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剛要對顧流光動手。
一枚銅錢竟毫無預兆地飛衝過來。
「叮——」
在空氣中划過一道犀利的蜂鳴。
正好擊中那人的手腕腕骨，猝不及防將他打退幾步。
「我的人，你也敢動！」
周子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下一秒，又一個周子念從門口出現。
顧流光一眼掃過去，又見那條「靈之心」項鍊，此時正被重新被周子念掛在她的帆布大包上，隨著包主人走動的幅度上下顛簸。
說她不珍視這條項鍊吧，她隨身帶著從無遺漏。
說她珍視吧，這麼名貴的項鍊被她像小掛件一樣隨手掛著。
顧流光竟莫名笑了出來。
是了，這才是真正的周子念。
確認過眼神，是沒問題的人。
可下一秒，隨著目光下移，顧流光的眼中全是心疼。
周子念全身都有被灼燒的痕跡，嘴角和眼眶附近全是密集的血漬，滿頭的汗顯示出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他從來沒見過周子念這麼狼狽的樣子。
顧流光立馬衝上去，扶住周子念。
他緊皺眉頭，只恨這傷沒受在他自己身上……
顧流光放低聲音，悄聲對周子念說，「子念，還撐得住嗎？」
「此人玄力太高，你受傷了，不要和他正面衝突。」
「看來還有一個大玄師，我聽說張凌豐大師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試圖營救。」
「那個大玄師應該也被帶到了這裡，子念，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位置，把他解救出來……」
「你們兩個大玄師聯手，一定能打敗他。」
沒想到周子念居然搖搖頭。
她的神色十分複雜，盯著那人，直截了當地說。
「不用找了……」
「因為你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這個時代的，大玄師。」
周子念在過來的途中，想起了她擊破逆運勢後，那人無意識說出，「我的時代，我的世界……」
若不是大玄師，怎會說出這樣有歸屬感的話？
顧流光猛地怔住了，「什麼？！」
那個滿臉戾氣，張口閉口就是要奪舍別人的人，是這個時代的大玄師？
是那個本該庇佑他們的……大玄師？
那人看見周子念出現，居然絲毫沒有危機感。
不僅遊刃有餘，甚至還充滿趣味。
「你居然是第一個猜到的？有趣。」
「那個張凌豐，居然還以為有人綁架了大玄師，傻乎乎地奔走了這麼多天，就為了來營救我，你說他好不好笑？」
周子念捏緊拳頭。
她沒想到，同為大玄師，算她的半個同事，居然是一個這麼泯滅人性的垃圾。
簡直是大玄師的恥辱。
周子念冷笑一聲，「最好笑的不是你嗎？」
「能成為大玄師的人，在繼任儀式上，最後一步，都必須得到天地的認可。」
「你究竟是怎麼通過那場試煉的？是這老天當時瞎了眼，還是你後來這顆黑心變了質？」
大玄師就像一個時代所有玄師的主心骨。
從人品和能力上，都必須是當代玄師中的佼佼者。
她們之前從未懷疑過這事的主導是大玄師，就是因為在所有人心裡，誰都有可能背叛這個世界，只有大玄師不會。
「更別提你還是虛空門的創始人，好好一個門派，在你的帶領下，變成危害世界，只能在黑暗中行走的老鼠，你甘心嗎？」
那人的臉龐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處，半明半暗。
眼神里卻早已沒有了泯然眾生的慈悲。
他冷笑一聲。
「只有敗者才是老鼠，等到我重新掌控這個世界，他們自然能重新恢復榮譽，有誰敢說他們一個不是？」
「哼，當初發現你的印記，差一點就把你除掉了，真可惜……」
「你說得倒輕鬆，知道我這幾年都怎麼過來的嗎？那年我一百五十歲，卻非常明確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盡頭……
可我們身為大玄師，手握如此龐大的力量，卻始終無法與天同壽！憑什麼？
大玄師為何不能以一人之身，從一而終？這樣豈不是更好？」
「這不是我貪心，是老天不公，給我們這麼龐大的力量，卻讓我們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生命的盡頭，看著所有屬於我們的一切，就這樣消失！」
「那我們和普通人究竟有什麼區別？既然大家都一樣，我為何又要庇護他們？」
那人的眼中全是不甘和渴望。
在某一刻，他甚至在周子念身上，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那時的他，也是這麼能力強大，意氣風發，不像現在這樣，想要延續壽命，都需要靠不停更換肉體，吸取血肉苟活。
「同為大玄師，你難道沒有共鳴？」
他越說越帶勁。
他本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大玄師，可現在看見周子念居然也攜帶大玄師印記，出現在他面前。
一瞬間，尋求同類認同的心理瘋狂滋生。
他看著周子念的眼神十分興奮，語速飛快，「都是大玄師，你不應該是最理解我的人嗎？」
「我們都這麼輝煌過，有誰能接受自己的隕落！
快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我上一具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於是舍了自己的一身大玄師之力，打開空間之門，只為向異世界求取禁術……
卻沒想到意外把你卷了過來……
蒼天不負我，我賭對了，真的讓我找到了這禁術，通過逆轉並吸收這個世界本來的運勢，延續自己的壽命和力量！
而現在，只差最後一步，卻被你攪和了！」
那人的眼中全是瘋狂。
在空中飛舞的雙手猛地頓住。
再次看向周子念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閃著精光，死死盯著周子念，表情扭曲地向她伸出了手。
「但現在還不晚。」
「逆運勢沒了，以後還能再造。」
「周子念，你能來到這個世界，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何必與我為敵？
來，只要你站到我身邊來，讓我奪舍他的身體，我的禁術，我們可以共享，從今以後，我們將會是獨一無二的兩個大玄師，與天同壽！」
「你我合力，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禁錮我們！」
「我們——將會是這世間，唯二的真神——！」
他的聲音激情澎湃，感染力極強！
開出的籌碼，極具誘惑，讓人無法阻擋……
再配合周圍他剛剛伸手時灑下的迷幻曼陀羅花粉，讓人不知不覺對他描繪的世界十分神往……
周子念的眼神開始渙散。
居然向著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顧流光震驚地看向周子念，有些焦急，「子念！不能聽信他的！」
可看到周子念搖搖晃晃，路線卻走得筆直的身影……
顧流光再次平靜了下來。
他的心中莫名有一個猜想……
他盯著周子念，心中默念，「子念……我說過……」
「我會永遠相信你。」
周子念卻毫無知覺，繼續低頭，站到了那人身邊。
那人仔細盯著周子念渙散的瞳孔看了半天，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乖，這就對了，你做出了很好的選擇。」
「把你的力量傳給我。」
「等我奪舍完他，就帶你出去。」
周子念機械地點點頭。
舉起滿是傷口的手臂，緩緩搭在了他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