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成功了嗎······
其實這個結果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現在莫語所見到的無論超凡者還是凡人,都是『人』。
而通天教主所教授的弟子,大部分都是『非人』。
如果這個世界歷史上真的存在通天教主的話,那麼他的截教和他的萬千弟子,已經永遠的埋葬在了歷史中。
莫語身周的鏡像極速變化,再次回到了那個空空如也的講廳之中。
莫語突然啞然失笑,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試煉幻境中的人物產生這種思考與擔憂。
即使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通天教主這個人物,那也是歷史上的人物,而自己遭遇的只是一個幻境中的存在罷了。
而且歸根究底,如果真的要選的話,作為『人』的他,現在所以享受的這一切,其實是建立在通天教主失敗這一結果上的。
即使如此,莫語還是感覺到一股悵然,那種明知失敗,還要奮力向前的魄力,給了他深深的震撼。
「道兄,許久不見。」
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莫語回過頭去,正好看見那負劍少年的虛影。
雖然明知結果,莫語還是輕聲問道,
「當年你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失敗了,」
負劍少年聲音低沉,然後在看到莫語悵然的面色之後,突的一笑,仿佛惡作劇成功了一般,
「但也成功了。」
「也成功了?啥意思?」
莫語有些迷茫,他看著負劍少年虛影,此刻這虛影已然在漸漸的消散,看著虛影面上的笑容,他忍不住脫口到,
「你說話怎麼和個神棍一樣,有也沒有,失敗也成功,你是薛丁格嗎?!」
「道兄,你日後自會知曉······」負劍少年說到這,突然放聲大笑,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太清師兄說話神神叨叨的了,這感覺還真不錯,誒,我以前怎麼沒多試試······可惜了可惜了······」
看在這傢伙之前誠心教自己劍道的份上,莫語努力按住暴躁的情緒,問道,
「所以三清現在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讓負劍少年一愣,他看了一眼莫語,莞爾笑道,
「活著,也沒活著。」
······
莫語默默的豎起了中指。
「好的,」莫語深吸一口氣,「我現在試煉結束了,小月呢?」
「她···」
負劍少年剛準備開始說話,穿著寬大T恤的女孩身影漸漸從虛空中浮現。
——
外面的暴雨已經下了好幾個個小時了。
莫月面色蒼白的靠在崖壁上,她的身體現在及其的虛弱,連走路的力氣也都完全失去了。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在野外遭遇到這種情況,可能就只有靜靜的等待死亡。
莫月並不想死,她知道這雖然是一場試煉,但是那個自稱通天教主的虛影也從來沒有說過如果死在試煉里,她的本體會不會也死去。
她不敢去賭,也不想去賭。
「咳咳···」
面色蒼白的女孩剛剛在心裡下定決心,就幾乎被濃濃的虛弱感擊倒。
她艱難的起身,沿著崖壁摸索著,在這場暴雨傾盆而下的時間裡,她在山洞裡找到了一些落進山洞枯枝,靠著山洞的邊緣的枯枝已經完全被雨水潤濕了,只有比較靠里的幾根樹枝較為乾燥。
