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幼小的身影突如其來的撞到嬴玄身上,接著就摔倒在地上,而嬴玄因為想事情想的太過投入,加之又在秦王宮,一時之間放鬆了警惕,竟然後知後覺,等到碰倒了小女孩才回過神來。
秦王宮戒備森嚴,一到晚上,不但有值守的禁軍巡邏,影密衛也會融入到黑暗之中,即便是過年,影密衛也不會休息。
整個秦王宮如同鐵板一塊,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一個小孩?
就在嬴玄想這女孩來歷的時候,章邯也從後面追了上來,方才嬴玄明顯有心事,他因此就沒有打擾嬴玄,反而有意拉開了一段距離。
小女孩緊張的看著嬴玄和章邯,眼中閃爍著畏懼,不知所措的看著兩人,坐在地上居然忘記了起來,似乎感覺不到地上的寒冷。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雖然用的是上等的布料,但是洗的發白,有些地上甚至已經破損了。
她很可愛,可是命似乎也不太好,武人的眼睛極好,可以黑暗中視物,趁著雪色嬴玄可以將女孩看的更加仔細一些。
她的雙手已經凍腫了,像饅頭一樣,整個小臉也凍的紅彤彤,身上的衣服單薄,抵擋不住秦國北方的寒冷氣息。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寒冷,她的身體止不住的戰慄,讓嬴玄也心疼起這個女孩。
這個女孩和他小時候很像,因為沒有父母,天賦還沒有得以展現,他在大秦皇族就是個邊緣人,無人問他衣可暖。
每到冬天,他的雙手也像這個小女孩一般,那種痛苦感覺讓他記憶猶新,即便過了冬天,那種蝕骨的瘙癢也讓他徹夜難眠。
嬴玄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和善的看著小女孩,向著小女孩伸出一隻手,「起來吧,地上冷,容易著涼。」
小女孩也似懂非懂的伸出手,抓住嬴玄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就在這時,一些點心從小女孩的懷中掉了下來,散落在地上。
小女孩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忙將地上的點心收拾起來,藏在懷中,才鬆了一口。
但是看到嬴玄和章邯盯著她看,頓時就慌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偷東西的,你們不要說出去好不好?母后已經好多天沒有吃東西了,宮殿裡沒有東西吃,我才偷了一些點心。」
小女孩祈求道:「我真的就只拿了點心,我沒有偷肉,也沒有偷其他的東西。」
「母后?!」
嬴玄和章邯對視一眼,瞬間就知道了小女孩的來歷,居然是嬴政的公主,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哪位冷宮中的娘娘的女兒,否則不會如此落魄。
嬴玄沒有說話,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小女孩的身上。厚厚的野獸毛皮似乎幫助小女孩抵擋住了嚴寒,她眯起眼睛,看上去很享受這種感覺。
但是她想到母后還在家裡,說不定已經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著急的,「叔叔,你們放我回去吧,我以後一定不偷東西了。母后還在等我,求求你們了。」
「天黑了,一個小孩走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嬴玄於心不忍,畢竟是嬴政的公主,不應該遭受這樣的折磨。
「好吧,可是叔叔你千萬不能告訴母后,我偷了點心啊。」小女孩說道。
「我明白的,到時候我就說,因為你太可愛,這點心是我送你的。你說好不好?」
嬴玄和顏悅色,很有耐心,不一會就取得小女孩的信任。
「那我們說好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小女孩伸出右手,嬴玄也伸出右手,輕柔的和小女孩的小拇指套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現在可以帶我去了吧?」嬴玄笑盈盈的說道。
「侯爺,後宮是是非之地,我們是外臣,不合適吧?」
章邯哪裡想到嬴玄回來這麼一處,尤其現在是晚上,這得是多大膽,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沒事,去的時候叫上一些當值的太監宮女,況且我們只是送個人回去,沒什麼問題。」
嬴玄不在意的說道,嬴政是個講理的人,不是一個疑心疑鬼的人。
小女孩不認識嬴玄,但是宮裡的太監宮女認識嬴玄,嬴玄路過的時候,碰到一些太監宮女,全部帶上,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有事情要做。
就這樣,嬴玄和章邯在小女孩的帶領下,不多時就到了她的住處。
這是一座冷宮,人跡罕至,也或許就是沒有人氣,這裡格外的冷,能在這樣的條件下活下來,也是不容易啊!
剛剛走進冷宮之中,一個年邁的宮女就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一把拉住小女孩,關心的問道:「阿柔,不是給你說了不要亂跑,你出了事,你可讓你母后怎麼活啊?」
「嬤嬤,我沒有亂跑,我是去見朋友了,我還給母后帶了點心回來。」嬴柔不自然的說道。
「你那裡來的朋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啊!」老宮女疑惑的說道。
「你看,我還帶他們來看母后了。」嬴柔指著嬴玄和章邯說道。
老宮女剛才只顧著關心嬴柔,沒有注意到嬴玄等人的存在,在嬴柔的提醒下,才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奴婢見過長戈武侯!」
老宮女認識嬴玄,這個時候她知道嬴柔撒謊,可是已經來不及說教嬴柔了。
「你認識我?」
嬴玄仔細回想一邊,他的映象中沒有這個老宮女。
「奴婢五年前見過侯爺一次,那是候爺封侯的時候,我還替我家娘娘給候爺送過禮了。」
老宮女有意無意的說起了往事,她家娘娘如今落難的鳳凰,小公主也是舉步維艱,若是這位侯爺能看在舊情之上,幫襯一下,她們的日子會好過跟多。
「你家娘娘是那位?」嬴玄問道。
「是雲夫人!」
「雲夫人?」嬴玄似乎記不起來了。
「是楚國的雲夫人,原本是陛下的寵姬,曾經受過昌平君的恩惠,後來因為祭拜昌平君,惹得陛下震怒,打入了冷宮。」
章邯見嬴玄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所以提醒了一下。
「原來是她啊!」
嬴玄頗為意外,雲夫人他確實見過,五六年前正是雲夫人得寵的時候,他映象中雲夫人大方得體,不爭權奪利,和嬴政的其他妃嬪相處的也不錯。
嬴玄當年封侯之後,在嬴政的安排下秘密去了北方抗擊妖族,磨練己身。回來以後就接任影密衛之主,那時為了徹底收服影密衛,他無暇顧及宮中之事,而後接掌禁軍,熟悉咸陽城防,那裡有時間去過問秦王宮之事。
「如果方便,可以帶我去見見雲夫人嗎?」嬴玄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雲夫人說到底也是可憐人罷了,能幫就幫一下吧。
老宮女遲疑片刻,就答應下來,讓嬴玄稍等片刻,就帶著嬴柔走進了大殿。
「想不到秦王宮居然也有這樣的慘劇,比普通小民都不如。」章邯感慨的說道。
「後宮的女人,大多都是靠嬴政的恩寵活著的。為了爭寵,爾虞我詐,狠起來,未必輸給那些爭權奪利的秦國大臣。」
嬴玄前世看過不少宮斗劇,自然見多不怪。扶蘇的位置太穩,其他人生不出多少心思,所以嬴政的後宮還不算太混亂,若是爭寵的大戲加上奪嫡的戲碼,腦子都能給你打成漿糊。
「雲夫人不爭寵,對其他人也好,所以落魄之後,沒有人落井下石。你看看當年的驪姬,當有人舊事重提的時候,頃刻間眾叛親離,落了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這個時候章邯機智的沒有說話,秦王宮有三大禁忌話題,第一就是嬴政的身世,第二就是昌平君,第三就是驪姬。
他不是嬴玄,對上嬴政,他章邯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沒有一點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