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黑色魔霧,正以蘇塵沒法理解的方式褪色。虛空的顫動變得愈發劇烈。
這種感覺,就像……
有一道看不見的門即將打開!
蘇塵抬起長著屍斑的手掌,黑水以想像不到的方式湧出,試圖瀰漫整個黑山之巔。
可是自虛空中看不見的門戶,仍在不斷湧出一股森冷慘白的異力,黑水竟也抵擋不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同時不斷蒸發。
從前無往不利的黑水,首次受挫。
蘇塵深知,這絕非是黑水的力量弱於對方,而是那奇怪的力量,以蘇塵沒法理解的方式破壞了魔霧、黑水的結構,瓦解它們的本質。
慘白的霧,褪色的黑水,試圖揭開隱藏在魔霧中大魔的神秘。
「老祖,它在吞噬你的力量。」蜃妖似乎想起什麼。
它對虛空中出現的異力本能地畏懼。這種畏懼,令它情願在老祖座下當牛做馬,也不願意被來自虛空的異力侵襲。
似乎一旦落在對方手裡,它身上會發生極為可怕的事。
可是,它也沒有半分反抗的勇氣。
蜃妖做出的最大努力,便是提醒黑山老魔。
蘇塵仿佛沒有聽見蜃妖的提醒,他身邊仍在不斷湧出黑水,可是周圍的黑霧越發稀薄,這個趨勢,簡直沒法阻斷。
咯吱!
虛空中那看不見的門戶似乎要打開了。
就在這時候!
蘇塵的背後走出兩道影子,奇異的腳步聲泛起。
起風了!
逐漸褪色的魔霧裡,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周圍的一切,忽然變得陰暗潮濕起來。
而這些滴落的雨水,好似濃稠的墨汁。
它們落進褪色的黑水時。
如同墨汁進入乾淨的池塘,風吹皺池塘,褪色的黑水再度染上濃郁的黑色。
奇異的腳步聲跟龐大的黑山生出微妙的共振。
這是一個引子。
如同水庫開閘,黑山那無情又磅礴的滔天之力宣洩出來。
黑水頓時變得無比濃郁。
慘白的霧氣、褪色的黑水,在淅淅瀝瀝的黑雨中,染上抹之不去的黑色。
不,
如果說之前那股來自虛空的異力正在侵蝕黑水、魔霧的力量,那麼此刻,再度變色的霧氣、黑水,意味著來自虛空的異力從入侵者,變成了被入侵者。
正如一隻無堅不摧的軍隊,陷入了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被其裹挾同化。
滔滔黑水,沉沉魔霧,傾盡一切。
純淨的黑暗,吞沒黑山之巔。
同時,一面慘白的門戶自黑暗中顯現。
「找到你了。」一隻蒼白帶著屍斑的大手憑空出現,試圖掌握慘白的門戶,探究門戶背後的隱秘。
可是當大手按在門戶上時,有無法理解的異力通過門戶和蒼白大手的接觸,入侵過來。
慘白的手掌一寸寸地消失,如同是畫在紙上,被人以詭魅的方式抹除。門戶因此耗盡了力量,再也沒法維持在現實中,如同水跡幹掉一般,消失在黑暗裡。
黑暗如潮水一樣退去,蘇塵半截入土的身子,少掉一隻手掌。不過很快長出來,只是手掌上的屍斑,又多了些許。
「星辰劫魔功背後的存在和屍斑有關。」蘇塵做出判斷。那股異力的入侵,加劇了屍斑詛咒的復甦。
這魔功本就是蘇塵從血手血棺得來的,而蘇塵身上的屍斑和血眼血棺大有關聯,因此兩者有聯繫,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屍斑的事,無傷大雅。因為對蘇塵而言,屍斑詛咒再如何復甦,也不會比他的天雷劫來得更快。反而通過此事,讓蘇塵對黑山蘊藏的力量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即使是慘白門戶背後這樣無法理解的異類存在,想要入侵黑山,亦是力有未逮。
如果那門戶能維持更久一點,說不定下一次冥部眾人星辰劫的劫數發作時,蘇塵能窺伺到門戶背後的隱秘。顯然,他們的劫數越大,慘白門戶背後的存在能入侵過來的力量也就越多,門戶維持的時間,也會變得更久。
他意識到,那股令魔霧褪色的力量,隱藏著極大的隱秘,如果參透,對他有莫可估量的好處。
另一方面,蘇塵也察覺到他身上有對方覬覦的東西。否則那異力入侵時,不該對修煉星辰劫的冥部眾人無動於衷。
在門戶徹底關閉之後,冥部眾人陸陸續續甦醒。
「拜見老祖。」
他們看見了盤坐在枯樹下的老祖,紛紛向老祖朝拜。
經歷了這次魔劫的發作,他們每個人的力量都有了長足的增長。只是下一次魔劫的發作,顯然又會呈幾何倍數的爆發。
如果不是老祖的黑腳印詛咒,這一次魔劫開始爆發時,他們連沉睡的機會也不會有。
修煉星辰劫,如同借貸,魔劫發作時,仿佛要連本帶息還出十倍百倍來。
而老祖幫他們消掉星辰劫的劫數,便如把這筆借貸做成壞帳。
老祖對著醒來的冥部眾人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他們忽地如釋重負,原本臉上那淡不可察的血手印,好似結痂一樣脫落。黑墳如同長出觸手,回收了這些血手印詛咒。而眾人身上的黑腳印詛咒冰消雪融般瓦解,融入他們的身體。
他們立時生出一種猶如雜草般依附在老祖身上的感覺,而老祖亦能通過他們的身體「降臨」。
這種和請神上身之術有著本質的區別。
老祖猶如神明,卻不依靠信仰存在,只是冥冥中黑山意志的化身。
而他們可以作為一個媒介,請老祖降臨。
「往後修煉勤快點,退下吧。」對於一種屬下,蘇塵沒有什麼寒暄客套。
只是他的話,使冥部眾人有些慚愧,他們還是太弱小了,老祖很是失望。
「屬下告退。」
冥部眾人一個個離開黑霧讓出的通道,隨後通道消失。
小雪兀自睡著,並不知道適才發生了何等驚心動魄的事。
蘇塵沒有叫醒她。
「你應該知道一點東西,是麼?」老祖低沉的魔音在蜃妖耳邊泛起。黑墳張開,龜公模樣的蜃妖被黏稠的血水推擠到老祖面前。
他訕訕一笑,「老祖想知道什麼,我全告訴你。」
「不必了,我自己來看。」老祖長著屍斑的大手摸上蜃妖的頭頂。
當屍斑觸及蜃妖時,雖然沒有任何力量泄露,蜃妖的意識驚懼地顫慄著。
這種恐慌和它對慘白門戶的恐慌如出一轍。
它為什麼要甦醒過來。
忽然間,蜃妖覺得沉睡是很美好的事,清醒的現實,原來是噩夢。龜公是它意識的化身,此際變得有些虛幻,它要崩潰了。
「放輕鬆點。」
蜃妖還沒來得及回答,自蒼白的大手睜開一隻冷厲的血眼,淡淡的血光輕紗一般覆蓋住虛幻的蜃妖。
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