接下來就是火源,她現在身體異常虛弱,如果不能生火,直接讓寒氣繼續侵入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那個『通天教主』用了什麼方法,她感覺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異常的虛弱,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
這種身體素質即使能撐下去,也撐不了多久。
如果外面天氣晴朗,她還可以找火石或者找乾燥的木頭鑽木取火,但是現在外面電閃雷鳴,暴雨交加。
幾乎絕了她主動取火這條路。
但是沒辦法主動取火,並不意味著她就沒有辦法獲取火源了。
在這雷雨的天氣里,還有一種火源可以獲得。
那就是天火。
宛如倒生的枝丫的雷霆布滿整個天空,一下子將整個陰暗的天地照亮的如同晴日當空,一道宛如巨石滾滾的隆隆雷聲響在莫月的耳畔。
但是莫月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雷霆之上,而在那雷霆下落之處。
那就在距離山洞幾百米的地方,一顆巨大的樹木被雷霆擊中,熊熊火焰在那樹木上燃燒,這就是天火。
樹木燃燒的時間會非常短,很快這些火焰就會被大雨澆滅。
這是這幾個小時以來,距離莫月最近的一道『天火』了。
女孩並沒有猶豫,她身體如同迅猛的獵豹一樣撲出,到了那燃燒的巨樹旁邊,手握濕潤的樹葉,她一把抓住一根還有火焰在燃燒的樹木一端,一下將它折斷。
緊接著她護著這還有點點火焰的樹枝,迅速回到山洞之中。
她的衣服迅速被雨水浸濕,但是幸運的是這朵火焰保住了。
莫月把這朵火焰放在架好的干樹枝下面,伴隨著溫暖的火焰燃燒起來,莫月知道,自己這個晚上是可以過去了。
雷雲在傍晚的時候散去,莫月取下來掛在篝火旁烘乾的衣物,並且抽掉部分枯枝,留下一小朵火焰,然後將山洞邊緣的半濕的樹葉和草絮收集起來,加上有些濕潤的樹枝,覆蓋在火焰上。
伴隨著一層層煙霧升起,她鬆了口氣,下面的火源會把上面半濕的樹葉和草絮烘乾,烘乾以後這些草絮會成為新燃料,因為升溫比較慢,這種方法能夠將火源保持較長時間。
莫月估算了一下應該有三四個小時,足夠她出去回來了。
——
月上枝頭的時候,莫月回到了山洞裡,她探索了方圓一公里的大部分區域,並沒有找到任何人類的蹤跡,反而見到了許多不認識的巨型猛獸。
她用樹枝綁著尖銳石塊的石矛艱難的殺死了一頭猛獸,割下了看起來最細嫩部分的肉,剝下來獸皮,並想辦法取下了它鋒利的牙齒。
當然這場探索並不如此,她循著動物的足跡找到了一條流淌的小溪,獲得了乾淨的水源,並且幸運的在小溪附近發現了一片竹林,獲得了最簡單的容器——竹筒。
她又在附近的山洞裡找到了一些乾燥的木材。
隨著充足的食物和火焰,莫月度過了第一個夜晚,並且順利扛過了那劇烈的虛弱感,獲得了體力上的恢復。
第二天一早,她用細竹筒做了個簡單的便攜火源裝置,然後用獸皮做了個包裹,離開了山洞。
附近有一座特別高聳的高山,如果附近有大型的人類村莊的話,登山遠眺可能是一個好辦法。
她花了三天登上了那座高山,期間遇見過兇猛襲來的野獸,藏匿在草叢中的毒蛇,呼嘯而來的巨鳥,以及潛藏在水源邊吸血,類似螞蟥一樣的寄生蟲。
這片土地原始而自然,仿佛從未被人打擾過一般。
而伴隨著她登上山頂,這猜想也被證實。
這是一片荒蕪的原始森林,一眼眺望下去,只有茂密的郁郁青青的森林,與翱翔在天空中的巨鳥。
這附近沒有人類的蹤跡。
莫月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往前走,她回想著通天教主說過的話語,這次試煉的主題是敬畏和···
和後面的詞語通天教主沒有說,但是敬畏是肯定有的。
敬畏什麼?
