風還說的過去,可這個士子體型偏瘦,臉上毫無汗水,平白無故在那裡抖衣服,真有那麼熱麼?
郭浩盯著那個士子,一開始那個士子還很自然,可一炷香過後,士子開始出汗。
可是周圍的溫度並不高,郭浩吃了頓火鍋都沒出多少汗,由此可見這個士子是緊張的。
郭浩見狀,不動聲色的離開,離開士子的視線,躲在了盲區,偷偷觀察著。
只見那士子先是鬆了口氣,隨後看了看左右,然後從地上抓了把土,輕輕撒在衣服上。
這一幕很讓人懷疑,郭浩故意咳了一聲,那士子聽見趕緊抖衣服,郭浩終於可以確定,那件衣服絕對有問題!
郭浩走到士子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衣服,掀開一看什麼都沒有,白色的內襯有些灰塵,好像沒什麼異常。
郭浩看了士子一眼,士子臉色有些發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浩看了看旁邊的茶壺,端過來喝了一口,對著衣服一噴!
噗……
水霧落在衣服上,加上之前沾染的灰塵,竟然有字顯現,士子面如死灰,已經被嚇傻了,郭浩卻笑了。
「好啊,我就感覺不對勁,沒想到這時候就有隱形墨水,而且還如此隱蔽,是我小看了你們啊!」
郭浩說完,揮手招呼守衛的士卒,嚴聲道:「此人作弊,被本官逮個正著,帶下去!」
「大人,大人饒了我吧!」
士子直接被嚇哭了,郭浩低喝一聲:「不許喧譁,否則把他關到牢里去!」
由於延續唐朝的制度,所以對於作弊的處罰很輕,那士子雖然被郭浩抓到,按照規定也就是取消考試資格,攆出貢院。
士子被郭浩這一嚇,立刻閉上了嘴巴,被士兵帶出去後,郭浩立刻讓人仔細篩選一番,除了這個「隱形墨水」實在太高明被遺漏了外,其他的暫時沒發現作弊的。
找出一條漏網之魚,郭浩很有成就感,他其實對那個「隱形墨水」很感興趣,只是他身在考場,也不方便詢問。
轉眼一天過去,答得最快的也就完成了兩篇,至於第三篇,已經有了難度,時間還有兩天,時間還算充足。
第二天一大早,郭浩起身活動身體,這些天監考,他都沒機會練武,只能做些熱身運動,保持身體的習慣。
從第三篇時務策開始,考生的水平差異開始體現,陳玄確實很有文采,郭浩雖然沒仔細看,光憑流暢度,郭浩覺得他應該不會太差。
又轉了一圈,沒有什麼不對勁,郭浩無聊開始看考生的名單,想著能不能發現幾個歷史名人。
讓他失望的是,沒有一個認識的,郭浩開始看考生的資料,一個晉陽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為河東節度使,他藩鎮的治所就在晉陽,自己治下的士子,如果有真才實學,完全可以留在手下。
郭浩對號入座找到了那個士子,發現他正在吃飯,郭浩好歹在河東待了半年多,對於山西的飲食習慣很熟悉。
山西人喜吃醋,醋用量很大,山西水鹼性大,加上以雜糧如莜麵、高粱、玉米、土豆等等高熱、耐消化的食品,醋幫助消化。
山西人被稱為「老醯」,山西人無論麵條、包子、餃子、餡餅、炒菜都離不開醋,否則,做出的飯不香。
山區有的居民以酸湯代替酸菜的習慣,以前山西山區的百姓窮,買不起醋,只能以酸湯做菜,山西人家家要做醋,醋壺、鹽並不離桌。
然而郭浩就站在附近,卻一點酸味都沒聞到,他還以為這位士子家裡貧寒買不起醋,於是回去取了一些。
「沒有醋怎麼吃的下飯,這醋給你,不夠再和我要。」
郭浩純粹是出於關懷,那士子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施禮道:「多謝大人,學生從來不食醋。」
「從來不……」
說道一半,郭浩抬起頭看向那個士子,剛才那句話,沒有一點河東口音,郭浩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是晉陽人,怎麼會不食醋?」
士子聞言臉色微變,忙解釋道:「學生雖是晉陽人,卻在汴梁長大,所以沒有食醋的習慣。」
「哦……」
郭浩答應了一聲,看了看士子碗裡的食物,隨口聞到:「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學生劉……張體會。」
聽到這裡,郭浩冷笑一聲:「好嘛,哪有連自己姓氏都說錯的,是你自己離開,還是本官讓人請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