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沉的黑光洪水泛濫似的從黑山散開,圍繞黑山流淌的大河起了淡淡的黑霧。
黑山的界域正隨著黑霧、黑光不斷擴大。如日月之光,覆蓋經過的一切事物。
田野、森林、湖泊,遊走的麋鹿,亂竄的野獸,升起裊裊炊煙的村莊,原本構成了靜謐美妙的山水田園畫,但是隨著黑霧襲來,圖畫好似被墨水污染,還營造出極為恐慌的氛圍。
野犬、家畜們瑟瑟發抖,村民們陷入不見五指的黑夜,緊閉了門戶。
稍有神通的巫祝、趕路的行腳僧人、遊方道士們眼中露出末世般的驚恐,以為是末日降臨。
有見識的修士、妖魔要鎮定一些,他們更好奇黑山爆發魔氣的緣由,心想難道還有人敢不知死活地觸怒黑山老祖。
荒城的百姓們終於想起來自祖輩的記憶。
那黑山之中,有一位不知活了多久的魔神。
祂是醒來了嗎?
百姓們無助地祈禱著,希望來自大魔的怒火能快速平息。
魔霧、黑光侵染黑山周圍百里每一寸土地,連一根雜草也不放過。有路過的修士試圖阻擋黑霧的侵染,剛有所動作,便即被聰明的同伴制止,甚至被同伴直接打暈。
在這種恐怖擴散中,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做法,稍微顯露神通,怕不是要引起老魔的注意,死無全屍。
他們也好奇,這傳說中幾乎不邁出黑山一步的老魔,到底又被何事觸怒,又是什麼人有了天大的膽子,敢招惹黑山老魔。
自從鎮魔司一役過後,已經有得道高人猜測黑山老祖儼然是黑山的意志化身,雖然還沒到以黑山自成一界的地步,可是在黑山之中,幾乎是無人可以奈何老魔了。
真想要收拾老魔,要麼自信神通無敵,要麼等待天時,再集合眾人之力,擺下煉魔大陣,占據人和,畢竟黑山老祖在黑山算是占盡地利,唯有從天時、人和下手。
可是為什麼要收拾老魔呢?有這等實力的修行勢力仙山、福地、法寶、功法、傳承是一樣不缺。而黑山老祖幾乎不會出黑山惹事,跟外界井水不犯河水。
何況上一次想撿漏的朝廷,遭受了何等重創,大家完全看在眼裡。
故而有膽量自信得罪黑山老祖的人已經是寥寥可數。
老魔這麼大的反應,自然引起蜀山劍宗的極大關注,對此蜀山的高層們結合他們得來的消息,篤定是魔教教主親臨黑山。
三山五嶽的高人在蜀山劍宗的聯合下,迅速往黑山附近集結。
雖然蘇塵並不知正道勢力的動向,可是他能猜到。他之所以弄出如此大的聲勢,自然是為了配合燕飛傳出去的情報。
魔教教主如果沒來還好,若是來了,難道正道還能放過離開老巢的魔道第一人。
大不了到時候蘇塵縮在黑山里,即便他們在外面打得天崩地裂,反正也奈何不了在黑山的他。
如此一來,即使魔教教主和血棺聯手,也得被蘇塵借力打力。
蘇塵能做出如此果斷的抉擇,燕飛是關鍵。如果沒有他給蜀山做潛入魔教的臥底,將消息傳遞出去,蘇塵即使弄出這麼驚人的聲勢,蜀山疑神疑鬼下,未必能很快判斷出是魔教教主離開老巢抵達黑山。
而正道、魔教現在怕是打破頭都想不到魔教最年輕的長老燕飛會是他的棋子。
這一點信息差,讓蘇塵在複雜的正魔鬥爭中,掌握住了主動。
彌天漫地的黑氣終於在大河的對岸出現凝滯。
「找到了。」
雖然在黑氣、幽光侵襲下,這片地方空無一物,雜草叢生,但是那種滯澀的感覺,絕對瞞不過施展驚天魔功的老魔。
黑霧沒有立即侵襲進入這片詭異的荒地。
「小倩。」
「小倩。」
「小倩。」
幽沉的魔音在黑山周邊滌盪散開。
甚至侵襲入詭異荒地的泥土裡。
小倩正用血釘釘死了一個邪煞滿身的妖魔,聽到老祖的召喚,立即趕過去。
她來到那片荒地,一團魔霧在上空凝聚,顯示出老祖的面孔來。
「老祖,婢子該怎麼做?」小倩盈盈一禮。
黑霧凝聚的面孔忽地吐出一口氣,荒涼的河沙地隨即盪起陰涼詭魅的黑風。
一隻只雜亂無章的紅色腳印出現在泥沙上,每一隻腳印,都仿佛有一隻鬼面在扭曲嚎叫。
饒是小倩已經是鬼,此刻竟也生出一股惡寒。
「不要怕,下去吧。」
小倩不敢違背老祖的法旨,走進河沙地,忽然間她生出一股奇怪的本能,身子化為一灘黑影,沉浸入布滿詭異紅腳印的泥土裡。
原來她身體的鬼影,竟具備了老祖黑影的部分能力。
盤坐在黑山山巔的老魔,突然間,長著屍斑的蒼白大手按在身邊的黑樹上。黑樹在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下,連根拔起。
它騰雲駕霧一般離開黑山。
黑樹墜落到布滿紅色腳印的河沙地。
「吃掉它們。」
黑樹看見魔霧凝聚出的老祖面孔,不免有些驚詫。
不過它很快感知到地面上的紅色腳印。
這哪裡是紅色腳印,分明是可口的鮮嫩食物。
有了老祖的指令,它自然迫不及待地紮根下去。詭異陰冷的黑色樹根如同毒蛇吐信一樣朝著一隻只紅色腳印襲殺過去。
紅色腳印發出扭曲的驚叫和黑樹的樹根糾纏搏殺起來。
盤旋半空的黑霧巨面,沒有再出聲,仿佛在靜默地等待什麼。
小倩所化的黑影浸入泥土,不斷下沉。一開始有一些紅色腳印靠近她,想要追殺她所化的鬼影。
可是很快那些紅色腳印便離開,似乎有別的東西吸引了它們的注意。
過了好一會,小倩「看到」一片昏黃的光芒。
她毫無由來地生出一個念頭,這裡正是老祖要她去的地方。
「如果你見到一隻紅色的腳,那就釘死它。」老祖冷硬的魔音在她心頭浮現。
小倩牢牢記住任務,闖入昏黃的光芒中,剎那間鬼影現形,她置身一片黃昏景色里,眼前是一間破舊的木屋。
「你見過一塊裹屍布嗎?」詭異而平靜的聲音在她耳畔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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