莫月看著這一片茂密的森林,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她在山頂待了三個月,搭好了一個小木屋,看日升月落,看雲捲雲舒,甚至還做了一些陶器。
但在第三個月時,一場巨大的地震摧毀了她的平靜生活,她辛辛苦苦花了三個月所打造的東西,在剎那之間便被巨大的山石所掩埋,歸於塵土。
她看著被巨石掩蓋的小屋的廢墟,沉默了一個夜晚。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所有的能用的東西,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出發。
她的現在的身體素質並不強,並沒有那種澎湃的一劍斬殺半神的偉力,所以她許多時候都只能躲著森林裡的猛獸。
那些兇猛殘忍的食肉動物一個照面就能將她撕得粉碎。
這一路上,她見過兩個巨大的似乎是貓科動物的猛獸為了爭奪領地和交配權兇猛的廝殺,見過成群的食草動物穿過林間。
她路過了一座還在火躍的火山,看著澎湃的岩漿在大地上流淌。
雷霆劈在一片乾燥的樹木上,頓時熊熊的火焰將一座高山點燃。
她有許多次差點死去,路過猛獸的領地時被猛獸發現,走過火山下遭遇火山爆發,在熊熊的山火中瘋狂穿過一朵朵燃燒的樹木。
之前哥哥給她的寬鬆T恤和牛仔褲早已經破爛,換做了獸皮做的抹胸和短裙,秀麗的長髮也被割斷,只留下過耳的短髮。
經過三百多個日升月落,莫月走到了森林的邊緣,當她緩緩走出森林時,映入她眼帘的是廣袤無垠的草原。
雄獅在巨石上長嘯,獵豹在草間穿梭。
嗯,指長得像獅子和獵豹的動物。
女孩靜靜的穿過草原,草原的危險更多來自兇猛的野獸,包括食肉動物也包括食草動物,那些頭上長角的食草動物往往比一些食肉動物還要危險。
嗯,不過莫月遇見最危險的一次是。
她點火烤肉的時候沒注意,把草原點著了。
然後她就和附近的數萬動物開始了一場大逃亡。
幸運的是它們都不知道這事是莫月乾的,莫月還搭了一些食草動物的便車,往前跑了好長一段路,還撿了幾隻烤好的小動物。
廣袤無垠的草原比密密麻麻的森林更加雄偉壯闊,也更加顯得人本身的渺小。
在這密密麻麻的草叢之中,女孩走了三年。
在草原的盡頭,是一片雄渾的高山。
穿過那些高山,是皚皚的冰川。
在冰川與高山的交界處,莫月再次找了一個山頂住了下來,在這茫茫的群山中,她渺小的宛如一粒塵埃。
在這漫長的旅行中,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多少次瀕臨死亡,又多少次死裡逃生。
天空中雷霆,大地上的猛獸,草原上的一朵毫不起眼的火焰,都能將莫月逼上絕路。
甚至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都能奪走她的性命。
人類個體的力量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
她又在山頂搭了一間木屋,靜靜的注視著群山。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直到一群意外的訪客打破了這平靜。
那是一群,『人』。
如果他們能夠被稱作『人』話。
他們直立行走,渾身披滿了還未褪去的毛髮,他們不知道從何處來到了這群山之中。
他們用粗劣的石刀殺死動物,用木棍削成的長矛投擲而出。
莫月遠遠的觀察他們。
他們茹毛飲血,吃著粗糙的食物,有許多族人會被食物中寄生蟲感染,然後默默的死去。
他們給逝者舉行葬禮,圍著他們跳躍吼叫。
直到了一個雷雨天,天空中的雷霆送來火焰,一個『人』吃了被雷霆烤焦的食物,興奮的分享給其他族人。
於是在每一個雷雨天,他們都會守在那裡,尋找著烤焦的食物,這收集常常是有時候又,有時候沒有的。
他們漸漸不滿足於雷霆直接烤焦的食物,他們開始收集雷霆來帶來的火焰,他們想辦法保存這火焰,用這火焰燒烤食物,驅散野獸。
漸漸的,他們的族人越來越多。
一個聰明的族人發現了用木棍摩擦會燃燒火焰,但他第二次用濕潤的木頭無法再燃起新的火焰。
這時候,一直靜靜的觀察的莫月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在他敬畏的眼神中,教授他學會了如何鑽木取火。
當第一縷煙氣在乾燥的木塊上冒起,人類的文明也隨著點燃。
莫月靜靜的看著這個『人』興奮的重複她教授的東西。
看著他將火焰分發給族人,看著他成為族群的領袖,看著他們一步步擴張部落,一步步馴養野獸。
她終於明白了敬畏後面是什麼,
無盡的道蘊從四面八方湧來,衝破了套在她身上的一道道枷鎖,無盡偉力加諸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掌握在腰間,重重的道蘊凝聚成一把青色的短劍。
磅礴的劍光閃耀在整個天地之間,將整個世界都分割開來。
我們敬畏,我們反抗,我們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