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學堂

2024-10-01 21:49:10 作者: 荔枝味的粽子
  我對挨揍的記憶,自五歲後戛然而止。今後有關挨揍的記憶,都和清越有關。

  最重要的原因是,學堂建起來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打鬧,也沒有場地去打鬧了。

  以前,是沒有學堂的。因為我們是修仙門派,只要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很多東西自然就懂了。而且實力越強,學習能力就越強,沒有人覺得應該在年幼的時候學習文化知識。雖然不學文化會顯得十分愚蠢,但只要修為上去,愚蠢只是一時的。

  但一件事讓掌門決心讓所有十歲以下的弟子們都得學一下文化知識。

  起因是那段時期我們和無極門談了一個休戰協議,雙方都認為整天打來打去沒意思,因為有宗門大陣的緣故,誰也無法將對方真正抹去,那麼只要一見面就開打,是不利於雙方的發展的。

  師父說,發展需要穩定的環境。

  但是,無極門畢竟是個卑鄙的門派,讓我們真正跟他們握手言和相親相愛也是不可能的,而且歷史上類似這樣的短暫休戰其實有很多次,但要不了多久雙方又會大打出手。所以目前,爭鬥只是從武鬥轉為了文斗。

  前段時間,大唐政壇開了一個會,以大皇子和二皇子為首的兩派就誰登基的問題再一次吵得不可開交。當然,最終成了我們和無極門的爭吵。誰都不願意自己支持的皇子落敗,這不僅關係到顏面問題,而且還關係到今後門派吸收新鮮血液的大事。

  我們認為,二皇子才是有繼承權的皇子,因為他是皇后生的,而大皇子是一個宮女生的。

  但大皇子那邊的理由是,繼承者必須是嫡長子,而這個詞應該分開來理解,即,嫡出,和長子。大皇子是長子,而二皇子是嫡出,所以他們兩個都有繼承權。

  我們當然認為他們是在扯歪理,因為嫡長子的意思分明是嫡出的人里最大的那個。

  但無極門的人卻說,你們怎麼證明嫡長子是這個意思?隨後他們舉出了一系列例子來證明,歷史上正統登基的大唐皇帝,都是長子,只是恰好也是嫡出。我們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原來大唐竟然有這麼多皇帝。

  吃了沒文化的虧。

  哪怕我們能舉出一個不是長子的嫡出繼位的例子,這場辯論都能占據上風。

  於是,皇位繼續懸著。

  回來以後,師門長輩們痛定思痛,認為還是應該給新一代的我們辦一個學堂,學習一下基礎文化知識。掌門說:「不談歷史,不學學文化,一些弟子連乘法都不會,帶出去實在太丟人了。」

  修真門派建一個學堂很快,年紀大一點的師兄們用法術,將果園最外圍和中間的區域清理出來,那些果樹紛紛化為灰燼。我們很傷心,因為我們剛剛決定往更裡面進發。為此我還蓄留了好幾天的野心。

  不過,當師兄們把學堂搭建好了以後,大家又很快開心起來。

  因為,學堂有兩個先生,一個是端午師兄,我們都很喜歡他,這下子可以坐在學堂聽他講故事了。另一個是跟端午師兄有類似天賦的周師叔,他也是只能修煉到鍊氣四層的弟子。

  師父說,只要沒有修煉到化神期,大家的學識還是源於看的書和走的路。大家走的路都不多,自然看的書越多學識越高。而化神期可以靈識外放,再龐雜的凡間知識,用靈識一掃就能學個七七八八。

  端午師兄和周師叔都看過不少書,由他們來給我們做老師實在太合適不過。


  於是,我們的生活變得規律起來。

  上午打坐修煉,下午學堂上課。

  端午師兄一如既往地給我們講故事,他的課時間過得分外快。

  而周師叔則教我們識字、成語,以及一些人生道理。我那時不理解很多詞語的意思,有一次我問周師叔,什麼叫下流?

  我問出這個問題時,清越掐了我一下。

  周師叔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皇甫師侄的問題提得非常好,下流,其實就是風流的一種。但又跟風流有些區別。比如,我們潛崀宗的弟子到青樓去,這種行為就叫風流。」

  我迫不及待地問:「那下流呢?」

  周師叔說:「無極門的弟子到青樓去,就叫下流。」

  類似的詞語還有很多,我很快就能舉一反三,比如我們保大唐風調雨順,他們幫我們挑選優秀的新生弟子,這種行為叫同舟共濟,而無極門做同樣的事情就叫同惡相濟或者狼狽為奸;再比如,我們有一個點子非常精妙,就可以被稱為錦囊妙計,而無極門有一個很不錯的點子,就叫陰謀詭計。

  那段時間,我的成語進步得飛快。

  當然,我沒有放下過修煉,每天晚上我都會把自己泡在靈氣的溫暖中,這種以修煉代替睡覺的方式讓我的丹田灌注得十分迅速。沒過多久,我就達到了三層,那時候開始,修為上師兄就再也沒能追上我。當然,我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打不過師兄,因為他比我大兩歲,比我高大。不過,也一直沒有機會印證一下心中的想法。

  我鍊氣三層的那天,是清越的生日。這意味著再過兩天也是我的生日。

  清越生日這天,我們逃課了,因為師兄說他要請我們吃一頓好的。

  我們平時吃的東西都是五穀雜糧,很少吃肉。因為師父說將來晉升金丹期時,身體就會辟穀,也就是再也不用吃東西了。而在辟穀前,身體會洗筋伐髓,排出從小大大淤積在體內的雜質。動物的屍體雜質比糧食的雜質含量高,吃多了肉,將來洗筋伐髓就會很痛苦。

  但,我們嘴饞。

  師兄帶著我們溜到了趙師伯的院子裡。趙師伯這段時間恰好不在,而師兄已經覬覦趙師伯那兩隻大鸚鵡很長時間了。

  兩隻鸚鵡是趙師伯在外面弄的寵物。師兄覬覦它是因為以前他吃過鴿子肉,十分鮮美,鸚鵡和鴿子味道應該差不多。

  兩隻鸚鵡十分欠扁,看到我們三個進來,一隻開始喋喋不休:「傻子進來了!傻子進來了!」

  另外一隻開始幫腔:「有三個!有三個!」

  我們三個都驚呆了。清越氣呼呼地說,「太沒教養了!」

  我們抓住那兩隻鸚鵡,溜到了廚房,準備要宰了它們。清越卻猶豫了,她細眉微蹙,認真地說:「這兩隻鳥長得還是挺可愛的……我們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師兄說:「可是真的很好吃。」

  清越臉上的憂愁更加濃郁起來,把鸚鵡放下,又拿起來,又放下,最後問了一句:「嗯,真的很好吃嗎?」

  師兄拍拍胸膛:「真的!」

  這時鸚鵡又開口了:「你有種吃了我!你有種吃了我!」

  另一隻幫腔:「他們不敢!他們不敢!」

  清越長長嘆了口氣,獨自走出廚房,然後小聲說:「你們假裝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待會兒聞著味道進來,再罵你們一頓,就當是給鸚鵡報仇了。」

  我和師兄相視一眼,清越已經出去了。

  於是,鳥飛人跳。

  師兄不愧是師兄,我全程在一旁愣著,不敢上去。但師兄在宰殺兩隻鸚鵡的時候卻絲毫不怵。事後,他說:「別害怕,如果你見過人流著血倒在身邊,就不會怕了。」

  那時,師兄的眼睛裡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費了很大的功夫,我們終於把鸚鵡給變成了一鍋湯。清越也果然順著味道進來了,她一面哭,一面含著淚吃了兩碗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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