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過朝廷來使,嬴玄就躲在軍帳之中,一個人發愣,即便是午飯也沒有吃。
這讓鎮武侯韓致有些擔憂,以往每到開飯時間,嬴玄總會準時的出現在破甲武卒之中,大肆吹噓他在遼西之戰中的光輝事跡。
可是今天的嬴玄,帶著帳篷之中,即便送進去的飯菜,也一口未動,就被田言端了出來。
「田言姑娘,侯爺怎麼了?」
韓致不清楚田言的身份,以為田言是嬴玄的侍女,認為田言知道一些事情。
「鎮遠侯嗎?進來吧!」
不等田言說話,嬴玄的聲音響起,韓致心中一喜,就走入了大帳之中。
「侯爺,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韓致開門見山的問道。
「自己看吧!」
嬴玄將自己桌案上的密信丟給韓致,韓致接過之後,疑惑的打開密信,只看了兩眼,就震驚的看向嬴玄。
忍著一問究竟的好奇心,低頭將密信讀完,而後將密信放回嬴玄面前的桌案上,站立在一邊,沉默起來。
給了韓致足夠長的時間消化書信的內容,嬴玄才開口問道。
「說說吧!你怎麼看?」
密信的內容很簡單,始皇帝陛下命令四大武侯撤回洛邑,同時以帝國的名義邀請九州門閥,俱赴洛邑,共商大事。
若有不來者,視為判國,由四大武侯出手,滅其用,絕其傳承。
面對嬴玄簡簡單單的問題,韓致思考半天,沒有給出答案,甚至就是心中的猜測,也不敢說出口來。
四名帝國武侯,為門閥之事,奔波勞碌,可是如今始皇帝陛下一道旨意,四大武侯就不再插手門閥之事,反而成了威懾門閥的劊子手。
能讓陛下避開四大武侯,對付門閥,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這是有人同帝國武侯爭權,除了諸位公子,恐怕就沒有其他人了。
皇權之爭,他一個邊將,確實不好開口說話。
「侯爺的意思是……?」韓致問道。
「本侯能有什麼意思?」嬴玄玩味的說道:「陛下已經下了密旨,本侯還能抗旨不遵不成。」
嬴玄眼睛眯起,露出駭人心神的光芒。
「去,派人通知破甲武卒和遼東黑甲,全速趕往洛邑,不得有誤。」
「另外,告訴內史騰,讓他也向洛邑方向遷移,和本侯一起看看熱鬧。」
「諾!」
韓致知道能讓帝國武侯感到棘手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插手的,所以為什麼都不問,就派出快馬,出了村莊,去通知遼東黑甲和破甲武卒的其他兩部人馬去了。
等到韓致離開,嬴玄叫來黑白雙聖,吩咐說道:「去接觸接觸,在潁川郡潛伏的影密衛暗部,讓他們查查最近江湖可有大事發生,同時讓衛莊小心咸陽之事。」
與此同時,遠在楚地的忠信武侯李信和齊魯之地的演武侯蒙武也接到了相同的密信。
他們做出的決定也和嬴玄一般無二,紛紛派出人馬,打聽江湖和朝堂之事,同時也率軍返回洛邑。
天黑時分,出去一下午的黑白雙聖終於回到了軍營,不過身邊卻多了一個女子。
女子上穿素青色短襦,下穿白色長裙,膝上裝飾長長垂下的淡藍色腰帶,雖然不過是普通衣服,穿在女子身上,卻憑空多出幾分仙氣。
女子素顏鳳眉,面容秀麗,不苟言笑,又頗具英氣,時而有殺伐之氣,絕非一般女子。
同為女子,田言自負果斷,可是在這女子面前,居然有我不如她的自慚形穢之感。
「你怎麼來了?」
見到女子,嬴玄意外之極,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帝國鳳陽君、黑山白水宗的聖女衣青鸞。
三年前嬴玄經略遼東,壓服黑山白水宗,後來為了拉攏黑山白水宗,嬴玄封衣青鸞為遼東黑甲統領,而後加封帝國君侯,成為帝國第一位女君侯。
「天下使劍的男子最風流,使劍的女子最具英氣,皆不及青鸞披甲之姿。」
這是嬴玄給出的評語!
