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陸離端起了廚灶之上已經舀出的一碗米粥,直接仰頭咕嚕嚕的吞了下肚。
一大碗米粥,只是一口便被吃了個乾淨。
「舒暢。」
他贊了一聲,又端起另外兩碗米粥,將其中一碗遞給朱明江,而後兩人就朝著石桌走去。
此時天色剛明不久,夜間寒意並未完全褪去,周遭依舊有些濕氣,桌面凳上有著些許露珠。
陸離並不在意這些,隨手一拂,那些水珠以及桌面上的灰塵,便受一股無形之力推動,凝成了一個小團污水,被扔到腳下的地面上。
這並非法術,只是對法力的一些基礎運用,所以信手便可拈來。
「仙長真是神仙中人。」旁邊朱明江艷羨的看了陸離一眼,隨即想到自己無緣仙道,便黯然下去。
「些許小道爾。」陸離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隨後一指旁邊的石凳,出言說道:「桌凳已經被我清理乾淨,站著說話多累,一起坐下,邊喝口粥邊談事吧。」
「謝過仙長了。」朱明江也不推遲,徑直坐下。
見到眼前書生坐下,陸離輕輕點頭,然後抬起手中瓷碗,又輕喝了一口米粥。
說實話的。
眼前米粥寡淡無味,又無葷腥,與他而言連填飽肚子都做不到,只能當做茶一般來飲。
朱明江也有些餓了,他凍了一晚,雖然寒意已經被祛褪,但身體依舊感覺有些寒冷,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大白米粥,一時食指大動。
見到陸離喝米粥,便也跟著端起來喝了一口,米湯入腹,頓覺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
兩邊各自喝了一口粥,彼此也就算同在一個餐桌上了,氣氛也比之前稍顯活絡一點。
朱明江也就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道:「小生朱明江,乃是信陽本地人士,此前一直尋訪仙人,卻一直無緣得見,眼下見到仙長,卻不知仙長尊誨?仙鄉何處?」
陸離瞥了這個書生一眼,聽出了對方話里的意思。
仙鄉何處?
這是想問自己,還有沒有別的仙人,好去他們那裡拜拜,撞一撞仙緣吶。
不過說實話,這個問題陸離也很想知道。
來到這個世界,妖他見過了,行屍也見過了,但是仙卻還沒有看過,自己也是好奇的緊啊!
但他臉上卻不顯分毫,看不出任何表情,平淡回道:「在下陸離,也並不是什麼仙人,一介散人罷了。」
陸離並沒有妄自稱仙。
這些凡夫俗子沒有見識也就罷了,如果他也因被恭維幾句,就認為自己是仙人,那就顯得愚昧無知,貽笑大方了。
有著鬼神的世界,仙這個詞,說不得就蘊含著某種特殊的力量,貿然使用說不定會惹來禍端的。
所以陸離只稱自己為散人,絕不稱仙。
至於其餘凡人如何稱呼,那就管不得了。
這時,後廚的蔡康端了一個大盆子上來,裡面是煮好的羊肉,然後又上了十個饅頭,將陸離點的菜全都上齊了。
「仙長您慢用。」蔡康黑黑的笑了兩句,然後就退了下去。
等到蔡康遠去,朱明江這才復又說道:「原來是陸仙師。仙師來我信陽,是路過遊玩嗎?」
他的眼神中有著好奇。
民間傳說之中,神仙中人多有遊戲人間之舉,或許眼前的這位陸仙師便是如此。
「遊玩?」
陸離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盆中伸手拿起一塊羊肉,放在鼻尖嗅了嗅,鮮香撲鼻,引得他的饞蟲在肚裡不停的打轉。
於是就直接一口咬了下去,軟嫩可口,油水溢出,令他眼前一亮,不由得直接將整塊肉塞入口中,嚼了幾下,便吞入肚中。
等到這塊羊肉吃完,才慢悠悠的道:「或許是如此吧。」
陸離來信陽縣,只是為了躲避蜘蛛妖,至於去哪裡並沒有固定的行程。
而且世道險惡,遠行實在危險重重,他也不敢隨便亂走。
「先在信陽縣住兩天看看吧,如果那蜘蛛妖沒有追來,就在這縣裡住一段時間,等準備充足了,是走是留就隨心所欲了。」陸離心中這般想到。
聽到陸離模凌兩可的回覆,朱明江並不滿足,正準備再問一些,可是陸離沒心思去理他了。
美食在前,早已飢腸轆轆的陸離,開始瘋狂的填補著自己的五臟廟。
他精氣消耗不少,正是需要食物彌補的時候,吃起東西來如同饕餮,抓起一塊肉就往嘴裡塞,咕嚕兩下就吞入肚子,不時還抓起盤中的饅頭,扔入嘴中也同樣嚼兩下就吞下。
這般吃相姿態,完全沒了神仙中人的風範,反而像極了路邊乞丐。
「仙、仙師?」朱明江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而周圍同樣看著的一些旅客,也是震驚不已。
對此,陸離卻毫不在意。
他這叫隨心所欲,不拘泥於世俗,這些凡夫俗子懂個錘子。
反正只要自己法力神通在手,誰不敢把自己當作真仙人。
一通胡吃海喝,一大盤的羊肉和饅頭很快就被吃完了。
等到陸離咕嚕嚕地吞下了殘餘的半碗米粥,摸了摸肚皮,打了一個飽嗝,這才結束了進食。
到了這時,他才有閒暇理會他人,瞥了一眼一臉震驚的朱明江,臉帶笑意的說道:「怎麼,很吃驚?」
朱明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只覺得剛剛所見,實在是顛覆了他心目中的仙人形象。
「愚昧。」陸離嗤笑一聲,高深莫測般的說道:「修仙為的便是逍遙,講究是順遂心意而不違道,若是因為在意他人的目光而約束自己,那不就是自己背棄仙途了嗎?」
聽得此話,朱明江不由得渾身一震,眼神中先是迷茫,隨後明亮,當即站起身來,對著陸離拱手作揖道:「原來如此,學生明白了,謝過仙師指點。」
而其餘周圍一直看著兩人的旅客,也是紛紛恍然大悟狀,心中暗自稱讚,仙人灑脫,果然不是他等凡人能夠比擬。
「孺子可教。」陸離呵呵笑了幾聲,心裡鬆了口氣,覺得應該是糊弄了過去。
媽蛋。
想維持仙師的人設真不容易,肚子餓了吃個飯,都要想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