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已經走遠了,我也從那種詭異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我對清越和師兄說了這件事。
清越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興奮地說:「看吧,你也有異能。」
我明白過來,當清越集中精神的時候,動作能變得很快很快。而我集中精神的時候,眼前再快的東西都會變得很慢很慢。
但我很奇怪,為什麼我和清越不一樣。
清越說:「可能是因為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吧。」
我覺得有道理,對師兄說:「師兄,等你晉升鍊氣五層,也能和我一樣了。」
那時我和清越都認為,所有人在練到鍊氣五層的時候都有類似的特殊本領。
可真是太酷了,我愛修仙。
師兄也很興奮,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雖然他修煉比我和清越慢一點,但也比同齡其他人要快不少了。
這時,師兄忽然提出一個點子:「既然你可以看清楚很快的東西,而清越可以把動作變得很快,那讓清越打你一拳,你試試能不能躲開好不好?」
我一聽,搖晃起腦袋:「不要。」
師兄覺得沒趣,看向清越。
清越臉蛋粉粉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顫抖。她想了想:「這不太好吧?萬一打傷了他怎麼辦啊?」
師兄說:「可是你以前不經常揍他嗎?」
「嗯,那不一樣。」
反正,清越就是說什麼也不肯答應。我感動極了,清越真是越來越溫柔了,可愛。
清越說:「要不然你先打他一下試試吧?」
一瞬間,我又覺得清越不可愛了。
師兄一聽,十分興奮,一拳頭就對著我揮了過來,我甚至沒反應過來。
他的拳頭到了我的面前,我才下意識屏息凝神。師兄的拳頭果然在我眼中變得很慢很慢,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我心裡微微一松,如果只是這種速度,那避開它實在輕而易舉。
然後,我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我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師兄和清越都上來看著我。師兄說:「你為什麼不避開?」
我躺在地上,深深嘆了口氣。當我想要避開的時候我才發現,雖然我能看清師兄的拳頭,但是我自己的速度並沒有變快。拳頭雖然慢得像烏龜,而我自己的動作也像蝸牛。
躲不開。
除非,早一點閃避。
或者,把自己的速度再變快一點。
這下不用試了,哪怕我能看清楚清越的動作,大概率也避不開。
不過,清越的本事同樣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她雖然能把動作變得很快,但是反應速度不會變快。簡單地說就是,她快到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動作。這樣會帶來一些麻煩——
比如,撞樹。
還有一點,我們兩個的能力都需要消耗靈力的才能使用。
冷靜下來以後,我們都覺得自己的能力也沒那麼酷。
此時,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完全消失了,世界變得十分黑暗。
師兄說:「這是黎明前的黑暗。」
師兄總是說一些聽起來很直白,但細細一想又好像很有意思的話。師兄說,這叫具有哲理的話。
我說:「那就是說天快要亮了?」
清越說:「我有點害怕。」
我和師兄都看向清越。黑暗中,我們只能看到她明亮的眼睛。
我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師兄說:「天快要亮了,我們等天亮就往城裡走。」
這時候,清越拉住了我的手。
我奇怪地看了看清越,還是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總感覺她也在看我。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軟軟的,很光滑。
於是,我們三個就坐在官道邊的草叢裡,一直等到了天邊出現第一道晨曦。
清越也在我的視野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霞光分別落到了我們三個人的臉上。清越的臉變得紅潤,就像我五歲時想像中猴子偷的桃子,看上去很甜。
而師兄的臉也變得很紅,就像猴子的屁股。
清越見我一直盯著她看,就問:「你在想什麼?」
我說:「我又想起來端午師兄講的那個猴子定住七仙女偷桃子的故事了。」
然後清越打了我一下,似乎照在她臉上的晨曦更加紅了。她瞪了我一眼:「討厭。」
我不明白,為什麼討厭。
師兄站了起來,眯著眼睛眺望一番,對我們說:「走吧,我們現在出發還能趕上去城裡吃早飯。」
於是我們三個又再度出發了。
那時我和清越都是鍊氣五層,雖然還無法做到辟穀,但是連續幾天不吃東西還是能做到的。但是師兄還不行,他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然而,師兄可能是記錯了距離。我們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人煙。
這樣看來,去城裡吃早飯是不行了,如果走得快,吃午飯還有可能。
不過我們運氣不錯,又走了一陣,一輛拉著一些布匹的馬車從身後開來,順便捎上了我們。
我們三個都是第一次坐馬車,師兄說以前他本來有機會坐的,但是他老爸說馬車是女人坐的東西,男人要麼騎馬,要麼走路。
我補了一句:「要麼飛。」
車裡管事的是一個大叔,看上去挺和藹。他說他是東平城一戶商賈人家的下人。這幾年生意越來越難做了,這批布料是人家不要的,要退回。
我問:「為什麼生意不好做了?」
大叔笑了笑:「還不是因為大皇子和二皇子爭權,社稷動盪。呵呵,不過說了你們也不懂。對了,你們三個小傢伙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我想老實回答回答,師兄正在想怎麼編,清越假裝沒聽到。
但就在這時,馬車外忽然傳來一聲讓我熱血沸騰的口號。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這句話幾乎是我想像中強盜的標準開場白。但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天聽到的那句卻是此生唯一。
因為,真正厲害的強盜都不會說這麼蠢的話。太大眾了,強盜也要追求個性。
但奇妙的是,當大家都追求個性,那麼唯一堅持普通的反而變成了最個性的那個。
我們遇到強盜了,個性的強盜。
大叔臉色變得難看,他應該認為我們三個嚇壞了,安慰我們說:「沒事,你們三個在裡面待著不要動,我出去瞧瞧。」
大叔前腳拉開車布出去,我們三個後腳就拉開一個縫,一起瞧著那個強盜。
一個大鬍子,一隻眼睛被眼罩遮住,肩上扛著一把大砍刀。
他的模樣也滿足了我對強盜的一切想像,真是太標準了,我今後再也沒遇到這種一眼就能瞧出身份的強盜。