嬴玄是遼東黑甲的神話,那麼這女子就是遼東黑甲的傳奇,沒有參與遼西之戰,沒有令人信服的武勛,可是一年時間,就折服遼東黑甲,穩坐遼東黑甲第三把交椅,和段無道並駕齊驅,只在嬴玄之下。
「怎麼,我不能來嗎?」
衣青鸞反問嬴玄說道:「還是你覺得,身為質子,離開了遼西大營,壞了你的規矩?」
「你是帝國君侯,出入九州乃是尋常之事,黑山白水忠心一片,本侯看在心裡。」
雖然女子有頂撞嬴玄的意思,但是嬴玄知道,這是衣青鸞性格使然,也不怪罪於她。
這是一尊論天賦不輸給蕭蠻的女子,雖然不曾見過蜀中謫仙,但是嬴玄也聽說蜀中謫仙的名號,這女子也是那個級別的天驕。
「說說吧,你怎麼來了?」
衣青鸞從不離開遼西要塞,此行恐怕非同小可。
「沒什麼,就是會會九州的天驕而已。」
衣青鸞好奇的問道:「你在九州,天驕並起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嬴玄笑了笑說道:「光盯著門閥的神話強者了,近日倒是不曾年輕一代的事情。」
九州靈氣復甦,天驕並起乃是必然之事,只是那些妖孽都耐的住性子,沒有輕舉妄動,此刻怎麼就動了呢?
「三天前,有人破開桎梏,大道重臨天地,同為大道傳承,我們又豈坐的住?」
衣青鸞說道:「三天前,蜀中劍門關,蜀中謫仙和人間武聖大打出手,道家天宗曉夢子也摻和了一手。」
「兩天前,儒家虞書白北上,同陰山九陰女一戰;道家人宗青玄子同名家文不名一戰;淮陽霸刀總的小刀聖和亞聖世家的顏遲一戰……」
「昨天,我遇到了十萬大山的巫棾,鬥了一場;天山趙牧人、長沙溫白秋、巴郡季明遠連手挑戰商於衛七,手腳都被打斷了……」
衣青鸞盯著嬴玄說道:「整個九州的年輕一代都打瘋了,你居然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打,你們這是成心給我添亂啊!」
嬴玄無奈的搖搖頭,門閥天驕如此放肆,肯定是和始皇帝陛下達成了某種共識,難怪始皇帝陛下讓帝國武侯不在干預門閥之事。
嬴玄好奇,門閥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讓嬴玄接納門閥?
至於嬴政拉攏門閥的可能性,嬴玄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嬴政占據大勢,對門閥服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真的一點不知道嗎?」衣青鸞疑惑的問道。
「本侯該知道嗎?」嬴玄攤攤手,無奈的問道。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了。」衣青鸞確定嬴玄一無所知。
「李牧回歸、鬼谷子入世、東皇太一現身,皆為帝國之臣;加上荀況、北冥子兩大書院夫子,帝國坐擁五大巔峰境界的武道至尊,門閥還有還手的可能嗎?」
「中生代中,劍聖蓋聶破境,自生死玄橋直入大聖境,衛莊也不甘示弱,同樣破入大聖境界,艷壓同輩無敵手,如今衛莊在影密衛效力,蓋聶跟著鬼谷子辦事。如此強大的帝國,門閥敢生出異心嗎?」
嬴玄聽完,感嘆說道:「不愧是陛下,果然是大手筆!」
可是嬴玄心中依舊有些不舒服,門閥此刻歸附,未必是真心,日後恐怕會生出禍事來。
或許是看出了嬴玄的心思,衣青鸞說道:「你對門閥的偏見太大了,門閥求利,帝國求權,這兩者並不衝突。」
嬴玄嘴上沒說什麼,心中冷笑不已。
「帝國強盛之時,門閥不會有異動,等到帝國衰弱的一天,門閥就會喝著帝國的血,吃著帝國的肉,出賣帝國的利益,成全他們自己。」
秦人滅七國用了兩百年,門閥聽話的就像一條狗,可是前世等嬴政隕落的時候,除了王離死戰殉國,哪裡有世家的影子?
等到亂世之後,門閥已經便地生根,且根深蒂固,即便是皇帝也不放在眼裡,甚至斷了寒門晉升之路,簡直是禍國殃民。
這也是王離再怎麼胡鬧,嬴玄都可以容忍的原因;也是門閥再怎麼安分,嬴玄也不放心的理由。
「既然這是陛下的決定,也就先觀望一陣,再做謀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